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窑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其制作工艺失传,且精美难以复制,真正流传下来的,全世界如今不足七十件,而这件水仙盆,诞生于宋徽宗赵佶在位时期,天青色因他得名,汝窑也因此名满天下。”

    古田娓娓道来,“宋代汝窑水仙盆,清朝时被大收藏家文昌所藏,他在编撰的《文清物语》里详细记载了这件文物的来历,后来文昌死于一场战乱中,他的所有藏品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直到七十年代文昌的曾孙迫于生计典当了水仙盆,原来当年文昌死后,他的儿子带着文昌的一部分藏品躲到乡下地窖,隐姓埋名几十年,那年乡下大旱,全家迫于生计,没有办法他才拿了一件藏品去典当,这件汝窑水仙盆在同一年被一个叫赵刚的乡绅买走,十五年前,赵刚的孙子赌博输了全部家产,这件汝窑水仙盆也一并输掉了,据我所知,在冉博文手里。”

    听到冉博文这个名字,在场诸位同时愣住了。

    这个名字已经销声匿迹了十二年,但无论过去多久,依旧令人闻风丧胆。

    “冉博文?他不是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吗?”顾夫人下意识说道。

    冉博文手里的确定是真品,那么又怎么可能流传到盗墓团伙手里,这不是就自相矛盾了吗?

    如果古田说的都是真的,佳得集团的这件水仙盆,就一定是赝品了。

    “古田,你又怎么能确定,不是当年经冉博文的手流传到盗墓团伙手里的,这些盗墓团伙干的是专门倒卖文物的勾当。”邹大伟额头上冒出冷汗,事情越来越不受掌控,怎么还牵扯到已经死了十二年的冉博文了。

    申夫人笑眯眯的说道:“那不是简单了,冉博文死后,他的财产肯定是被他的后人继承了,找他的后人一问便知,干嘛搞得那么麻烦。”

    “对对,找冉博文的后人,像冉家这种身家,不可能轻易出手古董。”古田说道。

    蒋春岚点点头,对周雪吩咐道:“联系冉腾霄。”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今晚这件事,走向越来越复杂了。

    邹大伟狠狠瞪了眼明镜,全都是这个臭丫头惹出来的麻烦。

    明镜倒没想到把冉腾霄扯进来,她瞥了眼蒋春岚,一切只是巧合吗?

    虽然已经将近十点了,大家谁都没有提出离开。

    “夫人,冉腾霄说,他并不知道冉博文留下的有藏品。”周雪走进来附耳对蒋春岚说道。

    明镜离得近,恰好听到了。

    她眸光一怔,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冉腾霄没撒谎,那么冉家的人并没有找到冉博文的密室。

    若是冉腾霄撒谎了……他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赝品为什么会在市面上流通,这就需要好好查一查了,说不定背后能揪出不少人,这才是冉腾霄撒谎的原因。

    而这一切隐秘、被明镜不经意间捅出来了。

    明镜勾了勾唇,事情越发有趣了。

    蒋春岚皱了皱眉:“他当真这么说?”

    周雪点点头。

    邹大伟看向古田:“古大师,编了这么大一通,还是无法自圆其说啊,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故意诬陷我佳得集团的名声。”

    古田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镇定下来了:“虽然从源头上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赝品,但从祝小姐的角度来说,也是行得通的,大家都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

    “对呀,一开始可是顾夫人你说古大师是行业翘楚,业内权威,现在人家说了你们又不信了,怎么话都让你们说完了。”申夫人撇撇嘴说道。

    顾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现在骑虎难下,她没想到古田竟然跟祝明镜一势。

    蒋春岚看向邹大伟:“邹总,你说,现在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邹大伟拍胸脯说道:“蒋夫人,我保证,我们佳得集团流通的每一件拍卖品绝无赝品,虽然我不知道古大师为什么要这样说,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毕竟我们佳得集团树大招风,商场上树敌不少……。”

    古田脸色一红,是被气的,“我古田从业三十余载,在业内有口皆碑,若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就让我古田不得好死,反之,你们佳得集团管理混乱,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只是以往几次都被你们花钱掩盖下去,这次是恰好碰到祝小姐和蒋夫人,才没那么容易善了,我请求蒋夫人,一定要追查到底,不给投机分子机会。”

    邹大伟指着古田的鼻子:“老东西你给我闭嘴。”

    “够了。”蒋春岚冷声开口,目光扫过邹大伟,邹大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们佳得集团到底清不清白,查下去就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

    邹大伟脸色瞬间白了,还想再说话,蒋春岚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祝明镜。”邹大伟气急败坏的喊道。

    明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邹总还有事吗?”

    “小姑娘今晚出尽了风头啊,但你知道你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吗?”邹大伟的眼神阴恻恻的,仿若一只吞吐蛇信子的毒蛇。

    明镜淡淡一笑:“邹总是在威胁我吗?”

    “明镜。”沈舟走到明镜身边,冷冷的瞪了眼邹大伟。

    沈舟?邹大伟心神一紧,这个祝明镜到底何方神圣,怎么蒋春岚和沈舟都那么看重她。

    “沈先生,清者自清,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们走吧。”

    明镜看了眼古田:“古大师今晚受惊了,改天我做东,古大师赏脸一聚。”

    古田惭愧的说道:“祝小姐邀请,怎敢拒绝。”

    申夫人瞥了眼顾夫人:“这出戏,顾夫人看的还尽兴吗?”

    顾夫人瞪了眼明镜,甩袖离开。

    顾庆剡深深的看了眼明镜,顾夫人走了一半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顾庆剡注意到申少剑和申夫人眼里憋着笑,尴尬的笑笑,转身快步离去。

    “祝小姐,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回头再约你。”申夫人挽着申少剑匆匆离开。

    申少剑对沈舟点了点头,这才随着申夫人离开。

    茶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邹大伟原地站了一会儿,秘书拿着手机走过来:“邹总,总裁的电话。”

    邹大伟脸色一变,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总裁……。”

    “这次的事情都是一个叫祝明镜的小丫头挑起来的,蒋夫人和沈舟对她态度不一般,古田那个老头也被对方收买了,蒋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幸好霄爷否认了,不然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邹大伟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我知道了,请总裁放心。”

    “佳得集团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外资企业心黑手狠,你最近如非必要不要出门。”

    从会馆出来到大门还有一段一百多米的路程,路灯投射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我知道了。”

    沈舟瞥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想到什么挑了挑眉:“难道你也见过真品?”

    其实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赝品之所以敢流通,对方必定很自信没有人能辨别出来,因为笃定没有人见过真品,古田是一个意外,他本身就是干这个的,且古田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跟一个有主的水仙盆过不去,今晚是被逼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那么明镜呢,她为什么会知道?

    冉腾霄有很大可能在说谎,为什么说谎大家心照不宣。

    那么问题就来了,明镜跟冉腾霄或者冉博文没有任何交集才是,冉博文死的那一年明镜只有四岁,还在白头山上敲木鱼呢。

    明镜的沉默像是回答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回答。

    她是出家人,从不说谎,也不想骗他。

    但很多事情,无从解释。

    忽然,大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沈急道:“怎么突然下雨了,快到车里去。”

    车子停在大门口,而两人距离大门口还有五十多米的距离。

    明镜不慌不忙,即使下着大雨,也依旧仿佛闲庭信步般。

    沈舟看她一眼,笑了笑:“已经淋湿了,跑了也没用,反而会更狼狈,雨中散步,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眨眼间就成了落汤鸡,却看不出丝毫的狼狈,两人在雨中相视一笑。

    沈看着两人,只觉得两人疯了。

    “心中有雨,才需打伞。”明镜淡淡道,一身白衣被大雨淋湿,雨水溅在脚下,清瘦高挑的身影在漆黑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的孤高飘渺,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味道。

    沈愣了愣:“受教了,大师。”他也不跑了,反应已经淋湿了,跑与不跑都没区别了。

    心情放松下来,反倒真的别有一番心境,连这凄迷的夜色都变的旖旎起来。

    杜泽撑着伞小跑过来,看到明镜在大雨中闲庭信步,下意识愣了愣。

    下一刻,他赶紧将雨伞撑在明镜头顶。

    明镜与沈舟分别,坐上车离开。

    沈舟望着车子在雨幕里很快变成一个白点,对沈说道:“去查一查佳得集团和冉腾霄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

    杜泽将暖气开到顶,将一个干净的毛巾递给明镜。

    “小姐,您擦一下身上的水,不然会感冒的。”

    明镜接过来毛巾,擦了擦假发上的水珠,全身已经淋透,擦与不擦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车子驶过体育场门前的广场,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垃圾,被大雨冲刷着。

    明镜愣了愣,拿出手机,这才看到有不少未接电话和消息。

    明提明尘周莹林清都给她打电话了,陶星星上给她发了五条演唱会现场的拍录视频。

    明镜点开她发来的最后一条视频,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少年干净的歌声透过扬声器传来。

    “峨嵋云鬓似镜中、满目青山载明归……。”

    温柔的少年音配上婉约大气的曲调唱词,下意识让人心中一动。

    “山有木兮木有枝,天下谁人配白衣……。”

    少年一唱三叹的蜿蜒中,仿佛藏着许多的心事。

    车窗外雨珠模糊了夜色,劈里啪啦拍打着车窗,偶有几个没有带伞的路人抱头在街边乱蹿。

    少年温柔的歌声静静的在车厢内响起,与窗外瓢泼的大雨一起,给这个夜色增添了几许浪漫柔情。

    手机屏幕里,从陶星星的观众席望去,舞台上的少年隔着一行行的人头,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明镜几乎能想象得到,少年弹唱时,英俊的面容上醉人的柔情。

    明镜点开第一个视频,刺耳的尖叫声仿若惊悚片的开头,杜泽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他给忘了,今晚好像是曲飞台江州演唱会。

    小姐清心寡欲,没想到还会对演唱会感兴趣。

    明镜将音量调小了一些,很认真的看了起来,从第一个看到第五个,明镜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曲飞台的少年,在舞台上很有魅力,所以才能被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喜欢着。

    ——

    大雨哗啦啦没有丝毫减缓,仿佛天上漏了个口子一桶桶的往下倾倒。

    一辆黑色丰田在大雨里疾驰而过,溅起一轮轮水花。

    少年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雨刮器一左一右的摆动,但雨下的太急了,雨刮器根本来不及清理,就又被新一轮的暴雨冲刷,导致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况。

    曲飞台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才能保证正常行驶,好在今晚因大雨,路上车辆极少,一路算是畅通无阻。

    她没有来……

    曲飞台稍一闪神,眼前黑影一闪,曲飞台惊了一惊,脚踩着油门,一下子轰了上去。

    “砰”的一声,与前方车辆追尾了。

    这是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围只有这两辆车。

    曲飞台眼冒金星,很快镇定下来,第一时间给黄超打电话。

    黄超听说曲飞台追尾了,透过手机都能听到他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的乖乖,你能少给我找点儿事儿吗?追尾?你怎么不追太阳去?看把你能的。”

    黄超暴躁的跳了起来,快速嘱咐道:“停在原地别动,千万别下车,别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认出你的身份,不然明天你就得出现在法制头条上,不管是不是你的错,那群闻到味儿就无孔不入的狗崽子们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公司就算有再厉害的公关团队都很难平息这种丑闻……。”

    这时候雨似乎下的小了些,曲飞台看到有个人撑着伞走了过来,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

    曲飞台戴好口罩,压低了帽檐,降下车窗。

    “先生,你跟我们的车辆追尾了,是您的全责。”

    曲飞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我知道。”

    他将一张纸条递给对方:“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办,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联系我,不管什么责任我都认。”

    对方接过纸条,“抱歉,我们小姐并不缺钱,你大雨天开的这么急,害人又害己,这次是我们家小姐心善,放过你一回,没有下一次了,不然你害的就是别人的命,是造业。”

    曲飞台愣了愣,忽然抬头盯着车外站在伞下的年轻男人,刚才他就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曲飞台启动车子,猛然后退。

    杜泽愣了愣,气笑了,好啊,我家小姐好心放你一马,你倒好,一句感谢都没有,还想溜走。

    曲飞台停稳车子,抬起袖子擦挡风玻璃,看清了那辆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

    悚然一惊。

    杜泽就见对方忽然打开门,一身黑衣身高腿长,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很是神秘的样子,迈着长腿冒雨大步走到后座车门前,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杜泽惊了惊,立刻冲过去:“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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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猿粪啊,小曲内心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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