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明自觉多余,找个理由先行回房间。

    江棠问西泽尔:“饿吗?”

    西泽尔早就饥肠辘辘。

    拍摄时因为环境太阴森实在没有食欲,勉强吃下的一点食物,也早被消耗掉了。

    之后拍摄结束,又因伤被工作人员送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更没有空裕吃饭。

    算起来,西泽尔基本这一整天都是饿下来的,胃病没犯实在是奇迹。

    江棠还记得他在片场因为低血糖休克的事,便干脆将他带到酒店的厨房。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厨师们早就下班,现在正空无一人。

    因着西泽尔那金贵的肠胃,江棠也没有叫外卖,而是选择亲自下厨。

    这从天而降的好事砸得西泽尔有些晕,呆呆地跟着江棠进了后厨,看她忙前忙后,也跟在她身后打转,还非要帮忙。

    江棠便随意吩咐几个小任务,譬如削皮洗菜,想把西泽尔打发了,谁能想就这点小事,西泽尔大少爷也能搞得鸡飞狗跳。

    看着水洒了一地,水灵灵的白菜也沦落成地上的垃圾,江棠一时无言,西泽尔手足无措,想要施救又不知该怎么办。

    “我……”

    西泽尔觉得他的辩解也都是苍白的,只恨他的笨手笨脚。

    “上次那顿饭,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江棠是真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半开玩笑的语气,落在西泽尔耳里,却让他慌乱不已。

    “是我没有经验……但我可以学!而且我学东西很快!”

    他迫不及待地向江棠解释,生怕因为这点小瑕疵,就影响到江棠对他的看法。

    要是江棠觉得他一无是处怎么办?要是江棠因为他笨手笨脚讨厌他怎么办?

    江棠看他连溅湿的衣服也不管,只顾着跟她解释,好像她一句否认就能成为他的灭顶之灾,那种小心翼翼又惶恐不安的样子,莫名让她有些触动。

    只是江棠掩饰得很好,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依然是那平常的样子,告诉西泽尔要怎么打扫。

    西泽尔按她说的,找来扫把清理地面,把不能用的白菜丢掉,又从仓库找到新的食材重新清洗……随着厨房重归整洁,西泽尔的心也慢慢安定。

    江棠很快完成三菜一汤,拿了两副碗筷和西泽尔一起坐在酒店餐厅里。

    这家餐厅的环境很符合酒店的奢华定位,不仅环境清幽,而且大幅落地窗刚好面对乐园的方向,能在不同时段欣赏不同的乐园。

    浓重夜幕下的乐园已经闭园,大部分璀璨辉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只留下依稀的光芒勾勒出城堡般的建筑轮廓,以及后面停止转动的巨大摩天轮,远远看去像是陷入沉睡的童话,梦幻又静谧。

    江棠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凝结出细密白雾,悄然模糊掉窗外景色,便抬手拭去上面的水珠,让乐园的轮廓更加清晰。

    “明天想去玩吗?”

    西泽尔正好把舀好的饭碗放在江棠面前。

    江棠这才收回视线,反问过去:

    “你呢?”

    西泽尔本来不想,觉得太幼稚。

    但看到江棠凝视夜色里乐园的侧脸,他好像又觉得可以了。

    “其他人不是说都要去?”他说着,又动手给江棠盛了一碗汤,垂眸似是不经意地说起,“而且我以前也没去过游乐园,这次能去看看好像也不错。”

    西泽尔在江棠面前是少年无措,是关心则乱,却不是笨,更不是蠢。

    他看得出江棠对他多有包容,尤其是他可怜时,江棠更容易心软。

    于是他很自然地提及“没去过游乐园”,以此作为话题,果然看到江棠周遭坚硬的屏障有所松动,也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江棠果然问起:“为什么没去过游乐园?小孩子时不都喜欢去这些地方吗?”

    有的孩子可能困于经济问题而在孩提时错失去游乐园的机会,但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在西泽尔身上发生才对。

    西泽尔朝着江棠笑了笑,笑容还是那般的张扬、明亮和骄矜,像是不怎么在乎地随口说起:“我爸妈太忙,和家里的管家佣人去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江棠像是回忆起什么:“……我也没去过游乐园。”

    西泽尔没想到江棠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自然顺势问下去:“为什么?”

    江棠扯了扯嘴角:“跟你理由差不多。”

    从前的父母是忙于生计没有空闲,现在的父母是忙于事业没有空闲,都是没有空闲。

    等到终于有空闲的时候,从前的父母已经永远不再,现在的她也不是会去游乐园的年龄。

    西泽尔直直望着江棠的眼睛,总觉得那幽深的湖底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很想探究,却又害怕触及到她的底线惹来不快,最后只好压抑着好奇,说:

    “正好明天去逛逛,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在盛情邀请,也把他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赤忱又灼热。

    江棠轻飘飘应了声好,而后又突然问:“今天为什么突然扑过来?”

    西泽尔还沉浸在前面的那声“好”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江棠不得不把问题重复一遍,说:“你应该知道我身手不错,反应速度也快,就算你不扑过来,我也不会受伤。”

    “当时没想太多。”西泽尔不假思索答完,才拧着眉想起,“我是不是拖了你后腿?”

    江棠不是这个意思,西泽尔倒是懊恼得很。

    他懊恼的不是他的牺牲毫无意义,而是懊恼他给江棠带来的麻烦。

    万一后期播出后,有人因为这个质疑江棠的胜利呢?明明江棠是不需要自己的牺牲也能拿到胜利的人,她那么聪明!

    江棠轻哼着笑出声。

    “傻。”

    西泽尔愕然抬起眼。

    “什么?”

    江棠摇头说没什么。

    可西泽尔分明听见她说了声“傻”!

    但西泽尔不觉得冒犯,反而有种别样的亲昵。

    “你刚刚说的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一个劲儿地追问,却只遭到江棠的无情拒绝。

    西泽尔也不觉得挫败,反而跟泡在蜜水里似的,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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