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五叔五婶也是同意的,但总要当事人自己也没有反感才行呢!
繁漪与沁微相视一眼,这样脱口而出的答案,说明陌生的情况下是对对方有印象的,且不算坏印象!
那她们两这媒人做的,可不算生拽硬拉咯!
沁微年纪虽小,但眉目间可见英气,凑到她面前,硬是拧起好一副柔肠百转的书生模样,幽幽念叨:“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还不是因为看到了你。”
风轻轻的吹着,曛暖而温柔,轻轻嗅去,浓郁的栀子花香之外,似乎还有合欢与荼蘼晴天柔软的气味,淡雅与清冽的碰撞,让人只想融化在这样奇妙的风里。
沁雪粉面微垂,有别样韵致,抬手拍了她一下:“你、你不许胡说,我可不认得他!”
闵氏是不知她们计划的,不过听了这一会子也有些苗头了,不确定道:“你们说的人,是、他?”
沁雪就惊呆了:“……”怎么谁都知道的样子?难道爹娘真给她寻摸还婆家了?
繁漪懒洋洋挑了挑眉:“不识货的不要这好瓜,也不能白白肥了外人田么!越是门楣低,越是愿意闯出一番天地来,若有人能为他稍稍打点一下,我觉得来日是不会差。家族门楣岂是靠几个人能撑起来的,多一分可靠的姻亲自是不会错的。”
闵氏十分赞同地点头:“你说的不错。白先生和侯爷觉得好的,你和世子也觉得是可塑之人,那这人自然不会差。”侧首试探了沁雪道:“你见过那王家郎么?”
沁雪那绢子在指间缠绕着,那料子轻薄丝滑,如牛乳一般,乍一听闵氏的话,顿时瞪大的眼睛,满面的不敢置信。
小嘴儿张张合合好几个来回,才呐呐道:“他一个外男,我怎么会见过呢?”
闵氏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簪子,了然地同繁漪道:“难怪你不让她去前头看热闹了!若是露出个什么眼神来,指不定又要有好戏唱到沁雪身上去了。”指甲轻轻刮辣在扇面上,发出“丝丝”的行将就破的声音,冷哼道,“那两兄妹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与行云馆走的进,有些事便也比旁人清楚些。
当初姜沁雯和那苏世子并非外界传的那么清清白白,所以繁漪促成他们顺利在一起时,也由这京中沸反盈天的议论,指指点点。
开始的时候她不明白,既然要帮姜沁雯,以她的手段可以无声无息的解决这件事,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呢?
后来相处中她慢慢明白,因为繁漪知道若是没有姜沁雯,即便上官氏婚后不幸,那也是她自己作死,可就是因为姜沁雯的缘故,苏世子才要死要活的退婚,那么上官氏被退婚的造成的伤害,她就的承担!
姜沁雯算不得无辜,有些委屈,就得她自己受下!也算是一种惩罚。
但若非她确定苏世子也不喜上官氏,而上官氏也朝着姜沁雯下杀心,还算计了她去,想来以她的性格未必肯成全这样一段缘分呢!
而这一回对象是沁雪,一个天真善良的姑娘,所以繁漪便不让她掺合进去,由着姜沁昀自己作死,将婚事闹翻,好让男方来日自己开口求娶,能让这个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出嫁。
对于二房,她要赢的彻底,让侯爷和太夫人下定决心亲自解决了姜元靖,只需假作对一切算计都不清楚,任由他们害了她和孩子便也达成了。
甚至她们都不会把恨意转嫁给她,但她还是一再的周全,确保无辜之人不受伤害。
虽说辛苦周全,也是为了来日能相互支撑,光耀门楣,但实惠的却是属于每一个愿意安稳愿意安分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长嫂、这个长媳,做的已经十分体面了!
闵氏伸手搭了搭她的手腕,是玉镯与雕银臂环轻轻相撞的声音,伶仃而清越。
推心置腹道:“如今有了身孕,也别老费神了。姑娘们自有姑娘们的正缘,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沁微拍了拍心口道:“这不还有我呢么!有什么要做的大嫂开口说一声就是了,保准办的妥妥帖帖!”
繁漪沉幽的墨瞳敛起淡淡浮波潋滟,笑意如临水花颜。
遥想在慕家时的鸡飞狗跳,姐妹情寡淡,如今在别处一点点的拾起。姜柔和怀熙,还有眼前的这几人,甚至是出嫁后反而多有来往的含漪。
她所得到的,似乎,并不少呢!
“我知道。能看着一桩桩好事来临,也算是替孩子们积福了。”转而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温柔道:“他王之骞想要娶咱们家的矜贵姑娘,且不得他自己努力么!”
沁雪总算是确定了她们一直话里有话的话题,面色渐渐震惊,开始语无伦次:“你们在说王、王之骞?他就是那个笨、不是,那个折断樱桃枝的公子?可他不是……”她看向沁微,“所以、你那天就是故意叫错我七姐的?”
瞧,多聪明的姑娘!
沁微瞧着她那面孔如阳山熟透的蜜桃,粉嫩的叫人忍不住想嘬一口,吸上满口甜汁咧嘴笑:“八姐,你不会打我吧?”
沁雪有点无语,但心底又说不出有点欢喜:“……”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呀!
四月十六,立夏。
正是柳荫深碧、花盛果茂之时,却也总是雨水纷纷。
有时候前一刻还是清光万丈,下一刻便有厚厚的墨色积云把正午遮蔽的如同深夜一般,闷雷滚滚之后便是一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大雨,任性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雨水一停,立马放了晴,若非空气里弥漫着厚厚的水气,强烈的光线雾蒙蒙的发毛,还以为方才的雷雨交加就是一场幻觉。
人烟稀少的小径上,带着厚厚面纱的女子慢慢走着。
一身雾蓝的苏绣上裳,下陪一条曳地月华裙,在一树树绯红热烈的海棠花树间,在雨滴尤挂枝头的晶莹剔透下,显得格外清雅而出尘。
然而她的脚步虽轻缓,却略带焦虑,带起的衣摆轻曳亦有凝滞之感。
脚下也不知如此徘徊了多久,终是走到了小径尽头。
是寺院最深处的一间屋舍,空寂而荒凉,一路走来甚至都未遇见寺中人。
一株紫藤自她脚边攀爬着大和尚搭起的架子,长长的伸展至青灰色的屋檐下,二月花发成穗,四月时一片粉白雾紫,披垂摇曳,一望煜然。
花架之下站着一高挑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着,不笑时亦带着三分笑色,花朵在明媚的阳光里反射出薄薄的光芒,映在他清秀的眉目上,竟生出一股别样的妖异之色。
他就站在那里,目光似三月的江南春水般温柔的凝望着她。
而女子的脚步,在他伸出的手势里再不犹豫,矜持而决绝的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揭下面纱,漾起梨涡似的浅而蜜的笑意:“吴公子。”
吴征握住了她的细白柔荑,轻轻捏了一下:“还以为今日你不来了。还想着,是不是我书信时太孟浪了,吓着你了。”
姜沁昀扬起的嘴角有一瞬不可查觉的凝滞,旋即轻轻一低头,以一泊羞怯掩饰了她眼底的虚与委蛇之色,摇头道:“今日大家都去了张家吃满月酒,我、我说了身子不舒坦,才留在了家里。”
吴征眉宇间皆是温存的笑意,拉着她慢慢进了屋,话里颇有深意:“幸好我一直等着你,否则,不知又要错过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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