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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肃离开车队往北去了?”

    “是的,王爷!楚王只带了四名随从向北疾驰,看装束应该是不想暴露行踪。”

    凉州

    凉王府书房内

    问话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凉王,整个凉州有且只有一个藩王,此人名为姜寅。

    相传姜寅还不是凉王时就已经威名远播,当年还是云州将军的他,得到先皇陛下特许,建立虎贲军,赐虎贲中郎将。节制一州兵马的姜寅并没有坐镇治所的将军府,而是常年屯军云州北部,而临时将军府就设在落仙关。

    姜寅的到来也给落仙关守军巡逻葬剑山脉北麓开创了先例,他时常像撒网一样派出斥候,遭遇小股成莽军则快速集结予以痛击,遭遇敌军大部队则示警撤退。

    在广袤的草原上能做到军令快速传达,全仰仗一种名为火箭的箭矢。箭杆上绑有两个小竹筒,一个侧壁开口,运用竹哨的原理发声;一个填充火药,箭矢升空后爆炸。哨声和火焰颜色的不同都代表了不同的信号,如此一来蛛网般的斥候队伍在草原中才能令行禁止。大规模火器处于研发阶段的时候,能够利用火药将箭矢予以改造,并运用于实战,可见姜寅之才不可小觑。

    “本王早就料到落仙关守军全军覆没,朝廷会立即派兵部彻查,没想到拖了这些时日,更没想来的竟然是姜肃这个毛头小子。那便无虞了,他那玄鉴卫查个命案还行,放到这种地方让他有劲使不出。当初童硕派出斥候求援,算是故意留了几个活口,而且刚好是对他知根知底的几名心腹,这一招釜底抽薪我也深感佩服。童硕家眷可安顿妥当了?速去通知向州那边,这一家老小可以派上用场了。”

    年逾半百的凉王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捻着颔下短须。斑白的发髻拢于头顶,饰以一支白玉簪子。刀削般的面部轮廓和壮硕的体型显示出铁血军人的气质,身着亲王蟒袍的他更是气势凌人,令身前答话的下属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更让后者恐惧的是那一双微眯着的虎目,从低垂的眼睑中射出来的寒芒仿佛能刺透人心。

    “已然安排妥当,早在落仙关破之前,就将童硕的所有家眷送往向州,并以向王府的名义购置了住宅和田亩。此次向州的任务属下亲自前往。”在凉王的盛威之下,这名下属虽然略显紧张,处理事情来却是有条不紊,也难怪能直接听命于他。

    “下去吧,务必赶在楚王到达落仙关前后两天把事办成,做得张扬一点,尽量让消息早点传到楚王耳朵里!”姜寅挥退下属,倚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沉沉欲睡。

    “落仙关兵祸,死去的守将童硕和几千军士、向王府都是棋子,现在只看姜策兄弟俩怎么下手,也要看看我那莽汉三弟如何接招了。乱吧,凉州太凉,越老越思念启京了。”

    姜肃一行五骑疾驰在云州官道上。

    冬雨像是浓雾脱离了空气的承载才缓缓下坠,肉眼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水珠随风吹卷,然后凝结于众人的鬓角和眉梢,坐骑鼻中喷出的热气仿佛是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行不多时便达到了一座驿站,五人以商的身份投宿,安顿好坐骑之后便聚于一室。

    世人面前的纨绔亲王此刻显得格外冷峻,擦干雨水后就着松木板凳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副茶盏放到桌子正中。京畿卫指挥使冯钦端起茶壶就准备添茶,被姜肃挥手阻止。

    “不急喝茶,本王现在问你们几个问题,答好了一人赏你们几百两茶钱也未尝不可。”说话的同时,他又在正中的茶盏前面摆了另外三副茶盏,一字排开,最后在更前方放下最后一副。

    “说吧,谁知道本王的用意?”

    冯钦能爬上指挥使的位置也不是庸人,他随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跃跃欲试,在得到姜肃点头示意后才咧嘴说道:“殿下放的茶盏分别代表启京、凉州、云州、向州和成莽,想必殿下此次巡视落仙关是为大战做准备。”说完一脸殷切地望向楚王殿下,黝黑的皮肤衬一双牛眼十分有神,姜肃哑然,这厮是在讨茶钱呢。

    “茶钱不急,本王还是直接说了吧,办完这件事你们几个回去都可以领赏。前面几处冯指挥使都说中了,唯这最后一处却不是成莽,而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落仙关。此前着你们保护起来的落仙关斥候还在关城中吧?此行已有半月时日,想必以凉州、云州、向州探子的能耐,已经把我改道落仙关的消息带回去了,接下来不管是哪一方面有所动作,命令传到落仙关最少十日,顶多十五日。”

    四名黑衣侍从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最后一副茶盏代表的是落仙关,而冯钦更加折服于楚王殿下关于几个州郡与启京、落仙关之间路程的分析。领会到楚王的计划,冯钦请缨道:“属下愿昼夜兼程,先行赶往落仙关调集人手,来个守株待兔!”

    “不急不急,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本王与诸位同行。既然是你们这个组织的缔造者,这十日奔袭还能难住本王不成?”说罢拎起茶壶给五只茶碗里添上了茶水,自顾自地拿起一盏一饮而尽,其余四人受宠若惊,恭敬地端起茶碗有样学样地一饮而尽,俨然急先锋饮酒誓师的模样。

    是日,天色放晴。

    几乎马不停蹄的姜肃一行人终于到达落仙关前,人困马乏,更重要的是北国的冬月已是严寒时节,马颈上的鬃毛都已结冰。行不到半路的时候一名侍从的坐骑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只好寻了一座集镇换了马匹休整半日,此时堪堪第十日清晨。

    “进城,先去落仙关卫所!”

    姜肃一挥手领着四人扣关而去,出示令牌后便被放行进城。

    姜肃口中的卫所并不是落仙关驻军之处,而是自己手中谍报和暗杀组织“玄鉴卫”的驻所,玄鉴卫于各州郡、城关、隘口都设置一处卫所,长官为正副指挥使,底下人员皆称“执鉴”,分甲乙丙丁四等。冯钦便是京畿卫副指挥使,余下三人则为其统辖的乙等执鉴。

    落仙关是元启王朝最大的关城,虽是军镇,其规模宏大堪比各州郡里的小型城市。由于成莽破关,城中商百姓逃散被杀被掳者无数,如今的落仙关已不复昔日景象。

    早在启京姜肃便收到谍报,当日城破之时,落仙卫所未作抵抗,而是随难民逃散并蛰伏起来,元启军队重新控制落仙关才回到卫所。

    当然这期间,他们还是有职责在身,既然不能披挂御敌,那么就只能探查破城疑案的诸多线索。毕竟整个元启王朝没有一人相信,落仙关会在一日之内陷落,甚至有不少人断定凭借这险隘雄关,成莽不投入十万兵力断然不能取胜。

    站在门口迎接的落仙卫指挥使没有寒暄半句,待姜肃走近礼毕后,附耳禀道:“落仙关前守将童硕的家眷被向王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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