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正是当初因为“毒黄芪”而被发卖出去的厨房管事陈妈妈了!
繁漪徐徐一抬眉,对上姜沁昀的目光,沉幽的笑色缓缓扬起:跟我比心机,小丫头,你还嫩呢!
姜元靖兄妹都是谨慎之人,即便她怀疑的姿态再真实他们也未必会信,只有在她近身伺候的人嘴里得到应证,他们才能安心的以此开始算计。
姜柔总是鄙视她软弱,不肯对姚意浓凌厉出手。
她没有回答,并不代表没有做!
只不过,如姜沁昀所言,她这个人喜欢耍阴招罢了。
从坠崖回来,法音寺里姚意浓对她咄咄逼人,口口声声是她抢走了琰华的那一刻开始,繁漪就没打算放过她。
给她机会了,自己把握不住,却非要把自己的无能无用怪责到她的身上,到最后经还想联合那些疯子来害她,那她还有必要对姚意浓客气么?
那时候她就想着,倘若琰华当真对姚意浓念念不忘,那么,情愿反目成仇,做下一个“姚氏”,也绝不受那憋屈气,必要他们一并将她所有爱而不得的痛苦尝过去!
她所受的所有痛苦全因姚意浓的纠缠不休而起,没人知道,每一次的流言如沸时,繁漪都会在心底感到肆意的痛快。
姚意浓不是自信着琰华对她情深不已么,每一次以此流言的算计、攻击,对她而言都无外乎是一次钝刀子凌迟。
这些异样的眼光,流言的抨击,是她该受的!
甚至,贺兰氏借上官氏那蠢货对芙盈下手的机会去动姚意浓,以挑拨他们夫妻、意图栽赃她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她假作不知,由着事情发展,就是要让姚意浓的狼狈、难堪、痛苦全数落在琰华的眼里,而他们中间隔着她,永远无法在一起!
若是他真的在许了她一心一意之后,还敢为了姚意浓而跟她提和离,或许,她会亲手在他面前捏碎姚意浓的脖子。
要生不如死,一起啊!
名声、前程,甚至是性命,全都断送在自己手里,那才有趣呢!
到了这一步,她的算计琰华怎还会看不懂?
她回头看着他,检视他的每一个表情,然后扬起一抹心安理得的快意笑纹。
而他,只是回以温柔的凝睇。
那目光似黑暗里一道细细的幽光,不甚光明,却能将弥于她内心深底的曲折处蓦然照亮,仿佛惊涛骇浪袭来亦会一叶相随的宁和与深邃。
清晰的叫她晓得,他的心在她身上,他懂得她的所有痛苦与欢喜。
姚意浓震惊地瞪着一双美目。
她终于明白,是慕繁漪引着那些人拿了她对琰华的爱慕与等待来算计。
这一年多来,她在所有算计里被所有人怀疑、羞辱,全是因为慕繁漪!
她委屈,她恨,她遥望着他,希望等到他能看到她所有的情意与等待。
在迷蒙的水雾里,他的容颜变得模糊,她感受到有滚烫的泪自面上滚落,可她、并没有等来他怜惜的目光。
哪怕他也晓得了一切都是慕繁漪在害她、算计她,他还是不肯回应她的遥望。
为什么?
她想质问慕繁漪,凭什么夺了她的婚事还要这样伤害她。
她想质问姜琰华,明明是爱她的,为什么对她的委屈伤痛无动于衷!
然而上官氏咬牙切齿的惊叫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一伙儿的!”
陈妈妈一身暗红色夹棉袄子,如意暗纹在烛火下有锐利的短芒,刺痛的不只是上官氏的眼。
大抵是数月里危险的处境打磨了她的心性,陈妈妈表现的十分稳重,双手交握于腹前,含笑得体:“主子设了陷阱是不假,可你们这些人若没有揣了恶毒心思,我说再多又能有什么用呢?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安好心罢了。”
众人虽不知太多深里,但听了这句话也能听出几分“请君入瓮”的意思。
可慕繁漪把两家的婚事都闹没了,却也不见这两家人有任何愤怒之意,甚至还对她的算计颇是感激的样子,倒是叫众人看不懂了。
莫不是连两家也都参与在内?
而几位心思通透的,慢慢琢磨出味儿来了。
于李家而言,姚意浓不管是不是与旁的郎君有牵扯,名声在几次算计里也算全毁了,李家纵然儿子没出息,到底也不想娶进这么个儿媳。
而姚家即便愤恨,也得看在慕孤松这位身居高位的姻亲份上忍下所有不痛快。终究如今的姚家不比姚丰源当初在朝时,姚四郎更是要守孝三年,仕途耽搁,这个妹夫他得罪不起!
于此事,李家如此等于是悔婚,又是因为姚丰源的举荐才又得了实权,来日也少不得替姚四郎在朝中出力,不是么?
魏国公目光如炬,见得李夫人与繁漪一闪而逝的目光里的笑色后,与华阳咬耳朵:“这丫头,不容小觑。”
华阳笑意清浅如白梅,小声道:“落在他们身上的算计还少么,若是个简单的,夫妇两如何还能稳稳待在侯府?”
繁漪在华阳长公主身边坐下,慢条斯理抚了抚膝上的衣裙道:“一个陈妈妈,一个阮娘,怎么就那么巧都叫你遇上了呢?还有姜万氏母女,怎么就那么明确的找上了你呢?自以为掌控了所有,能把我踩进泥沼里,却不知自己也不过是旁人手里的棋子。”
琰华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跟个蠢货说再多她也听不懂。”
炭火烘得久了,积年的贵重器皿发出的暗香想是沉浸在血泊里的蚕丝,细细的,一丝一缕带着血腥气缠住了脖子,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紧,似要夺走人的性命才肯罢休!
上官氏纵然再蠢笨,听得这一句,自然也晓得自己被利用了。
可又能如何呢?
元郡王的女儿是先帝爷钦封的郡主,入嗣德睿太子一脉!郡王府的体面先帝爷给的。
皇帝以仁孝治天下,敢夺了先帝爷给出去的体面么!
她是郡王府定下的儿妇,到不信这些人真敢杀了不成!
还有机会的!
只要让要姚意浓那爱慕姜琰华的下贱货咬住慕繁漪,她所受的屈辱自能全数还回去!
上官氏狠狠一咬牙,攥了攥缝了细腻风毛的衣袖,伸手一把将姚意浓从交椅上拖拽了一来,死死盯住她的面孔,激烈的语调仿佛是从心窝里迸出来的:“姚意浓,究竟是谁害你,你说!在玄武湖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慕繁漪让人害你!今日又是谁要活埋你!你说!快说!”
头顶的轻烟悠缓而自在,投下淡如水墨的影子在繁漪的面上,为她嘴角从容的弧度覆上一层浅淡至极的阴翳。
她迎视姚意浓凶猛如海啸的眼神,精致的眉缓缓一扬,笃定而得意。
姚意浓似被狠狠刺激,将一身清浅的裙衫颤抖出激烈的涟漪。
姚闻氏如何没有看到繁漪的眼神,而与姚家大房姑娘是姑嫂的华阳长公主却那样亲近的执着她的手,淡淡扫过来的眼神里亦是全然的警告。
她一下扑过去,推开了上官氏,双手死死的攥住女儿纤细的双臂,以一泊绝对的威势镇压她的不甘与怨恨。
姚意浓纤细而苍白的颈项里有冰冷的汗不断的沁出、沁出,不断的冲刷她炙热如熔岩的恨。
她挣脱了姚闻氏。
最终,手猛然抬起,朝着凌厉而愤怒地一旁指去,语调惊恐而绝望:“玄武湖那日我没有见到过慕繁漪!要活埋我的人……是他!就是他!当时我已经有一丝清醒的意识,我看到是他吩咐人将我活埋!”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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