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子一脸关心的瞧着,琰华莫名心虚,刚咽下去的水上不去下不来,在喉间炸开,呛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咳咳……”
那双清清冷冷的狭长瑞凤眼盈着水色,映着烛火莹莹,竟无端端显得妖媚起来。
繁漪竟觉得好想狠狠“欺负”一下这样可怜的丈夫,甚至脑中还有了一副颠倒的画面。
愣了一下,忙眨了眨眼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眨掉了。
起身给他顺了顺心口,失笑道:“多大的人了,吃个水都能把自己给呛了。”
琰华被咳出来的泪朦胧的目光里,觉得妻子的眼神有点内容,但那双柔软的小手给他擦了眼角的泪花后,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顿时觉得自己就快与“色令智昏”沾上边儿了,忙敛回正经颜色,拉了妻子坐下:“没事、咳,快坐下吃,冷了可要吃了不舒服了。”
两丫头大约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自家主子内心活动的色彩略显饱满。
看着琰华平息了咳嗽,春苗又缓缓道:“五公子若是能在文氏把持中馈之时无声无息杀了世子,足以说明其心思深沉。想必当初的侯府之中,只要是数得上的管事、婆子基本上都被他给收买、拿捏住了。”
晴云点头道:“四公子虽是侯爷的长子,瞧着是挺狠辣的,但论谋算,根本不是五公子的对手。除掉了前世子,文氏夫人那年纪也不能再诞育嫡子,少不得要从庶子里挑出一个来培养。几可说,只差最后一步五公子便能稳坐世子之位。”
“可谁想到文氏不堪丧子之痛竟越见病重,而继娶妻室娘家姐妹也是一般世家的惯例,文家自然不肯放弃与侯府的姻亲关系,必然会送进个手段厉害的。哪怕是继母,五公子想把手伸过去可是没那么容易的。一旦文家女诞育了嫡子,便没他什么事儿了。”
春苗啄米似的点头,兴奋的高高扬起了眉:“更没想到的是,侯爷拿继娶的条件换了咱们爷名正言顺回到侯府来,一回到京中又多了个嫡长兄,还是侯爷偏爱的,他心里的不甘心和恨意,便可想而知了。怕是背后时,没少恨到心口痛吧!”
背后恨到心口痛的又何止是姜元靖呢!
若是文氏不死,文家确实也可以塞进文家血脉的妾室来。
可即便那女子生下了儿子,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子。
豪门之家的孩子难将养,也未必能活到成年,即便那孩子能健康长成,也起码要十几年。
与已经长成、可见前程的儿子相比,侯爷一定不会把侯府的未来,交托在一个前程未知的庶幼子身上。
闻国公夫妇,甚至是文氏,都不能拿情分来逼迫,毕竟关系到侯府的未来,侯爷和太夫人都不会让步的。
更何况,文氏自己还有个出嫁了的嫡长女,若是真的惹怒了侯爷和太夫人,没了娘家护佑,又无嫡子在膝下的姜沁月,在大长公主府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可文氏死了,继室进了门,生有嫡子就又不同了。
世家向来是有嫡立嫡,除非无嫡子、或嫡子的脑子不好的情况下,才立有本事的庶子。
就比如定国公沈祯的嫡出兄长,因为胎里带毒,一出生就羸弱至极,明眼可见的可能随时都会两眼一闭,可国公爷沈渊还是立了他为世子,直到世子撒手人寰才又为嫡幼子沈祯请封世子之位。
这就是有爵之家不成文的规则。
若在明明有嫡子的情况下非要立庶,那便是在打岳家和妻子的脸面了。
文家当初也是想得挺美好,让姜元靖和琰华相争相斗,即便侯爷拿两年受制为借口不肯立时继娶,他们也并不太着急。只是一双手,时不时伸过来搅弄一番。
但计划有时候就是赶不上变化的,文蕖灵这步棋一不小心就走偏了,又冒出个嚣张皇子给琰华撑腰,当然,主要还是撑繁漪的。
侯爷“迫于”嚣张皇子的压力,“只能”为琰华请封世子之位。
但因为琰华是嫡长子,还是文家自己点头侯府才认回来的,前头又站着个明显不好惹的李云海,所以闻国公夫妇只能在家里电闪雷鸣,却不能来侯府摆脸子指责一字半句。
窗边长案上的白玉香炉徐徐焚烧着清雅的沉水香,乳白色的青烟萦绕在一旁新插瓶的蔷薇花四周。烛火里的蔷薇色泽暗红沉艳。
繁漪睇着那娇艳花朵,柔蜜的香气仿佛生出了影子,随着青烟缓缓四散而开。
指尖在轻薄如玉的汤匙上点了点:“看到他的算计接连败落,有一部分人已经改换了姿态。但也会有人因为把柄而不得不继续听命,还有些因为觉得无法从这里得到更多而继续死忠于姜元靖的。比如:丁大云,比如:府医。”
晴云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所不解:“其实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算计,他们不该这么轻敌才是啊!难道就没想过其实,一切的一切早就被我们看穿了的么?”
繁漪轻轻抚了抚小腹,对当时腹痛如绞感到后怕。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姜元靖身上的。
眸色微微一沉,旋即清光如许:“他们敢继续计划,一则是盈枝亲眼看着我吃下了带有红花的点心。那红花是经过大量提纯的,有多厉害他们心里清楚。若不是那口点心我一直压在舌根儿底下,这会子有孩子也成了没孩子了。”
“二则,就是双喜这颗意料之外的棋子。三则,双喜既然是他们的人,那么府医在给她把脉的时候,一定是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给过什么暗示,告诉他们我的所谓小产就是假的。”
“四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即便什么都输了,起码能借我们的手杀了蓝氏。他深知太夫人和侯爷已经对他不会再留情了,他必须早早除掉蓝氏,迎娶高贵的妻子,才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京中。若是豪门岳家的支撑,更能摆在明面上的再来同我们一争了。”
琰华知道繁漪的后怕,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而他们的孩子就在他们交缠的指下轻轻的动着,似在与父亲一起安抚母亲的情绪。
他默默想着,这样贴心而乖巧该是个女儿,和她一样美丽而聪慧的女儿。
夫妇相视一笑,是满足而欢喜的。
琰华接了繁漪的话道:“似府医这种人,很多事情是他们远远想不到的。而姜元靖也不会告诉他们背后的危险。所以一旦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桩算计的成算是大的,就后悔义无反顾的参与进去。于姜元靖而言左右不是自己的性命在里头,他输得起。起码,最后一个目的是达成了,不是么?”
晴云抿了抿唇,奇怪道:“那他就没想过府医、盈枝、白溪那些人会出卖他么?只要这些人咬出了他,蓝氏得死,他即便不会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繁漪小口嚼着住的口感爽滑软糯的皂米,慢慢咽下了道:“盈枝、白溪,还有当初的平欢、云倾这些人,姜元靖是一定不会去接触她们的,而是不着痕迹的透露了把柄让蓝氏知道,由她去收买,到最后自然也没有人来指认他了。”
琰华夹了一筷子酥琼叶到她手边的小碗里,示意她继续吃。
他慢慢道:“而府医,他本不是侯府的人,侯爷即便会杀他,也一定不会杀他的家人。姜元靖竟是抓住了侯爷的心思,才会肆无忌惮。而府医为他做事,自然也晓得姜元靖的为人。若是府医敢出卖他,姜元靖一定会杀了府医全家。所以他不敢有出卖的心思,即便审,也是审不出来的。”
“而似叶妈妈、丁大云这类有可能会出卖他的人,姜元靖一定会让她们在说出真相之前就彻底断气。”
晴云惊讶道:“丁大云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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