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繁漪有孕,太夫人把早年里亲手做的幔帐给送了来,是吉利的红色,绣着漫天漫地的萱草烂漫、饱满石榴、英英簇簇的葡萄,瓜瓞延绵,全是寓意多子多福的。
混着屋子里极其浓烈的血腥气,又叫人觉得那抹红艳的刺目撞心。
然而伸手推开了后窗,看着午后的阳光安静的铺洒在一湾碧叶深翠的莲池里,池畔一树一树粉红雾白、淡青浅绿簌簌当风,开到风华至极,将天地衬得浓淡相宜。
繁漪白着一张小脸,无奈又心虚地拉了拉姜柔的衣袖:“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别沉着张脸了,怪吓人的呢!”
姜柔瞪了她一眼:“没事?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一点就真的伤到孩子了!”
繁漪看着她没好气又担忧的面孔,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好吧!
那什么,她确实是有孕了,只是怕琰华不答应她冒险就瞒着他没说实话。
骗他说那些害喜嗜睡的反应都是药丸子制造的假象。
其实那药丸子就是普通的保胎药。
毕竟琰华面前得把戏做足了,把晴云她们熬的安胎药贡献给花盆和痰盂不是?
姜柔抱臂哼笑:“我这张脸就叫吓人了?明知道点心里头有红花,你不照样就吃了,那时候怎么不觉得吓人啊!”想想方才自己急的差点发疯,就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啊!”
繁漪心虚,差点没把自己藏进枕头里,委屈兮兮地瞄了她一眼道:“平日里清瑶居送来的点心我一向都吃了,何况那盈枝精明的很,一直在这里与我说着话,一句一句的牵扯着闵静业的死,我既表现出新人她们的样子,若拿什么借口打发了她出去,她可不得怀疑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还好我聪明,一直裹在舌头底下没真的咽下去。”
姜柔真是给她气笑了,插着腰原地打了几个转,手指头狠狠在她额头上戳了好几下:“你聪明!你可真聪明!那么聪明你会猜不到为了让你大出血,下下去的红花必然是经过提纯的啊!”
繁漪更心虚了。
她知道对方定会在点心里下足了红花,之前自己也曾偷偷翻过医术,想着一星半点的问题应该不大,重要的是知道姜柔会来,便多了一重信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会将红花提纯,而药效竟也那么厉害!
在嘴里裹了一会子,跟着唾液进了一星半点儿到肚子便起了反应。
差一点就伤到了孩子。
其实她该想到的,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了脑袋就不好使了,有时候就会忽然空白一阵或者恍恍惚惚的。
“可她都把点心递到我手里了……”
“丫头就站在你旁边,放到你手里,转个手会不会!你倒是她们吃啊,她们不比你聪明?不晓得裹在舌头底下?起码她们没有身子!只要药效起了不就是了,非要自己吃,你是打算气死谁啊!”
繁漪眉心拢了拢:“药效起了,也只是达到了一半效果。何况都是女儿家,这东西谁吃都有危险。”
晴云也急了,大声将她的“狡辩”打断:“红花我怕什么!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就比我们要危险许多,这样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做赌,您是在太任性了!”
繁漪抿住了苍白的唇,很聪明的不再跟关心自己的人讲道理,显然她自己都觉得这个道理有点讲不通:“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们消消气好不好?”
微凉的手轻轻抚了抚几乎看不出拢起的肚子,幸亏孩子没事。
姜柔瞧她一脸庆幸,很无情地给她浇了盆冷水,丝毫不念姐妹情分:“我现在也不走了,就在这儿看着你怎么跟姜琰华解释!怀着孩子吃红花,好厉害!”
繁漪眼皮抖了抖,几乎已经料到丈夫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计划到了这一步,离那边来“揭破假孕”也不远了,毕竟姜元靖还想惊得她血崩致死呢!
若是拖到那时候再说,他成了最后一个知道,后果可能更严重。
正说着,琰华正好进了院子,焦急的模样让丫头们又是好一阵的叹息。
急急忙慌进了屋子,在床沿坐下,看着繁漪面上苍白的样子,眉心立时山峦迭起:“……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柔鼻音里哼哼笑了两声:“你这胆大包天的夫人,把别人提纯过的红花吃进了肚子里,脸色能不白么?”
琰华虽不懂医术,但最近听太夫人叮嘱也听得多了,自然晓得红花活血化瘀的功效甚是厉害,但若是误食一星半点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可让她面色难看成这样,必然是红花的量下了十足十了!
难怪一路上心里慌的不行,原是感应到了!
面色瞬间若沉入了幽暗深海,可想到她所作的都是为了自己,心底便对自己生出了几分气恼来,终只是一声轻叹:“以后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繁漪神色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了,就差指天发誓了:“绝不会有下次了。”
想了想。
觉得还是先给丈夫来点铺垫:“我当然可以借口没胃口不吃,或者转手给丫头们吃,可只有让盈枝亲眼看着我吃了,她们才能相信我是真的流产了,她们后面的戏码也才能顺利唱得下去,我们的反击才能让他们彻底消停。”
虽然怀着身孕冒险确实不该,可最终也是为了能让她顺顺利利度过孕期,平安生下孩子,她这一胎来得意料之外,是在沾了僵蚕之后怀上了,身体的反应又大,精力已经有所不济,越到后面肚子越大,她的精力也只会越来越不足。
“咱们部署了这么久的计划,怎么好白费了……”
姜柔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晴云一脸担忧。
繁漪讲不下去了,明明她说的都是正经理由,却越讲越觉得自己在“狡辩”。
伸出手指夹了琰华的衣袖晃了晃,只能摆可怜先蒙混过关:“以后真的不会这样冒险了……”
琰华只是心疼她,哪里会与她生气,抬手抚了抚她的颊:“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繁漪握了他的手,很认真的点头:“我知道。”
刚松了口气。
姜柔就列起大大笑容,慢慢吞吞道:“我记得你方才说有一件大喜事要同姜琰华宣布,说吧!我和晴云也听听,咱们一同贺一贺。”
琰华疑惑的看着妻子:“什么喜事?”
晴云眼珠转了转,闪人为先:“我、我先出去,看看晴风汤药熬的怎么样了。”
繁漪眼皮抖了抖,攥着枕头的角瞪了姜柔一眼,决定缓一缓再说:“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备一下贺礼,我改日再宣布。”
姜柔嗤了她一声,起身绕出了枕屏,半道又退了回来,伸出个脑袋,颇有些幸灾乐祸:“现在才做胆小鬼,有点晚了。”
繁漪拽了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好累……”
一个躲躲闪闪。
一个神神秘秘。
琰华便更疑惑了,正想问,晴风在隔扇外回禀,侯爷叫了去说话。
想是乍然听说闵静业还在街上活蹦乱跳的,定是震惊到了极处,又有无数疑惑想要解开吧!
吻了问妻子的额:“你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琰华一出去便唤了晴云在房里守着她。
明明不觉得热,繁漪还是察觉颈项里有些湿黏,便又觉得有些烦躁:“双喜如何了?”
晴云拧了温水帕子替她擦了擦虚汗,小声道:“已经悄悄挪去后罩房了,都是信得过的人瞧着,她又带着人皮面具,扮了我跟着我同住的小丫头,您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方才我去瞧过了,已经醒过一次,只是失血有些多,得好好养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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