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很听话的从屋顶跳进了屋子里。
晴云看着瓦砾松动下飞扬的灰尘和屑子,眼角抽了抽,一字一句道:“上去,把瓦砾盖好,从正门进来。”
无音皱眉:“你让我下来的。”
晴云觉得心口有一股气在暴走边缘疯狂窜动的意思。
听说姜家的暗卫是从累累白骨里爬出来的,懂战术、懂布局,围剿敌人的时候以一敌十,从前她看无音几乎是崇拜的,现在她要怀疑,无音能活到今天靠的是运气!
她假笑的很完美:“我的错,我没说清楚,您请上去好嘛?瓦砾盖盖好,从大门进来哦!”
无音冷冰冰的暼了她一眼,足尖一点,又上了屋顶——开始盖瓦砾!
繁漪看着她们两个你来我往,虽然都是晴云在说话,但就是很难想象冷冰冰的杀手竟也能如此与人“斗嘴”,就如寻常人一样。
看起来无音也挺享受这样平常而正常的生活。
晴云看着屋顶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道:“姑娘怎么知道五公子一定会去灭口?”
繁漪面上的神色薄薄的,懒懒道:“韩秀禾与他暗中来往是事实。即便暂时没有参与什么,未必没有接到他的指使。否则,韩秀禾怎么会这么巧找上了双喜呢!”
“我传了韩秀禾来说话,又明摆着处置了院子里的人,姜元靖自然会担心我是不是已经从韩秀禾的嘴里套出了什么来。或者已经将他策反,就等关键时候反咬他一口。灭口,便是一定会发生的了。”
晴云抚掌一笑:“自己深埋的棋子,被自己亲手斩除,可比咱们去除掉他更有意思。等他晓得是时候,可不得气歪了鼻子去!”
听着瓦砾被踩动的细微声响,繁漪淡笑道:“我让姜元靖去杀韩秀禾确实是逗着他玩儿,最重要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晴云明白道:“我知道。”面色微微一寡,“虽然她也有错,可也是在可怜,这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繁漪目色一动,又瞧她眼神有落处,便懂得她确实是知道的。
两人默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搭在长睫上的一缕青丝晃来晃去的刺在眼皮上,刺痒刺痒的,繁漪抬手轻轻掠开,神色里并无太多的怜悯:“行云馆的规矩早就告诉她了,她非要做出出格的事儿来,我们有什么办法。路走成这样,是她自己的问题。每个人的人生,能负责人的也只有自己。并不需要我们的怜悯。”
听着无音推门进来,便转了话题问道:“盯的如何?”
无音与她也早有了默契,一听便知道她在说什么,接口道:“没动静。”
繁漪一双明眸清亮无波:“倒是学聪明了。”看向晴云,“你们那里呢?”
晴云沉声道:“这家人明面上的错失真的是一个都捉不到。不过云海发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说那家老婆子从前拜过一尊新山白玉佛,一万八千两!原是叛王府之物,流落到了黑市,又辗转几手到了那婆子手里。”
“那时候太夫人跟着侯爷外放武阳,府中是二夫人帮着打理,毕竟不是主母,对家下便没法子管的太严,偏那婆子还伺候过老太夫人,更是得客客气气的。那些年定是没少昧了府里的银子去。怕是五公子都不知道那家人胆子这么大,否则这样大的错漏,怎么会还留着。”
繁漪轻轻一嗤:“一万八千两。普通官宦人家攒一辈子钱也未必买得起,这一家子做世仆的竟然轻轻松松就搬回家了。就是姜元靖要收买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晴云哼道:“自然是拿侯府的银子去搬的了!”
无音问:“你打算怎么做?”
繁漪指尖轻轻一弹耳上的珍珠:“人家都把错漏送上门了,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晴云,你找机会悄悄去太夫人那里知会一声,便说我要查账。”
晴云担心道:“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咱们要霸权呢?”
繁漪摇头:“放心吧,太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转首看向无音,笑得好不亲昵,“只是要辛苦我们无音了。”
无音已经预知自己马上要踏上宵小行列了:“……我能拒绝吗?”
繁漪笑的很真诚,回答的也很干脆:“不能!”
“……”
天空蔚蓝如璧,白云绵绵如梦,凉风吹拂着荷叶与青芦苇带来微微清香,辛夷花明艳而热烈的绽满了枝头。
这是一个宁好的清晨。
慕老夫人又有严重的胃心病,吃了几口冷风便不大爽利,侯府的燕清便没有来。
琰华知道她心里是记挂着的,便趁着今日老夫人寿辰同太夫人说了,一同去慕家看望。
太夫人担心她胎像还不稳,却又不好拒绝,虽不是大寿,但惦念亲祖母也是她的孝心,便亲自拾窦了两张厚厚的毯子叫人垫在马车里。
虽知道无音武功厉害,有她充当车夫自是最稳妥的,还是忍不住同无音交代着一定要慢一点再慢一点,转头又一再叮嘱琰华要小心看护着。
若不是二夫人拦着,怕不是要送到慕家大门口了。
矮几上放着一捧雪白玉洁的梨花,静静的躺在一尊青釉香炉边上,宛若皎皎女子与清隽郎君相依相偎着,绵延成一泊和婉柔肠的颜色。
话说宋毅的小妾怀胎已有六个月,胎像稳固,请了城中有名望的老大夫去瞧了,说是男胎,所以宋大人最近的心情也是很不错滴,满面笑容的在衙门里晃来晃去,神色可谓慈祥。
用翰林们的话说,头顶上的日头都变得特别的清朗,绵绵春雨都显得格外可爱,随着春暖花开,衙门里竟然飞来了鸟儿做巢。
这“竟然”两个字用的就十分有灵气了。
没有乌云压顶,郎君们精神也好了,办起差事来都格外有动力。
原本计划三年完成的文集编纂,提前了两个月交付任务。
听琰华细碎说着衙门里的事,繁漪只觉得那群文人的嘴巴才是最毒的,真是把宋毅形容成了雷神在世,日日带着电闪雷鸣在翰林院行走啊!
马蹄嗒嗒,行的又慢又稳。
繁漪倚在丈夫臂弯里,被晃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不,走快一点?”
琰华失笑:“回头太夫人晓得了,小心就把你禁足了。”
繁漪想了想那还是慢慢走吧,虽然她也不爱出门,但真被太夫人拿紧张兮兮的眼神给看住了,也蛮难受的。
听着外头人议论着最近颇让人心惊胆战的连环杀人案,便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舅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少不得要背上好些压力了。”
最近朝中倒也没有什么大事,除了楚涵忙的焦头烂额,被受害人的家属盯着赶紧破案。
偏偏那几位受害人都是出身高门,主君们在朝中皆是身居要职,一个个压力拍上来,若不是外放时被要案重案久经“摧残”,怕是要崩溃了。
车帘在马车前行间轻轻翻飞着。
晴云余光正巧看见马车外是楚涵,便掀开了车帘含繁漪:“姑娘,是楚大人耶!”
迎面过来的正是一脸肃肃的楚涵,与衙役骑着马匆匆擦肩而过,大约是有重要的发现,也没在意一旁的是镇北侯府的马车,没来得及打上招呼就走远了。
就那么匆匆一撇,繁漪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书上形容过一种眼圈漆黑的蜀地神兽了。
晴云诧异的多看了两眼,喃喃道:“好家伙!楚大人那样子简直是魂魄出窍了,要是再来一个案子,可不得原地升天了呀!”
琰华觉得她形容的还蛮贴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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