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三头巨狼都被恐怖的价格拍走,所有人都忍不住减缓了呼吸。

    太有针对性了!不管是琉璃佛陀还是巨狼,都切中了想要的人的要害,逼的他们出高价竞争。就是不知道,自己在不在太子的屠宰列表上?

    眼看场内的人警惕心大作,李承乾看了看那几个高丽的商人,笑着朝老金打出了手势。

    于是,以一轮纤薄圆形琉璃为背景的三足金乌,被老金摆到了台子上。

    已经发誓不能被带入节奏的高丽人,看到这个琉璃器,所有的理智都抛到了脑后。因为,老金手里拿着一个锤子,大有砸掉的意思。

    “三足金乌,作价五万贯!太子吩咐过,若是流拍,这就把它砸掉。”

    这么一句话,顿时让高丽的商人们疯狂了,他们根本没有合计自己拥有的财物,就大声呼喊道:“我们买!我们买!”

    看着疯狂了的高丽商贾,在场的大唐人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太有针对性了!三足金乌是传说中西王母所使之神鸟,一说为盘古左眼所化,一说为帝俊之子。在中原,它只是一种神兽而已,但是对于高丽人而言,它是一个民族的图腾,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在把大出血后依旧兴高采烈的高丽商贾送走后,老金终于拿出了那个琉璃壶。

    “琉璃酒壶,作价五百贯!太子殿下说了,对咱们大唐的自己人,就没必要要太多。诸位,可以起拍了。”

    崔贺等人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如今场内已经没有了异国的商贾,如果还是那样的高价,他们也只能收拾收拾回去了。琉璃虽好,可若是要出价那么高,就没必要了。

    现在好了,琉璃的酒壶,才五百贯?

    卢子安当即伸手喊道:“一千贯!”

    崔贺不甘落后:“一千五百贯!”

    看了看酒壶,再想一想,卢子安只能放弃了。虽说再往上叫价也是值得的,可好东西多了,没必要在一个酒壶上吊死。

    没了胡商,拍卖会就没意思的多,受到身份的限制,能够彼此竞争的,都是同一层次的人。只要前排的家主叫价,后方的小吏和商贾,就不敢张嘴。而敢张嘴的,也没有人追究。因为,这个竞价的商贾身后,多半有王公一级的靠山。

    拍卖会到了这里,就索然无味。李世民拿着自己拍下来的几样藏品,挥挥袖子就离开了。至于掏钱的事儿,提都没提。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纲感觉自己身边又坐了人,就睁开眼睛说:“这一次的拍卖会,你的收入能有百万贯之多,虽说事后还需要皇帝给你擦屁股,可几十万的收入,还是足够惊人。小子,学院花费不了这么多,这么多的钱,估计都够你这辈子的花费了。”手机端../

    伸了一个懒腰,李承乾无奈道:“李师,您还是小家子气了,几十万贯而已,估计也就勉强够学院花销所用。突然之间看到这么多钱,您会产生花不完的担忧,但是真的开始花了,您就会发现,这点钱,真的不叫钱!”

    一百块有一百块的花法,一千块有一千块的花法,同样是一个月的伙食,贫民的一百块和小康的一千块都是一样的。

    一个官员走进了单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候差遣。

    这是户部的官员,这一次拍卖场涉及到的钱财实在是太庞大了,需要缴纳的税款也很巨大。看起来这是一个大功的活儿,要是出了差错,他的脑袋还真的不够砍的。

    “等拍卖会结束后,就去找老金,计算出正确的税款,直接拿现钱往户部运就是。该怎么上税就怎么上税。”

    做出吩咐后,李承乾扶着老先生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只有他这个太子离开了,那些寂静的单间,才能热闹起来。

    总是一群武将在叫价,算是怎么回事?

    侍卫簇拥着东宫的马车,把李承乾送回了东宫。

    虽说渭水边的屋舍取暖设施也不错,可要论过冬,还是东宫比较舒服。

    寒冷的冬天能把河流冻停,却不能抵消皇帝心头的怒火。

    太子的拍卖会结束,亲自出手参与拍卖的几家,都受到了训斥。这一次的皇帝很是不讲情面,勒令拍卖到琉璃的人家把琉璃送进皇宫来,本金可以退还给他们。

    皇帝跟臣子索要宝物,肯还本金,已经是厚道了,就连魏征,都没有跳出来阻拦。

    军方全体献出了自己拍卖得到的琉璃器,文臣这边也交出了一大堆。可是一些并没有亲自参与竞拍的,都小心翼翼的把宝贝给藏了起来,精品的琉璃,怎么呵护都不为过,将来传给子孙,保不齐要涨价多少呢。

    被强行收购琉璃的人家虽然心有不满,可是敢于表达出来的,终究是一个都没有。

    梁师都的梁国没了,柴绍和薛家两兄弟却依旧固守朔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东突厥。

    边军的动态,寻常人不得而知,可李承乾却总能听到李靖或者牛进达谈起。

    太频繁了!这两个家伙似乎是有意在给他讲解边境的局势,两方战力的差距。在两个和善的老将背后,李承乾总能看到一截狐狸尾巴,或者说龙尾巴在摇晃。

    冬天再漫长,也终究有过去的时候。

    贞观三年春,关中的大地上,重新焕发起了对耕种的热情。

    夏季的多场大雨,冬季的多场大雪,将二年留下的蝗灾隐患消灭的干干净净。难以想象如果蝗灾今年还要继续,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真正席卷大唐的末日,也不过如此!

    经过二年的蝗灾,春耕大典也变了味道。皇帝一家不再是走秀,而是认认真真的种地。

    作秀和真做比起来,最大的差距就是力气的消耗。虽然礼部已经尽可能的寻找经验丰富的健牛了,可一上午下来,皇帝陛下才不过耕种了一亩地。

    今年也没法自带饭食,从皇帝到大臣,都是糜子米饭,唯一的优待就是能浇一勺子肉汤。

    一小碗糜子饭,李承乾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咽下去。

    跟李泰一起把碗筷都收拾妥当后,李承乾忍不住向老爹求问:“父皇,您想派儿臣去草原?”

    李世民脸上罩着斗笠,正在打盹儿,听到李承乾的发问,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你在兵法一道上,很有天赋,李靖的毕生所学,不过很短的时间,就被你吸收同化了。虽说守成之君用不着经历战阵。可是啊,你虽勤练武艺,却一直生活的很好。不经历一下军中的磨练可不行。”

    听到这话,从不对皇帝的安排有异议的长孙忽然就急了:“陛下,承乾今年才十岁,您就让他上战场?草原上严寒难忍,寻常士卒都有冻死的,您就这么狠心,让承乾一个小孩子去?”

    说完,就哭了出来。

    李世民手足无措的安慰着妻子,无奈道:“承乾有这个资质,自然需要磨练。若是他在兵法上面一窍不通,朕也就不费这个劲了。再说,太子上战场,也只是代朕亲征。别说上战场了,朕甚至不允许他离开朔方。团团的军队包围着,还能出事儿不成?”

    安慰皇后的皇帝,跟刚跪完键盘的丈夫一个样子。

    强忍着笑意,李承乾安慰道:“母后,既然父皇有意,儿臣去一趟就是。您放心,儿臣也不傻,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绝对脚底抹油开溜。再说朔方现在也被并到了关内道,儿臣连关内都没出去,您担心什么呢。”

    有一只胖手在拽自己,李承乾转过头,只见李泰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兄,您走了,滑轮组的教学怎么办?学院马上就要开学,我很想跟着你学那个滑轮组的学问。你要是走了,谁来教?”

    李承乾没想到李泰对滑轮组产生了兴趣,想了一会儿,就说:“这个不急,其实很好教的。明天你先不要去崇文馆上课了,到哥哥的书房来,哥哥先教你,你再教那些工匠不就成了?你想,这样一来,你在学院的身份就从学生变成了先生,要知道,学院的薪水可不低哦。”

    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能赚钱的一天,李泰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很羡慕李恪能在东宫干活儿挣钱,给自己的母亲买生辰礼物,可又嫌累,不想做。如今只是教几个工匠,就能挣钱,让他垂涎不已。

    自己挣的钱,跟例份完全是两码事!在李承乾的熏陶下,不管是李泰还是李恪的,都对这句话理解的格外深刻。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哄皇后的,反正长孙对李承乾的出征不再阻拦,只是执意的要亲自给儿子安排护卫的人手。

    午间休息的时间没多久,当令官敲响锣鼓后,休息中的大唐高阶贵族们,不得不再起来继续耕作。今年不同于往年,勋贵们要耕作,寻常的官吏还要在一边观礼。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对这样的辛苦活儿很是羡慕。

    牵牛而已,不算什么高难度活儿,最难的其实是扶犁。你指望一个世家子,打一小就参军的家伙能扶好犁,属实是为难。可是再为难,也得做。去年的蝗灾,差点给了初生的大唐致命一击。如果当时消息封锁的不到位,想必大唐周围的恶狼不会放过这只病了的老虎。

    关中作为大唐的京都道,实际上的地理位置非常的尴尬。因为它离边境线很近、非常近,以至于颉利甚至能够一路将兵力推进到渭水边。虽说这也算是皇帝先天下之忧而忧了,可对于大唐而言,关内道失守,几乎就是致命的打击。

    对东突厥动手是势在必行的,对吐谷浑动手也是势在必行的,长安,需要一片广袤的土地用来作为战争的缓冲区,而这些土地,还不在自己的手里。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大唐百战老兵却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想抢,就能抢过来。而物主的想法,就不在他们思考范围之内,只要反抗,轻则一顿臭揍,重则直接打死。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李承乾都是边着边牵牛,直到夕阳西下,他今日不过是走了很多的路而已。

    舍弃了车马的皇帝,从地里回宫的样子跟老农民别无二致。当然,得除却官道两侧明着的军队和暗藏在树丛里的无数人手。

    总有人想要皇帝死,不管是不是太平年景。

    东宫商队带着的琉璃,虽然有些被外族抢走了,可剩余的那些,都换成了大笔的钱财。

    高价低量的琉璃售卖完毕后,就是大量低价的琉璃,皇家的商队,毫不犹豫的先那些胡商一步,把大唐以外的琉璃市场直接冲击的粉碎。

    同样粉碎的还有大唐国内的琉璃市场,当贫民家的老农也能买两个琉璃水壶,上地里的时候装水后,原本的所谓“天材地宝”,彻底的成了麸子价。

    吃了亏的人家敢怒不敢言,那些上交了琉璃的人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帝是在保护臣下,这场拍卖会,是为了坑胡子才设立的。

    拍卖场如今一炮打响,有开业那天吓人的成绩在,之后的日子里,每过几天就会再开一场,送宝物过来拍卖的人对最终的成交价很是满意,拍卖场对足量的佣金也很是满意。双赢。

    如今开春,学院耽搁下来的建设工程继续施工。有充足的资金在,这一次史学分院、医学院分院等地用不着慢慢建设了,反正钱有的是。

    推着轮椅在学院的高大建筑之间浏览,李纲的嘴就一直没合上过。

    在他最荒诞的梦里,才会出现这样一座学问的殿堂。三层高的教室,如今都装上了透亮的玻璃,虽然只是大半透明,有些还有乱七八糟的颜色,甚至还厚重的令人恼火,可是,看到这些玻璃窗户的人,无不惊叹。这样的建筑,竟然只是用来教学的!

    杨度先生虽然也是六十多岁,可是脚步稳健,跟着师徒俩漫步在学院间,也是神采飞扬。

    刚得到李纲书信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大唐皇帝的一个做法,想要的不过是博得一个好名声而已。带着万一的心情,来到了长安。如今看到学院基础已经建成,自然是老怀大畅。

    同时,他也对太子李承乾好奇无比,这十岁的小子,心肝到底是怎么长得!

    几十万贯的钱财,说赚就赚!而且学院还没有真正建成,现如今已经有了琉璃作坊、水泥作坊这两样产业归入管辖,想都不用想,这两样会带来多大的财富。这,对他们这些书呆子大儒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他们教书育人在行,挣钱可就没手段了。

    二老一少行走在学院间,两个老的看着如火如荼的工地开心的像个孩子,李承乾看到这些,仿佛看到塞满东宫仓库的银钱,正在一点点的减少,心疼的像个孩子。

    就是这样,钱财这东西,哪怕花在正地方,该心疼的时候还是得心疼。任谁把几个亿都怼到一所学校上,都会忍不住心疼的。

    大儒陈思道,是长安城里比较出名的一位,也是最早到东宫报道的人之一。

    不同于别的大儒坐等学院建成,老家伙以七十多岁的高龄,硬是一直在工地上帮工,谁劝骂谁。

    如今,他正带着一大群人,削木头,制作木盒。

    看着成品的大木盒,李承乾疑惑的问道:“陈老先生,您制作这么多的盒子干什么?”

    陈思道放下手里的刨子,先施礼后道:“殿下,眼看咱们学院就要开学了,教学用的沙盘还没有做好,这不应该啊。老头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叫了自家的子侄,一起制作沙盘。”

    李承乾这才明白过来,纸张,可是精贵东西,自蔡伦造纸以来,能用的起纸张的,依旧是少数人。教学的时候,哪怕皇宫都是先沙盘,后用纸,生怕浪费了。

    不过,沙盘这东西,在上面写的字寻常的还好,若是复杂的,得需要很好的眼力看,哪有黑板方便?

    “黑板是什么?”

    三位老先生,一起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太子。

    刚好,旁边的工地就有石灰,还有烧水的大灶。

    用不着亲自动手,在听明白后,于泰就去找木板和锅底灰。

    当看到李承乾在摸黑了的木板上,用石灰写下“黑板”两个字后,李纲鼓掌大笑,眯着眼睛对杨度说:“怎么样?老夫的弟子,够聪明吧!”

    杨度平日里最看不惯李纲的,就是拿着自己的弟子瞎显摆。

    白了一眼李纲,杨度嘴硬道:“有本事,你让这小子解决教学用书的问题,老夫才心服口服!”

    李纲微微一笑,对迷惑的李承乾说:“咱们学院既然要一次性接纳很多的学生,书是不能缺少的。《说文解字》等书籍,都需要雇人抄写,费时费力费钱。虽然现在流行起了雕版印刷,可那只有官府的公文等物,才有这等待遇。现在限制招生数量的,主要还是书本的数量,虽说没有书也能教学,可跟有书还是截然不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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