总裁的韩国之行无比顺利,接待规格之高,恐怕仅次于外国元首来访。

    当地财团早已鼓动了民众全力拥护再生人技术,支持人类的“火星环计划”,甚至还组织了一大批狂热粉丝聚集在公馆外面,打出了巨大的欢迎标语。

    随着大财团一期40亿资金的注入,捷恩斯太空探索公司的宇宙飞船上,又要多画一面国旗了。

    “他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支持,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克莱尔崇敬地看向罗曼·塞纳,再次感慨这个男人的伟大,同时也萌生了一丝荣幸。

    她在独家新闻报道中,用了无数个“无私”“伟大”“崇高”“不计代价”“不求回报”这样的词汇,几乎把罗曼·塞纳描写成了一个圣人。

    在返程的飞机上,两个人又共度良宵,品尝了精致的餐食和美酒。

    克莱尔微醺,问起上次约会时的问题:“我今天见识到了你的财富、地位和权势,讲真的,你已经站在了百亿人金字塔的最顶尖,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为什么不放慢步伐,做一些稳妥点的事情?”

    罗曼·塞纳左手雪茄右手红酒,惬意自在地看向舷窗外面的蓝天白云和浩瀚大海,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克莱尔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在过去四年中建设了火星七号基地、月球移民探索基地、近地轨道空间站,还发送了金星和水星探测器,你的马尔斯城平均每七天发射一枚火箭,这一切总共烧掉了上千亿的资金,却没有任何经济回报,你心里不慌吗?”

    罗曼·塞纳喝光杯中酒,回味半响才慢悠悠地说:“我其实真的不太在乎钱这东西,在现有的社会框架内,钱是好东西,代表着财富、权力、地位和资源等等,但是如果跳出地球再看,所谓的钱币,不过是一堆堆的废纸和一个个数字符号,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他重新倒上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你以为那些股东是傻子?他们给我投资,看重的才不是这些废纸和数字的回报,而是辽阔星域中,更大的地盘、资源,更多的权利和权力。”

    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内心已经膨胀到极点,他开始吐露心扉:“真正的财富价值是什么,是我把这些废纸和数字符号,变成了火箭、飞船、太空基地和火星文明的开端。”

    他转过头来,情绪激动到眼角充血。

    “我少年时代曾经有个梦想,希望世界和平,希望各个国家统一起来,全心全意为人类文明的进步而努力。可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摇晃着酒杯,带着自嘲的笑容。)

    “地球已经烂透了,你知道吗?几千年来,人类酿造了不可调和的地区冲突和种族矛盾,这个星球几乎每天都有战争发生,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于非命。上帝都没能让人类停止杀戮,我怎么可能实现?”

    (他开始站起来走动,在几米见方的机舱里踱来踱去,像一只逡巡的狼。)

    克莱尔被他俯视的、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的发毛,心脏怦怦直跳,那一刻,她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用了很多年,才想通了这个问题,既然地球上的矛盾不可调和,何不另起炉灶,建立一个全新的、统一的、和平的星球文明?”

    他将右手手掌按在投影仪上,掌心的芯片传输到全息投影设备里一段视频。

    开头还是熟悉的火星环计划,但快速滚动到末尾后,那颗红色星球发生了变化。

    赤红的大地上长出了一个个银色的花骨朵,随着花瓣一点点打开,这些花骨朵变成了城市的模样,一个城市、两个城市、三个城市……

    航拍视角略过大地,入眼是无数个现代化的城市,各种飞行器满天飞舞,繁忙的轨道交通如同星球动脉,串联其中,每一座城市里都有着忙碌的身影,他们全都是金属的躯壳,数字模拟的面孔,不知疲倦的工作、研发和制造着什么。

    那些千奇百怪的精密零部件,通过轨道交通和飞行器汇集到一处,再被太空电梯输送到火星环上,最终组装成一艘星空巨舰。

    画面一转,这种星空巨舰已经建造出了成千上万艘,密密麻麻排布在火星环上。

    随着罗曼·塞纳一声号令,它们整齐地起锚,奔赴更遥远的星空。

    在那里,有太多的星球等待开发和探索,有未知的生命和文明隐藏在角落。

    罗曼·塞纳对着银河系指指点点:“这一切都是无主之地,等待着我的星舰降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宇宙之王、星空之主!每一个人都必须按照我的要求生存,没有任何人敢违背我的意志,我就是永恒的上帝。”

    克莱尔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有如此庞大的野心。

    她强颜欢笑:“我尊重你的梦想,但是这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我们不可能活那么久……”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想起何平博士的再生人技术,一个拥有了机械身躯,不灭灵魂的人,岂不是可以无限延长自己的生命?

    克莱尔颤抖了,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的出发点是美好的,他的目标是明确可及的,他忽悠了全世界为他提供资金、技术和支持,但是他最终的目的,居然是要当一个独裁者,这显然违背了民主精神和自由平等的真理。

    “你醉了,我也醉了……”

    知道的太多绝不是好事,克莱尔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想要停止这个话题。

    “我没醉!今天给我投资的这些财阀阔佬,他们各怀鬼胎,最小的回报都是一整颗星球的统治权。我猜他们每一个都盼着终有一日取代我,成为上帝的角色。我比谁都清楚,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工具,是一个政治掮……”

    罗曼·塞纳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扔了出去,玻璃杯在舷窗上撞碎,殷红的液体溅在真皮包裹的机舱里,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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