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虹此刻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她与圣女原本正好好的享受山地小镇的闲暇风光,那些狂蜂浪蝶知晓那时街上发生的事情,也不敢上来没事找事,省了她们不少功夫,可没让她们快乐多久,来自探明楼的骚动便令他们不得不折返回去,结果刚一赶到,自己便不得不仓促出手,以至于被袁人凤的火焰伤的不轻。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会恼怒于袁人凤出手居然一点不留情面,也不会怨恨请求她出手相助的圣女,毕竟对袁人凤来说,眼前这个一副从容模样的家伙就是个不识抬举的混蛋,若她在同一情境之下,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而圣女的请求,无论从主从的地位还是从朋友的角度,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这家伙之所以会与袁人凤发生冲突,都是因为圣女的魅力,实际是遭了无妄之灾,她们出面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她介入的这一刻,江月白收敛了掌中流云,即将爆发的武神诀亦快速平复下去,袁人凤则收回圣火,皱眉开口:“虹小姐,为何阻我?”

    北冥虹面色微微一红,下一瞬又转为苍白,如此红白交替数次,直到头顶一片寒气散去方才恢复正常,她冷冷瞪了江月白一眼,开口道:“小姐说了,她不想无关人员无缘无故的遭了灾祸。”

    袁人凤微微皱眉,开口笑道:“这话可说的没什么道理,我的本意,只是看重这位兄弟的能力,想要邀请他入袁家而已,可不算什么灾祸。”

    王策冷不丁的开口道:“你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再说一遍?”

    袁人凤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暗道此人果然是个招人恨的,索性扯开话题,对着北冥虹笑道:“我本来一直令掌柜的打扫好房间,等候小姐的到来,顶层的一切我都为小姐留着,没曾想二位竟已在二楼住下,如今此地已是破败,怕扫了二位的雅兴,只要小姐一点头,这探明楼的顶层,我袁人凤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北冥虹神情顿了顿,好不容易才压下对袁人凤以如此响亮的嗓音自报家门的惊奇,并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多余的情感流露:“小姐说了,她对袁公子你没有任何意思,再死缠烂打都没用,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契机,若误了族内的大事,便是袁公子你,也担待不起。”

    北冥虹在模仿圣女说话时,将那正式里带着几分俏皮的语气模仿的淋漓尽致,作为圣女身边唯一的近侍,整个北冥王族,都没有人更加了解圣女。于是这种惟妙惟肖的模仿愈发像是圣女本人在说话,哪怕实际上第一次偶遇以来,除了寥寥几句寒暄,圣女压根没与袁人凤说过多少话。

    而这句话更是一种真正的威胁,哪怕是袁人凤,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就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小姐说了,北圣域内的人,皆是北冥王族的子民,你若要继续纠缠,还请不要牵连他人。”

    “好一个北冥王族的子民。”袁人凤呵呵一笑,周身杀气收拢,一个玉瓶被其抛出,落在北冥虹的左手中,“我袁氏之圣火与你北冥氏之北冥寒气阴阳相冲,不用这寒玉液涂抹伤处,难免留下疤痕,平日里随意用用,也可令肌肤更加白嫩柔滑,就当我给虹小姐的赔礼了。”

    袁人凤收起折扇,面带微笑,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替我向北冥小姐问好,不过,这一次的幽明谷秘境,本公子来了兴致,就是想参与一二,想来北冥小姐不会不欢迎吧。”

    北冥虹接过玉瓶,微微低头,暂时没有说话。

    因为一道白色身影已是轻飘飘的落在残破不堪的房中,仿佛天上的仙子落于凡尘,凡尘的混乱只会衬托她的动人,那种出尘空灵的气质,足以平息此间的一切纷争。

    她落在北冥虹的身边,身影轻飘的如同一片洁白鸿毛,随着她玉指轻轻一点,北冥虹右手的伤处倾刻为一层薄冰覆盖,虽无法痊愈,但足以压制住痛觉与鲜血。

    江月白不得不承认,这名北冥家出身的女子的确堪称绝色,先前远远望着,便觉得对方如一朵盛开的纯净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如今靠得近了,便是他想要对对方生出敌意,都无法下定决心出手。

    当他观察北冥氏的圣女之时,圣女的目光也在望向他,其中包含着一些探询意味。

    江月白并没有躲避,坦然与其目光相接,心中既无他念,何必做贼心虚?

    王策不禁在心中对这个刚认识一会儿的家伙竖起了个大拇指。

    眼下的情况非常明确,这位小姐不仅是北冥王族的人,而且地位不低,甚至有可能就是本宗族人,按北圣域不成文的规定,这样的北冥族人行走在外,只需要一句话,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宣判一个人的死刑。传闻北冥王族尽是俊男美女,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其中最好的一个例子,江月白竟能如此坦荡的看人家身子而面不改色,当真厉害!

    袁人凤嘴角微微抽搐,先前那许多次顶撞他可看在北冥王族的面子上既往不咎,可此人现在的做派,却让他再度动了杀机。

    “看来是个没礼貌的粗人。”

    北冥虹在心中冷哼一声,上一个敢这么直勾勾盯着小姐的,胸口的冰到现在都没化,至于这个害她伤得不轻的家伙,只要圣女表露出一丝厌恶,她绝对第一时间重演那时的闹剧。

    短暂的沉默之后,圣女率先开口,语气轻轻柔柔,话锋直指袁人凤:“既是如此,望袁公子好自为之。”

    言下之意,自是不打算理会袁人凤的纠缠,若逼得烦了,看上去柔弱的她,也会忍不住拔剑动手。

    留下这句话,她开始替北冥虹包扎伤口,目光稍稍停顿在袁人凤给的那一瓶寒玉液上,眼神已透出一丝惊异。

    北冥雪域之中有着不少类似于这寒玉液的宝物,无论用作修行还是保养肌肤都有着极好的效果,其中蕴藏的灵力也大都能比袁人凤给的这一瓶寒玉液更加纯净,但一个来自中圣域的圣子能够拿出产自极寒之地的事物,已是有些出乎意料。

    或者说,这本就是对方精心准备的,投其所好的事物,送给了北冥虹,也相当于送给了她。

    见圣女注意到了那个玉瓶,袁人凤内心窃喜,不过很快他便失望了,圣女的目光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在替北冥虹包扎完伤口后,径直走向对面的房间,大有这件事就此打住的意思。

    袁人凤待要再度相邀,却已无法开口,人家摆明了不想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若女子已经着恼,他再费力纠缠,反而吃力不讨好。

    于是他瞪了江月白以及一旁的王策一眼,微笑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因为圣女在侧,他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敌意,但江月白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那不曾消解的杀意。

    江月白不卑不亢的回道:“江月白,关于我的事情,袁圣子日后好好打探一番便可知晓。”

    “江月白吗,我记住了。”

    袁人凤咧嘴一笑,旋即再度恢复成了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模样,对着北冥氏的两位姑娘温和一礼,继而毫不留恋的离去。

    江月白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北冥王族的圣女身上。

    为了接近对方,他早已不知道吃了多少瘪,今日再吃一次,只当是家常便饭,若以后能成为家常,那便再好不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专一的去追求一个女子,岂能半途而废?

    缓而图之,方为上策!

    ……

    袁人凤大步流星的潇洒离去,瑟缩在一楼柜台下的掌柜也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带人上楼收拾烂摊子,对北冥家的两位姑娘报以诚挚的歉意后,顺便为江月白在二楼腾了一处房间,正好与王策住个对门,至此,二楼的这场风波终于划上句号,只是看到全程的人们却兀自难以相信,仿佛自己身在梦中。

    三大家的袁家,雪域中的北冥王族,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们无法高攀的存在,能够与他们打一个照面已经是三生有幸,没曾想今日他们竟看到了如此的一场好戏。

    当然,没有人会愿意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引北寒使到家里喝茶,但不妨碍他们将今日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然后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二楼边缘的两个房间。

    他们能够在掺和两大家族之间的纠集,多次顶撞袁家圣子的情况下安然无恙,既是运气,也是本事,至少他们没人能做的到,只能在心里百感交集。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却再度发生在他们眼前。

    距离风波平息不过半个时辰,江月白堂而皇之的走出房门,目标无比明确——北冥家两位姑娘的房间。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叩响了那处房门,高声道:“江月白有要事相商,请开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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