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自动向两边打开,孤冷的残月投下凄凄的月光,披在少女的身上。

    月光下,少女只有一个朦胧而清冷的剪影,她的周身好似笼罩着一层烟雾,飘渺孤影若月宫谪仙。

    那烟气飘荡在深蓝色的光幕下,竟似是冰天雪地的寒气。

    一刹那间,尤婆金整个人都似被冻僵住了。

    少女缓缓走来,当她走出月光,那清冷的寒气褪去,黑暗中,淡淡的金色光芒将她笼罩,神圣光辉,竟令人莫敢逼视。

    仿佛看一眼,都是对神佛的亵渎。

    尤婆金双眼大睁,眼中跳跃着激动与狂喜,“是你……真的是你。”

    话落一踢腿就将薄莲叶踢到角落里去了。

    薄莲叶身体横撞到柱子,闷哼一声,疼的脸色扭曲。

    尤婆金缓缓起身,“如此盛大的佛光,你果然就是我要找的佛女。”

    他也是太过大意,竟被一个蠢货糊弄,说出去恐怕会沦为整个同行的笑柄。

    “也罢,我立刻将你制服,用你的血拿去炼制。”

    话落双手结印,口中吟诵经文。

    薄莲叶听到那经声又来了,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唯那少女站在黑暗中,白衣飘飘,清冷出尘。

    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忽然她抬步走向薄莲叶,蹲下身捉住她流血不止的手腕,淡淡道:“封眼耳鼻舌身,意守神庭,金刚持咒。”

    话落塞了一颗药丸进薄莲叶口中,又为她伤口止血,撕下裙摆的布条缠绕包扎。

    她的动作很快,也不过瞬息之间。

    薄莲叶一只手掐着脖子:“你给我吃的什么?”

    “你觉得是毒药,那便是毒药。”

    “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仍然是我最讨厌最痛恨的人。”

    “随便。”

    明镜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佛珠,薄莲叶瞳孔骤缩,赶忙把手腕背到了身后,神色躲闪。

    明镜根本就没与她计较:“按我刚才教你的方法做,可抵抗邪经,不受干扰。”

    顿了顿,明镜淡淡的看她一眼:“会吗?”

    明镜的眼神平静的犹如深海,薄莲叶却觉得仿佛一种无声的嘲讽,她偷学了佛女这么久,如果连一个简单的心地法门都不会,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你不要小看人,我当然会……。”

    “那就好,如果长时间被邪经侵扰心神,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轻则癫狂,重则死亡。”

    薄莲叶:“!”

    明镜不再看她,起身走向尤婆金,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天然的回音,震摄人心。

    “尤婆金、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吗?”

    全身心沉浸在念经中的尤婆金听到此话,一个分神,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毫发无损的白衣少女,瞳孔不可思议的瞪大。

    “你竟能抵挡得了我的邪经?”

    是他大意了,佛女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本事。

    话落从身上拿出一个铜铃,轻摇一下,清脆的铃声带着一种诡异的邪恶力量传荡开去。

    薄莲叶痛苦的捂着脑袋,她的法门修炼的不到家,可以说就是个门外汉,明镜教她的方法她根本找不到门道。

    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她只在意经文,以为只要把所有经文背的滚瓜烂熟就可以了,却不知,真正的修炼不在经文,而在心法。

    “你身为佛门中人,却以邪门歪道残害无数无辜生灵,实在罪无可恕。”

    少女神色淡漠而悲悯,脚踩平地,确如高高在上的神佛。

    双手结印,口中吟诵。

    黑暗中,少女身上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神圣端庄,高不可攀。

    那吟诵出口的咒语如月光下柔润的温泉水,将疲惫的身体紧紧包裹,身体内由内而外的舒展开来,妙不可言。

    薄莲叶脑海中想起了这一路走来,她干的一件件蠢事,为什么非要和明镜作对呢?

    因为她嫉妒、嫉妒她的聪明、她的美丽,嫉妒她毫不费力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万千浩瀚的佛经中,大部分背过的她都已经忘了,此时此刻,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善恶报应经》中所言,嫉妒他荣。

    因妒生嗔恨而得卑贱果报。

    习佛也只是她为了快速获得名利的途径罢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上,确实存在着因果。

    那么、她会下地狱吗?

    来世她会转生入畜生道吗?

    不、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她便感觉到无尽的绝望。

    她没错、她没错,都是骗人的,这世间哪里来的果报,她是薄莲叶,最骄傲的薄家大小姐。

    她是天命佛女,所有人都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正与邪不过一念之间,最终她被心中的贪欲所吞噬,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沉沦着、堕入无边的炼狱。

    尤婆金忽然大喊一声,口吐鲜血,铃铛摔在他的脚边。

    尤婆金神色恐惧,大睁的瞳孔中倒映着金光闪闪的少女,不甘而又怨恨的怒吼道:“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的就成功了。

    少女声色清冷,携带着凛冽的寒意与无尽的威严,一同化为密不透风的落网,篼头朝尤婆金压来。

    “我会让你知道,邪、终不胜正。”

    天幕一道凄白的闪电劈下,映出了尤婆金满是鲜血又不甘扭曲的脸。

    紧接着“轰隆隆”滚雷奔腾,仿佛连地面都在震动。

    尤婆金不甘的喊出一句:“天要亡我……。”

    “噼啪”一声,落地窗爆破,一道刺眼的白色电光穿透尤婆金的身体,他整个人猛然颤抖起来,眼中的不甘怨愤逐渐被恐惧与茫然所取代,瞳孔越来越散、越来越散……

    “轰隆”一声,直直栽倒在地。

    一种尸体烧焦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薄莲叶瞳孔大睁,喉间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中,被尤婆金惨死这一幕,彻底刺激到。

    明镜神色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尤婆金死不足惜。

    她目光落在癫狂的薄莲叶身上,明镜给了她机会,但她最终还是逃不过贪欲的劫难。

    薄莲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身后传来脚步声,明镜淡淡道:“你来晚了。”

    夜鹰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薄唇抿了又抿。

    “你……没受伤吧?”

    “把尤婆金的尸体给清罗国主送去,并向程夫人将原委讲述一遍,程夫人会知道该怎么做,至于薄莲叶……先送医院吧,通知她的母亲。”

    明镜冷静的交代着一切。

    夜鹰挥了挥手,手下低着头快速走进来,很快就将尤婆金的尸体和疯癫的薄莲叶带走了。

    明镜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铃。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落在了邪恶的人手中。”

    便成为了杀人的利器。

    明镜准备将它带回去,重新洗礼。

    见明镜要离开,夜鹰赶忙叫住她:“等等。”

    明镜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你……你是阿雨。”肯定的语气。

    风雨来的那样快,铺天盖地落满人间,孤寂的山间别墅中,破碎的落地窗灌入凄冷的夜风,绵密的雨珠无孔不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的声音漠然的没有一丝情绪。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

    “执着于过去的人,是永远没有明天的,我是谁并不重要,希望你明白,早日放下过去。”

    看她抬步要走,夜鹰急急上前一步。

    “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放下,曾经你明明……。”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少女笑了笑,释然而漠然。

    “你愿意抱着愧疚与悔恨折磨自己一辈子,那是你的事情,自我感动的时间久了,真当自己是情圣,好言相劝,好自为之。”

    话落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夜鹰的视线。

    夜鹰呆呆的怔在原地。

    明镜走出别墅,风雨扑面而来。

    头顶落入一把大伞,为她遮住了那些肆虐的凄风冷雨。

    明镜扭头,伞下是男子俊美的面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间有掩藏不住的苍白疲惫。

    明镜目光落在他包扎着的手臂上,“你不怕伤口感染?”

    “我从小身体强壮,不会有事的。”

    明镜抬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是一滴冰凉的雨珠。

    男子眼底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明镜垂下眸光:“你都听到了?”

    “什么?”曲飞台目露惘然。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两人撑着伞走入雨中,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驾驶座上,冉腾霄目色沉沉,瞥了眼后视镜,侧脸腮骨突出。

    启动车子离开别墅,山路本就难走,又因多雨路面湿滑,冉腾霄却把车子开出了赛车的感觉,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曲飞台脸色惨白,他第一时间扭头看明镜,借着昏暗的车顶灯,他看到少女神色平静,除了面色略有些苍白外,没有不适之处。

    明镜瞥了眼曲飞台,淡淡道:“开慢点。”

    车速终于减了下来。

    曲飞台一直强忍着不适,他帮不上忙,但绝不能拖后腿。

    明镜察觉他面色不对,摸了摸他的脉,不由得蹙眉:“你逞什么强?”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你不用管我……。”

    曲飞台说着,倒在了明镜肩头。

    明镜无奈道:“去医院吧。”

    冉腾霄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弱鸡。

    ——

    昏迷的沙旺和尤婆金的尸体被扔进清罗国主的房中。

    床上的女子惊呼了一声,脸色煞白。

    清罗国主面色更是阴沉的滴水。

    紧接着,门外响起郑宣仪冷淡的声音:“我需要国主的一个解释。”

    赵晴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变天了。

    清罗国主连声招呼都没打,人就连夜回国了。

    薄莲叶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还准备了葡萄给薄莲叶呢,既然她享受不到,那她只能自己吃了。

    今天开始,使团陆续开始离开,不过像清罗国主这样走的悄无声息的,就跟有人在后边追债似的,还是挺怪异的。

    赵晴也落得一身轻松,收拾铺盖准备走人,在大厅里遇到了乔双双。

    两人同属外文系,都是其中佼佼者,平时免不了被拿来比较。

    “双双,你有见莲叶吗?”

    乔双双摇了摇头:“没有。”

    “奇怪,她不会被清罗国主带回去了吧,。”

    乔双双皱了皱眉:“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怎样的结果都得她自己担着。”

    赵晴笑道:“清罗国富得流油,清罗国主人又随和,莲叶是去享福了。”

    乔双双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你不会真这么天真吧?清罗国主有十八个老婆,儿子女儿更是多不胜数,为了争财产和王位明争暗斗,你觉得薄莲叶能在清罗国王室中活几天?”

    赵晴噎了噎:“不会吧,她又不是给清罗国主当情人的,清罗国主是欣赏她的才能。”

    “这话也就骗骗你这么单纯的人。”

    赵晴看她要走,赶紧拉住她:“神笃国主和圣女什么时候走?”

    乔双双警惕的看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我想见见那位圣女,网上都传疯了,我真的只想看一看她的风姿仪态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么美。”

    乔双双实话实说:“你想什么呢?连我都没私底下见过呢。”

    那些护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敢靠近就会被驱赶。

    而且听李老师的意思,神笃国主喜欢华国的文化风景,可能会在这里多停留几天。

    那乔双双就要继续坚守岗位。

    “走的那天你一定要通知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圆梦,大不了年底的奖学金我不跟你争了还不行。”

    “这是你说的。”

    ——

    宋秋蕊早上起床后,站在窗前才发现昨夜下雨了。

    玻璃窗上还沾着些许雨渍,一场秋雨一场寒,过了秋分,就是寒露了。

    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宋秋蕊走出房间,下楼。

    平时这个时候,餐桌上都会摆好早餐。

    今日的早餐桌上,却是空空如也。

    宋秋蕊下意识皱起眉头,声音里携了怒气。

    “宋景。”

    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没有人回应。

    宋秋蕊拿起手机就要拨他的电话。

    这时门铃响起,宋秋蕊骂了句:“又不带钥匙。”

    遂走过去打开门。

    “大清早你……。”

    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间。

    她看着面前脸色冷酷的警察,心脏狂跳,却还是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请问你们是……。”

    “宋秋蕊女士是吗?”

    宋秋蕊眯起双眼,下意识就要反驳。

    警察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将逮捕令展示给她:“你涉嫌偷盗他人财物,并指使他人谋杀,现将你逮捕归案,配合警方调查。”

    宋秋蕊脑子“嗡”的一下,差点站立不住。

    “偷盗他人财务?指使他人谋杀?”

    她愣愣的反问,警察已经给她戴上了手铐,扭送上了警车,紧接着警察开始对她家中每一个角落进行搜查,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

    “我偷盗什么财物了?”宋秋蕊气急反笑。

    她宋秋蕊有的是钱,至于惦记别人的宝物吗?

    至于谋杀,她眸光微闪,难道是薄玉简那里暴露了?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警方没证据,也拿她没办法。

    警察冷冷的说道:“司法程序严格,我们如果没有掌握证据,也不可能逮捕你。”

    宋秋蕊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等到了警局警察审讯的时候她才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偷盗财务,是指使人偷明心的佛珠,而指使人谋杀,只是因为中间人贪心多要宋景的钱,宋景为了彻底解决,半夜约见中间人想把人给捅死,结果这个中间人命大的很,正好警察在附近巡逻,把宋景给逮捕了。

    宋景刚开始什么都不说,正好昨夜警局值班的是刑侦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天快亮时,宋景就什么都招了。

    让警方有个意外之喜的是,还牵连出了唆使薄玉简买凶制造车祸杀害薄玉浔的案件。

    宋秋蕊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被暴露只是因为那串普通的佛珠?

    在她的认知中,那佛珠只是廉价的东西,就算丢了,明心也绝不可能闹到去报警,所以她才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没想到,明心真的报警了,而那个精明的中间人因贪心而牵连住宋景。

    多年辛苦的谋划,一朝都暴露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薄莲叶,如果她不要那串佛珠……

    宋秋蕊此刻恨极了薄莲叶,如果薄莲叶此刻就在她眼前,她会疯狂的掐死她。

    毁了、她的一切都毁了。

    她当初就不该选择薄莲叶这个蠢货。

    坐在审讯椅上的宋秋蕊,此时此刻浑身冰凉,心中被无边的悔恨淹没。

    ——

    纪柔恩半夜接到电话,对方说是薄莲叶出事了,她赶忙半夜冒雨赶去了医院。

    病房里薄莲叶昏迷着。

    早上醒来后,双眼呆滞,很快就疯癫的开始大喊:“我是佛女、我是佛女、你们都要拜我哈哈哈哈……。”

    她手里抓着一串佛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那癫狂痴傻的模样把纪柔恩吓呆了,扑上去抱着薄莲叶大哭。

    “我的叶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啊……。”薄莲叶像是忽然被刺激到了,猛然推开纪柔恩,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死了、他死了,他被闪电劈死了哈哈哈。”

    纪柔恩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纪柔恩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竟然开始恐惧起手机铃声。

    最终她颤抖着手接通了。

    电话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纪柔恩整个人麻木住了。

    她看着疯癫痴傻的薄莲叶,喃喃道:“我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样的丈夫和女儿。”

    电话是警察打来的,说她的丈夫涉嫌谋杀,让她来警局配合调查。

    曾经的她是薄家大夫人,丈夫强干,女儿聪明,是京州很多女人艳羡的对象。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依靠了。

    ——

    郑宣仪接到电话,郑老夫人突发疾病,晕倒了。

    她立即推迟手边的工作,赶回郑家。

    郑老夫人没什么事,反倒是郑灵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郑宣仪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郑老夫人厉声叫住她。

    “我要不是病倒,还叫不回来你是不是?”

    郑宣仪猛然转身,脸色冰冷:“你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吗?从早到晚,我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你不为我着想,反而在关键时候给我捣乱,你真是我亲妈啊。”

    “你现在本事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但是你侄女,被人害成这样,你总不能不管吧?”

    郑灵玉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

    郑宣仪瞥她一眼:“我说过了,上次是最后一次给她兜底,以后不要再找我。”

    话落径直离去。

    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祖母,姑姑不疼我了……。”

    郑宣仪揉了揉额角,一夜未眠,额角隐约作痛。

    “怎么回事?”

    助理走过来,附在郑宣仪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郑宣仪的表情管理已做的十分完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吃惊。

    “她竟是两人的女儿。”

    “灵玉也真是胡闹,薄家的家务事,轮得到她指手画脚?给我看好她,别再出去闯祸。”

    助理应是。

    “清罗国主那边,确定他回国后,把眼线撤回来。”

    郑宣仪边走边交代助理。

    这边她忙的脚不沾地的走了。

    郑灵玉却气的发疯,她一次次的被薄家羞辱,忍得下这口气,她就不姓郑。

    膝盖还有些酸麻,但已经不影响走路了。

    趁郑老夫人不注意,她偷溜出了郑家,叫了一帮狐朋狗友,都是圈中的顶级二代们,平时以郑灵玉马首是瞻,这些人人脉广,打个电话就能叫来一帮打手,出门也是保镖成群。

    郑灵玉也有保镖,不过是姑姑派来的,怕保镖给姑姑通风报信,郑灵玉就没带保镖出门。

    朋友们一听郑灵玉被欺负了,纷纷叫嚷着要给她报仇。

    “我有个计划……。”

    郑灵玉眯起眼睛,偷偷给小伙伴们说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一切都有我姑姑顶着,我是她亲侄女,她不会不管我。”

    大家一听也是,纷纷开始行动。

    郑灵玉坐在咖啡馆中,一边喝咖啡一边等消息。

    群里小伙伴在随时通报消息——她从医院出来了。

    ——她……她进了世纪酒店。

    郑灵玉一听酒店两个字就激动,进酒店能见什么人呢,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人,说不定还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郑灵玉立即决定去捉奸。

    同伴提醒她:“灵玉,世纪酒店可不是一般的酒店,现在里边住着的都是各国的使团,咱也不能乱闯啊。”

    “别人进不去,我还能进不去吗?我姑姑可是程夫人。”

    话落立即奔向世纪酒店。

    她记得薄莲叶在接待团工作,应该也在世纪酒店,于是路上给薄莲叶打电话。

    竟然关机了?

    郑灵玉皱了皱眉,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

    郑灵玉带了两个人走进世纪酒店,大门口被拦住了,要检查她的工作证以及出入证明。

    郑灵玉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认识吗?我姑姑是郑宣仪。”

    警卫面面相觑,正要请示上峰,郑灵玉已经大剌剌的走了进去。

    世纪酒店实在是太大了,她要知道明镜进了哪间房,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她找到酒店前台,以郑宣仪秘书的名义声称有犯罪分子混入了酒店,需要调监控。

    酒店工作人员见郑灵玉说的信誓旦旦,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胆敢冒充郑宣仪的助理,便也没多想,立即带她去了监控室。

    “就是她。”郑灵玉指着监控里的白衣女子。

    “我要知道她进了哪间房?”

    “稍等。”监控人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查看各楼层监控需要权限认证。

    监控人员摇了摇头:“抱歉林秘书,每一层的监控我们是无法调取的,必须向上级汇报获得权限,不过……楼梯是停在了十五楼,米国的使团住在这一层。”

    米国?

    郑灵玉立刻兴奋了,听说米国的王子很滥情,装的冰清玉洁的,看她等会儿怎么捉奸。

    郑灵玉兴冲冲冲去十五楼,米国的护卫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立刻拦住了她。

    “我找明镜,就是刚刚进来的白衣女孩,我是她的朋友,有很要紧的事情找她。”

    护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停住。

    郑灵玉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掏出准备好的相机,准备等会儿多拍几张照片,放到网上去,让她的女神滤镜碎一地。

    这母女俩,都是她最讨厌的人,她一定要搞的她们身败名裂,受人唾骂。

    房间门没有锁,郑灵玉一拧就开了。

    护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郑灵玉举着相机就冲进去了。

    正在和明镜在阳台上聊天喝茶的兰妲:……

    明镜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就这一眼,她笑了。

    其实路上的时候她就发觉有人跟踪了,没想到竟然是郑灵玉,还大剌剌冲进来,举着个相机想要干什么?捉奸?

    明镜是真的被郑灵玉的脑回路逗笑了。

    兰妲看明镜笑了,她怒了。

    好不容易有个和明镜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被人破坏了,心底那个气啊。

    想要捉奸的郑灵玉看到明镜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下意识皱起眉头,相机尴尬的举在半空中。

    兰妲踩着高跟鞋,烈焰红唇的走出来,气势十足。

    她眉梢微挑,眼神冷艳轻蔑:“敢闯本公主的房间,找死吗?”

    郑灵玉指着明镜:“她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兰妲冷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明镜是我的闺蜜,闺蜜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有什么问题吗?”

    “她怎么可能是你的闺蜜?”郑灵玉本来想说她配吗?

    “怎么,本公主交朋友还要跟你报备吗?立刻马上从本公主的房间里滚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兰妲很暴躁,但她不想在明镜面前动粗,会破坏她的形象的。

    郑灵玉也是天生反骨的,再说了,论起身份来她不比公主差,何况这是在华国,她的地盘上,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

    “你敢对我不客气?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

    兰妲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蠢的女人了,实在忍不住手痒,“本公主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

    “你……。”郑灵玉柳眉倒竖,手机的相机朝准兰妲的脸就砸过去了。

    “你敢让我滚?”

    兰妲脑袋一偏,相机擦着她的侧脸飞过,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到明镜脚边。

    兰妲两只拳头握的咔嚓响,眼神里浮起一丝冷冽的笑。

    “好,很好,非常好。”

    郑灵玉下意识挺了挺胸:“我姑姑是程夫……。”

    一个人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长发就被对方给揪住了,朝准她的脸就是狠狠两巴掌。

    郑灵玉脑子嗡嗡响,侧脸立即肿了起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本公主很生气。”

    十分钟后,郑灵玉头发污糟,脸蛋青肿,人被彻底打懵了。

    兰妲活动了一下有些疼的手,扭头看了眼闲闲坐着的明镜:“怎么处理?扔出去算了。”

    明镜拿出手机:“她是程夫人的侄女。”

    兰妲挑了挑眉:“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姑侄俩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郑宣仪来的很快,路上她就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

    见到鼻青脸肿的郑灵玉,真是一分心疼都没有,再面对兰妲时,面容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

    “很抱歉兰妲公主,这孩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兰妲微笑:“程夫人最好还是带着令侄女去医院看看吧,我这下手也没个轻重的,万一伤到脑袋就不好了。”

    郑宣仪冷下脸色:“灵玉,给兰妲公主道歉。”

    郑灵玉不情不愿的道歉。

    随后愤恨不平的指着明镜:‘她是公主我奈何不了,那她呢,她就是个低贱的私生女,我骂她两句怎么了?”

    “啪。”郑宣仪实在是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

    “我神笃国未来的国后,怎么就身份低贱了?”一道威严冷酷的声音忽然响起。

    郑灵玉吓了一跳,猛然扭头。

    就见一个容貌格外俊美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男子唇畔含笑,眼神却极寒,眼风扫过来的时候,郑灵玉犹如被极地寒冰笼罩了般,浑身都冻僵了。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出对方话中的意思,尖利的声音极度扭曲。

    “神笃国未来国后?冰雪公主?”

    郑灵玉当然知道网络上很火的冰雪公主,网上还有网友拿明镜和这个冰雪公主比较,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自然是拿冰雪公主踩明镜的比较多。

    郑灵玉万万没想到,明镜就是冰雪公主。

    她还记得和薄莲叶嘲风过,薄莲叶怎么说来着,神笃国未来的国后,又岂是明镜一个普通人可比的?

    这一幕,真该让薄莲叶来看看。

    郑灵玉整个人都麻木了,呆呆的跪坐在地上。

    “程夫人,孤需要一个解释。”神笃国主眼风淡淡的扫来。

    郑宣仪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微笑:“国主请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

    郑宣仪让人把郑灵玉带走,走出房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夫人。”助理皱眉。

    “是我没有看好灵玉小姐,才让她闯出这样的祸事来。”

    “罢了,是她自作自受。”郑宣仪疲惫的挥挥手。

    “把她锁在房中,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再踏出房门一步。”

    一个愚蠢的人没什么,但愚蠢而不自知,就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杀伤力太大了。

    这样的人一旦拥有权力,就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作为纵容者,她亦有罪。

    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中,那就把炸弹永远的埋在地底下吧。

    作为姑姑、她已仁至义尽。

    郑宣仪回头看了眼房间门,转身大步离去。

    ——

    房间内,兰妲冷哼了一声,没好脸色。

    “早干嘛去了。”

    桑落并没有看她,径直走向明镜。

    阳光下,少女的侧颜沉静而美丽。

    “我明天便回去了。”

    明镜点了点头:“你此行目的已达到,神笃国虽有鹰羽暂掌政务,但最近西边不安分,你这个国主还是早些回去稳定大局比较好。”

    “还有银甲卫,他们都是忠诚的战士,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顿了顿,她道:“明日我就不送你了。”

    桑落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薄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了两个字。

    “保重。”

    话落转身离去。

    兰妲皱眉看了眼桑落的背影,坐到明镜对面,好奇的问道:“你真的不用再回去了吗?他能放过你吗?”

    “他是国主,需要权衡利弊,留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国后,不如换取更大的利益,他自然该知道如何选择。”

    明镜给了他选择,而结果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聪明人,永远懂得取舍。

    兰妲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明镜低头想了想:“陪伴家人,上学、吃饭、睡觉……。”

    “天哪,听着就好无趣,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应该谈恋爱啊。”

    “那个叫曲飞台的明星,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兰妲挤眉弄眼,脸上都是坏笑。

    明镜忽然想到那夜枯荣大师留给她的话。

    她一直不解其意,如今被兰妲一句话点拨,她忽然明白了。

    “要先有得、才有舍。”

    兰妲听到她的轻声喃喃,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明镜望着远方的云层,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如果你知道这是一场注定会成为悲剧的爱情,那么你还会开始吗?在结局的时候,你会不会后悔?”

    兰妲大笑一声:“难得你也开始认真考虑感情了,我跟你说,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照跳不误,爱情就是毒药,会让人上瘾,并再也戒不掉,宁愿肠穿肚烂,也绝不后悔。”

    “如果后悔了,那一定不够刻骨铭心,那又怎能称得上是爱情呢?”

    兰妲目光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要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要此时此刻、你是快乐的,那就足够了。”

    “你说得对,是我一叶障目了。”

    明镜忽然起身,“我先回去了,走的时候通知我,我送你。”

    “桑落都没这个待遇呢,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挺有份量的。”

    兰妲笑着把人送出门,看着明镜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

    把自己摔到床上,兰妲闭上双眼,纵容自己沉沦。

    她说的没错,爱上一个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人,就像立在悬崖边,明知是死路,依然义无反顾。

    希望你幸福。

    ——

    “宋秋蕊?”苏音慈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她万万想不到,竟是这个女人一直在背后搞鬼。

    当她听到原因后,更觉得荒诞可笑。

    “按律法严惩,绝不姑息。”

    等人走后,苏音慈走进病房,薄玉浔已经成功度过危险期,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人还昏迷着。

    沙发上放着护士送过来的薄玉浔昏迷前的东西,有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手机和钱包。

    苏音慈瞥了一眼,忽然从袋子里拿起一个锦囊。

    苏音慈瞥了眼病床上还在昏迷的薄玉浔,无奈道:“你身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不会是哪个女人送你的吧?等你醒了,一定要你给我解释一下。”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锦囊,不知为什么,拿在手里,苏音慈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锦囊上有已经凝固的血迹,和锦囊的花色混在一起,摸起来干巴巴的。

    她打开锦囊的抽绳,里边是一根有些弯曲的红绳,还有一张纸条。

    上边用簪花小楷写了八个字,贴身佩戴可保平安。

    好啊,还真是女人送给你的。

    苏音慈发现手指上有一些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她手往锦囊里探了探,底部都是这种东西,有一种仿佛东西烧焦了之后的臭味儿。

    苏音慈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是女人的头发。

    是谁送给他的?

    头发为什么是烧过的。

    对方有什么目的?

    一瞬间苏音慈脑海中闪过许多疑问。

    “明镜……。”薄玉浔虚弱的声音传来。

    苏音慈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薄玉浔已经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还不太适应强光,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要吓死我啊。”苏音慈扑上去抱住他,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以后不要再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

    薄玉浔慢慢回过神来,忽然抓住苏音慈的手臂,抓的那样紧,苏音慈忍不住皱了皱眉。

    “阿雪,我找到我们的女儿了。”薄玉浔声带嘶哑,却掷地有声。

    苏音慈身子一颤,猛然抬头。

    薄玉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有火光跳跃,那么明亮、那么热烈。

    “你……。”都知道了。

    “亲生女儿就在我的身边,我竟从来都没有发现,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薄玉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全然不顾身上的伤。

    “不要乱动。”头顶落下一道温柔的声音,他的手臂被抓住了,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薄玉浔身子猛然一震,缓缓抬头。

    少女站在光影中,年轻美丽的面容若枝头最娇嫩的那朵鲜花,温柔的眼神中有着浅浅的羞愧。

    四目相对,薄玉浔忽然哑口无言。

    苏音慈“噗嗤”一笑,“你傻了,见到女儿没话说了?刚刚不是还很能吗?”

    薄玉浔忽然躺在床上,留给俩人一个背。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我生气了。”

    明镜和苏音慈相视一笑,苏音慈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生气了,那我们也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你好好养伤吧,明镜,我们回家。”

    话落拉起明镜的手就走。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薄玉浔赌气般坐起来,看看苏音慈,再看看明镜。

    认命般的叹气。

    “谁让你们是我最爱的女人呢?以后在这个家里,我是地位最低的。”

    被狠狠的拿捏了。

    苏音慈走过来,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呀,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要我和女儿哄你,羞也不羞。”

    薄玉浔一手拉着明镜,一手拉着苏音慈。

    这一刻,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等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哪个女人送给你的?”苏音慈把锦囊翻出来,扔到薄玉浔身上。

    薄玉浔瞠目:“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苏音慈柳眉倒竖:“你再说一遍?”

    薄玉浔脸上露出无辜来。

    明镜无奈扶额:“是我送的。”

    苏音慈:……

    薄玉浔立刻把锦囊拿起来放在病号服口袋里,“是女儿送给我的,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话落看向苏音慈:“你连女儿的醋都吃,羞也不羞?”

    苏音慈:……

    苏音慈深深的看眼明镜,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明镜摊开掌心:“把锦囊给我吧。”

    “为什么,你送给我,已经是我的了。”

    明镜笑了笑:“它已经失去了效用,我做一个更好的给你。”

    薄玉浔依依不舍的还给了她。

    “说好了,再送爸爸一个更好的。”

    明镜点头:“一言为定。”

    “薄叔叔,您醒了,那太好了。”曲飞台走了进来。

    薄玉浔依稀记得是曲飞台救了自己,“小飞,叔叔谢谢你,救了叔叔一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曲飞台经过休养,精神已经好多了。

    虽然他竭力表现的平静,但眼神总有意无意的瞟向明镜。

    薄玉浔眯起眼睛,“小曲啊,时间不早了,叔叔要休息了。”

    曲飞台立刻识趣的站了起来,“那叔叔您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话落准备离开。

    “我送送你。”明镜起身。

    曲飞台眼中笑意更盛。

    薄玉浔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伸出手指指着,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

    一扭头,正对上苏音慈笑盈盈的眼神。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进入父亲的角色真快,这么快就开始警惕起了女儿身边的异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小飞那孩子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以前是看后辈的心态,现在是看未来女婿的心态,肯定不能同日而语了。

    “我劝你适可而止,人家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人家自己去解决,我们欠缺女儿的太多了,她很独立,也很理智冷静,她永远懂得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我们该做的,不是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我们该选择相信她,不是吗?”

    薄玉浔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你说的对,我以前没有陪伴过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她的感情呢,我们应该理解并支持她的选择。”

    薄玉浔有些失落,没有陪伴女儿出生和成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苏音慈轻轻的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柔声道:“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慢慢来。”

    ——

    曲飞台站在病房门口,垂眸看着到自己下巴的少女。

    “我等会儿就出院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

    “嗯,记着伤口不要沾水。”

    曲飞台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断。

    “小飞。”

    黄超奔过来,一脸紧张:“我一听你在医院,吓得魂飞魄散,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曲飞台叹了口气:“我没事。”

    黄超这才注意到明镜,双眼噌的就亮了:“明镜小姐,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您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

    明镜淡淡微笑:“您好。”

    “小飞的手臂受了伤,已经处理过了,一个星期后来医院换药,还有这期间不能饮酒抽烟,不能食辛辣刺激之物,更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话落看向曲飞台:“我先回去了。”

    黄超看着明镜离开的背影,感慨道:“真是绝代佳人啊。”

    曲飞台收回目光,回病房拿起外套离开。

    黄超立刻追上来:“我觉得明镜小姐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曲飞台脚步一顿,侧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波光荡漾。

    黄超笑嘻嘻的撞了撞他的手臂:“我看人眼光毒辣的很呢,你若真放不下,那就再接再厉,放心大胆的去追,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们俩一定会在一起的。”

    “哥教你几招,你要先制造偶遇的机会,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是和薄医生是邻居吗?她又是薄医生的外甥女,你专门挑一个……。”

    “她是薄叔叔的女儿。”

    黄超“啊”了一声:“怪不得呢,我总觉得俩人长得有点像。”黄超嘟囔了一句。

    曲飞台扣上口罩和鸭舌帽,闭上眼,脑海里漂浮着黄超刚刚的话。

    明镜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真的、不一般吗?

    曲飞台心尖忍不住一颤。

    本已不该生出妄念,可他无法欺骗自己。

    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尽力一试。

    ——

    一星期后,薄玉浔出院。

    薄玉浔住院的消息并没有告诉薄老夫人,只告诉薄老夫人薄玉浔去国外参加一个论坛。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

    胡亦宁已经回了云州,诺大的老宅只剩下薄老夫人一人,薄玉浔和明镜便决定多住在老宅陪伴薄老夫人。

    不过薄玉浔大平层的房子离医院***时下班晚了,还是会住在那边。

    十月中旬的芙蓉花开的正艳,明镜采集了新鲜的花瓣做成了芙蓉糕,薄老夫人吃的眉开眼笑。

    剩下的明镜包装好,给薄玉浔和苏音慈送去。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阴冷的长风略有些凛冽。

    她走到电梯旁,正斜倚着墙壁等电梯的男子猛然站直了身子。

    明镜笑着打招呼:“好巧。”

    曲飞台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袋子,鼻尖一动:“我好像闻到了芙蓉花的味道。”

    明镜笑着摇摇头,“真是好灵的鼻子。”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递给他:“送给你。”

    曲飞台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也有吗?”

    他有些激动的接过来,“看来我是沾了薄叔叔的光。”

    明镜看着男子在灯光下洋溢着简单快乐的眉目,心底有什么地方触动了。

    “曲飞台。”

    曲飞台下意识“嗯”了一声。

    “你明天忙吗?”

    曲飞台心脏忽然加快了些,他不动声色的回道:“不忙。”

    “明天我要去华清大学报道,你能开车送我吗?”

    少女闻声软语,煞是好听。

    “嗡”曲飞台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他紧张的抬头。

    少女眼珠清澈明亮,如盛着一泓月光。

    从此照亮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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