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停了半天的雪又下起来,而且越下越大,风从山口那边吹来,呜呜声响,卷着雪花团到处乱飞,天气越发地寒冷了。
孟家晚餐已经结束,包大队长和周世安今晚不在孟家吃饭,周翠玲和张国庆吃完之后也赶紧回家,怕再迟些风雪更大,就回不去了。
沈誉和孟桃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拿手电筒走远,就关了院门,走去金牛房间看看,金牛正和汪铁根琢磨着学下棋子呢,沈誉对金牛说,要早点休息养好身体,学下棋不着急,这几天能教会他。
金牛笑着答应了一声,没有和沈誉多谈,只跟孟桃有问有答,说了一会话,都是家里这样那样闲事儿。
刚见面时,金牛对沈誉和孟哲翰是非常热情的,他听孟桃说在省城认识这两人,得到他们的帮助,并且孟哲翰因为同姓还认了干亲,所以他也是既感激又很亲切,恨不得掏心窝子对待,只苦于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但后来沈誉宣布他是孟桃对象,金牛就有些说不出什么感觉了,明明是干哥哥的朋友,突然就成了妹妹对象,而且他们都是城里人,离得那么遥远,能真心对妹妹好吗?
不够了解心里就没底儿,金牛很想跟沈誉问个清楚,又不敢,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威势重,他有点怂。
是以他变得小心起来,下意识地疏离沈誉,要和桃花谈这事,可偏偏这两天桃花太忙,家里人客又多,特别是他这房间里,几乎不缺人的,兄妹俩根本就没机会单独谈话。
这会也是刚说得十多句,孟哲翰进来了,沈誉一见孟哲翰,就拉孟桃走,孟哲翰和金牛招呼两句,也跟了出去。
孟金牛:“……”
就恨这两条腿啊,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妹妹都让人拐跑了。
院子里,孟哲翰问沈誉:“听说你今天跟刘老爷子约定,明年带桃花去h省?”
沈誉:“对。”
“什么时候?一起吧。”
“我和桃花是未婚夫妻,你什么身份?”
“我是她哥。”
孟哲翰说道:“沈誉我告诉你,别动不动就恋爱对象、未婚夫妻,哪有这么简单的?你经过桃花同意了吗?你如果真心,就应该为她考虑,至少给她时间,让她能够冷静地好好想想,询问一下亲朋好友意见。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恋爱?你简直霸道!”
沈誉:“……”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他不接受,也不后悔,这件事就得这么做,他没错!
低头看看桃花,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衣服上的雪花:“我们进屋。”
孟哲翰拉住孟桃:“跟哥去那边房间,我们谈谈。”
沈誉不让:“那房间没端火盆,冷。”
“沈誉!”孟哲翰有些火了。
沈誉却是直接扯开他的手:“放开!我不想让我未婚妻因为一场毫无意义的谈话,受冻感冒!”
孟桃:“……”
看了一会,觉得这两人关系也就这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要翻了。
被沈誉揽着进屋,她反手拉住孟哲翰:“哲翰哥,你放心,你干妹子不是瓷娃娃,已经炼成花岗岩了!其实也是我看上沈誉,我想过了,既然都喜欢,那就当再冒一次险,如果他也背叛,就……田志高就是下场!快点进来,外面真的好冷!”
沈誉:“……”
小坏蛋,怎么说话呢?哄得他一会儿高兴上天,一会儿又凉嗖嗖,他是田志高那样的人渣吗?
孟哲翰听了这番话,心里倒是松快了些,跟着进屋,脸上还浮现出一点笑意。
堂屋里,大家围着火盆烤火说话。
徐玉霆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又开始纠缠孟桃,一看见她进来就拉过去坐自己身边,刘永胜招呼沈誉和孟哲翰坐下,问他们是不是去看金牛了,那孩子睡了没?养伤的人,该早点睡,好好休息才能康复得快些。
沈誉、孟哲翰就和刘永胜谈说着。
那边徐玉霆又在问孟桃:“凭什么看上他,看不上我?”
“因为他长得好看。”孟桃直接道。
“我不好看吗?”
“你也好看,但是不比他。”
“太好看的男人容易变心,知道吗?”徐玉霆满脸幽怨瞪着她:“你这个浅薄女人,我等你后悔!”
孟桃:“我不后悔。”
沈誉动了动手指头,想把徐玉霆拎出去赏个雪。
刘永胜训斥徐玉霆两句,又看一看孟桃,眼中添了一重忧色。
他依稀想一件往事:当年刘、徐、孟三家的女主人坐在火炕上,边做针线边闲聊说笑,孟胜利家的就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们家秀芝啊,说她也不听,就是喜欢那京城来的小伙子,说他长得好看。可那男娃也长得太好看了,我怕留不住人家,可咋办哪?”
不幸而言中,后来果真留不住人家,说分手就分手,绝情离开,走得无影无踪!
那一场恋爱,不仅要了秀芝的命,还赔掉孟胜利家的和小狗蛋,母子三条命!
更有,孟胜利离索独居、黯然伤怀的一辈子!
另外是桃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她又何罪之有?
所以恋爱谈对象,也是必须要慎重才行啊!
刘永胜沉吟良久,看看沈誉,又再看看桃花,下决心般清咳两声,问道:“小花花,你爷爷去世前,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话?”
孟桃努力想了想,残存的记忆中,孟爷爷是突然晕倒在地上,被扶起来就不行了,那时孟桃花还在地里,被包大队长喊回来,匆匆忙忙跑到家,孟爷爷已经急喘着,不太能说话,拼尽全力,手指划拉着,总算是听明白他说的几句:叫桃花不要搬去田家,守着自己家,好好过日子,以后,跟着田志高进城……
刘永胜听完,止不住地叹气:“你爷爷没提到我,和你徐爷爷吗?”
倒是有提起过,爷孙俩日常说话的时候,只不过,孟桃花并不在意,这些记忆被摒弃在角落里,不爱读书,从没有出过远门,连公社都很少去的孟桃花,可能是觉得爷爷所说的,远方的亲友太遥远,她怕是这辈子都去不了、见不到的,所以也无所谓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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