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众所周知,上弦零是个人类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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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上弦零是个人类
作者：徵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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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后，叶青竹出去得更频繁了，每一次带回来的好酒也更多了，他竟是真的完完全全像他说得那样，让李寻欢只喝他酿的酒来。
于是李寻欢便有了口福。
叶青竹的酒，自然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而现在这被所有酒鬼所梦寐以求的，一生也难以喝到几坛的美酒竟是日日端到李寻欢的桌上来，只为了补补李寻欢的身子。
李寻欢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叶青竹养刁了。
纵使李寻欢从未听过叶青竹这号人物，但凭他的眼界见识又怎能辨不出叶青竹酿造的酒的价值？
更别说现下几个月来叶青竹几乎是日日外出为自己取酒与自己共饮，不动声色地关心自己的身体，排解自己的寂寞。
李寻欢是个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让自己的朋友受到麻烦的人。
但是现在叶青竹却为了李寻欢这残枝败柳般不争气的病弱身子，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踏入漫天风雪中为自己取酒。
为自己。
为李寻欢。
李寻欢有多久没听到、看到、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关怀了？
面对叶青竹这等倾心关怀，李寻欢又怎能不感动至深？怎能不愧疚无比？
感动叶青竹毫无保留的付出，愧疚自己毫无作为的索取。
于是他不免对这个朋友更纵容，更温柔。
眼下叶青竹又是出去取酒了。
这次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2天了还是没有回来。
李寻欢不禁有点担心了。
其实他本不要这么担心的，君不见叶青竹刚来到这里时，不也是时常花上三五天取酒的吗？
但是自从叶青竹许诺李寻欢给他带酒之后，他出去的世间就骤然缩短了不少。
2天，对于现在的叶青竹来说，确实是长了。
李寻欢已经不可抑制地思念起叶青竹来。
这几月叶青竹白天日日出去取酒，晚上便与自己共饮谈笑，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才2天不见李寻欢竟已是感到了几丝寂寞。
李寻欢呀李寻欢，这样毫无回报地接受一个人的好意，这样渴求一个人的陪伴，你是有多没出息？
——李寻欢只是太怕寂寞，又太寂寞罢了。
眼下叶青竹似是一点光，把李寻欢从寂寞的黑谷中点亮。
于是李寻欢便难以放开叶青竹，难以不想念叶青竹。
无关情爱，无关软弱自尊，只是遵循了互相依靠的人的本能。
寂寞的时候李寻欢本能地想要寻找酒杯。伸手却摸了个空。然后想起自己就连喝酒也是随着那个人的，心下又是一阵恍惚叹息。
不过没关系，小李飞刀的手，除了握住酒杯，还能挑起飞刀。
李寻欢慢吞吞地走进屋捡选出一块松木，飞刀在手中打了个转一笔一划细腻雕刻了起来。
李寻欢一想到林诗音就会寂寞，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成了改不了的习惯。
而到了现在，明明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寂寞，他却还是想起了林诗音。
手中的木块缓缓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的样子。
李寻欢端详着木头雕刻的女人的美丽高洁的脸。
林诗音自然是出名的美人，温柔端庄，气质如梅，但是眼下这个木人的神色却是与林诗音有些不同。
林诗音的眼睛是典型的杏眼，温柔而多情，明媚而纯真，是李寻欢心中抹不去的亮色。
但是这个木头人的眼却是微微挑着，猫儿似的，和林诗音相比多了一分慵懒冷淡，少了一丝温柔纯真。
这不是林诗音的眼睛，林诗音是一个闺阁小姐，太柔弱太单纯，林诗音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这是谁的眼睛？李寻欢知道吗？亦或是不知道？
李寻欢皱了皱眉，把木雕埋入了雪地中，转身入了屋。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亦或是什么都太过明了。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在李寻欢几乎等不及想要拖着这病弱的身体随铁传甲一起出去寻找叶青竹的时候，叶青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手里自然是酒。
叶青竹把酒坛子往桌上随随便便地一搁，转身迎向焦急地向他快步走来的李寻欢。
“叶兄可是到哪去了？怎的这么久都没回来？……外面风雪大着，又不是非要去这酒……”三日来李寻欢的担忧日益发酵，叶青竹这人神秘，看起来似乎毫无武功但又好像高深莫测，李寻欢拿不准这寒冷的风雪是否会对叶青竹造成威胁，心中的猜测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最终变成了沉重的后悔与愧疚。
——实在不该让自己的朋友在这么大风雪里独自外出的。
李寻欢现下难得放下了礼仪的架子和平静的心——李寻欢总是能为了朋友而扰乱他长久且永恒的平静无波——双手在叶青竹的身上四下检查确认，双眼焦灼地盯着叶青竹沾上了风霜的平凡的脸，以确认自己这个重要的朋友是否安康。
叶青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李寻欢的过度担心——要知道原来他的那几个朋友从来和他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莫说3天，消失个几年几月都不是怪事，所以他们从不会为了伙伴的突然消失而焦急担忧，更不会这样急切地扑上来上下检查，叶青竹多年来的身体本能让他抗拒来自别人的毫无顾忌的触摸，但是眼下李寻欢那溢满了关怀神色的双眼却叫叶青竹难以拒绝，便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接受来自李寻欢的触碰。
总算是实实在在确认了叶青竹不会有事，冷静下来的李寻欢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放肆地用双手在叶青竹身上以一种近乎于拥抱的暧昧姿势环着他，而叶青竹脸色僵硬，那双与平凡的脸毫不相衬的好看过分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歪着头表情有些呆呆愣愣，这个样子倒是与他平时含讽带刺亦或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天差地别，意外的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的小李探花脸上一红急急忙忙地放开双手退了开去，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没事就好，叶兄这次怎么来的如此之迟？”
“这个嘛…”叶青竹玩味地打量着慌忙退开的李寻欢，要知道平时李寻欢都是一副波澜不惊冷静沉稳的样子，少有如此狼狈尴尬，眼下这个样子着实让叶青竹感到有趣——这个混蛋完全没考虑到李寻欢是为了他才如此失态——不由得想要逗弄一下，“还不都是为了李兄，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回来，结果你就只抱了我一下，还半路就放开了，李郎可是好生无情——”
他的声音像含了一口酒般痴痴绕绕，含糊缱绻，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带着一丝鼻音，好似小女儿向自己的情人撒娇一般含娇带嗲，那双长长挑起的猫儿似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极是哀怨缠绵地一瞥，水光潋滟，魅极入骨。
——装的可真像那么一回事儿，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是在促狭挤悦李寻欢。
原本还在为自己失礼行为羞愧的李寻欢看见叶青竹这幅混蛋样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李寻欢哪里是这么任人耍弄的人？
相处这么久，他又哪里看不出叶青竹是那种你越忍让，他越放肆的宠不得的小白眼狼，小混蛋？
于是李寻欢索性也搬出了浪子的风流相来：“叶弟，可真是对不住，叶弟出去这么久日子，在下可是日日担心，寝食难安，只盼着叶弟归来，方才实在是情谊难忍，唐突了叶弟，望叶弟不要怪罪才是！”小李风流也绝不是白叫的，李寻欢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仿佛有情郎在哄自家的小娇娘一般温柔宠溺，无限爱意。
叶青竹惊讶地看了李寻欢一眼，他可没想到这平时一副老实书生相，看起来饱读圣贤书的人竟也可以这么放得开！
李寻欢笑眯眯接受了他的打量，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放肆的回答了，想先前他与叶青竹共饮的时候，两人没少互相打趣，叶青竹的嘴巴一沾了酒就被打磨得刻薄锋利，而李寻欢既有探花之名，又是在朝堂上混过几些年月，绝不是任人嘴毒的人，虽不至于主动出击，但也绝不会落了下风，于是在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两人杂枪带棒的互相呛声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自己便也条件反射地挪揄回去，但是这话里话外都有把叶青竹当成女人轻薄的意思，语气也委实太过轻佻，当时回得理所当然，眼下一想才惊觉自己对叶青竹比之自己以往的待人礼仪已经是无礼至极，莫不是冒犯了他……？
越想越觉得惊慌愧疚。
是不是…赔个不是比较好？
叶青竹却是毫不在意，似乎是忘记了方才暧昧无比的调笑一般，炫耀地扬了扬手中的事物：“今天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看到叶青竹手中之物，李寻欢于是也没心思思前想后独自担忧了。
李寻欢是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世家子弟，他的礼仪和矜持都根深蒂固。
但是李寻欢却又是个酒鬼、浪子，这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很合格的世家子弟。
而眼下，能让李寻欢放下自己因对朋友失礼而愧疚自责的，除了叶青竹的毫不在意，除了酒，还有什么呢？
叶青竹手里还是一坛酒。
但那或许也说不上是一坛酒了，那坛子比起叶青竹带来的其他酒坛可是精致多了，也小巧多了，黑漆镶金边，滚漆粉桃花纹，做工精致，不像是酒坛，倒像是大户人家呵护在自家桌上撑起门面，炫耀财富的华贵花瓶一般，就连上面的封泥也红的别有一番风雅味道。
酒鬼对好酒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觉。
更何况，若不是好酒，又怎么配得上这等美妙的酒坛？
——坛中定是好酒。
果不其然。
叶青竹笑眯眯拍开了封泥，一瞬间酒香溢满了清清冷冷的院子。
坛内酒液如溶金，金黄澄澈，金波荡漾，一圈圈泛出沁人心脾的美妙弧度，酒香缠缠绕绕，浓郁芬芳，甜蜜而诱人。
此酒只应天上有。
人间仙露酿，痛饮神仙醉。
尚不需饮，这酒的颜色就能让人炫目，这酒的芬芳就能使人熏醉。
这是可以让所有酒鬼疯狂的酒。
李寻欢痴痴看着这酒。
李寻欢自然也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个相当知名的，妙不可言的大酒鬼！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膜拜这酒的风光了！
同为爱酒之人，叶青竹又怎会舍得让李寻欢等待太久？
叶青竹拿出了他那个黑色的酒盏，放在李寻欢喝酒的杯子旁边，以一种庄重而优美的姿态将金黄的酒液缓缓倒入。
这个时候叶青竹的脸色显得严肃而矜持，与平时的懒散松垮一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寻欢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叶青竹将酒缓缓斜入他那漆黑如墨，光滑如玉的酒盏中。
与李寻欢待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叶青竹都是豪迈的就着酒坛痛饮，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拿出这个酒盏，上一次还是在他刚见到叶青竹的时候，那时候这个人带着无数坛酒和2个空酒盏，独自在一颗高大古木下自斟自酌，一脸漠然冷淡。
而现在叶青竹正拿出了他最引以为豪的极品佳酿，邀自己共饮。
其间不过数月而已。
看着叶青竹将斟满了美酒的酒杯递到自己面前，那双斜斜挑起的猫儿眼亮亮地望过来，好似催促自己赶紧喝下，李寻欢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满足与欢喜。
为叶青竹对自己的呵护关怀，为与叶青竹日渐深厚的亲密。
甚至是叶青竹手中这无与伦比的美酒，都没能让李寻欢如此欢喜，如此满足。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突然间胀得满满的，温暖得几乎想要流泪。
李寻欢接过酒杯，轻轻晃了一晃，月光下金色的酒靥荡起波纹，切碎一轮轮淡黄的月光。
引鼻轻嗅。
酒香缭绕，未饮人先醉。
李寻欢将酒杯抵上唇畔，稍斜酒杯，被细心地温热过的琼浆玉露便缓缓滑入口中。
李寻欢眯起眼睛细细享受这酒滑过喉咙，流入身体的滋味，只觉得浑身都因为这一口绝妙而温暖起来。
这些时日有着美酒好友相伴，不再寂寞的同时心中郁结也似乎消散些许，所以李寻欢喝酒总是爽快利落，就像他明快的心情。
但是现在，浅尝一口后，他却久久闭着眼睛回味，没有着急地去品用下一口。
有些酒的滋味需要含在舌尖等它慢慢浸入、融化，用唇舌细细膜拜品鉴，用心牢牢记住升华，方能得其精华。
一个好的酒鬼，不仅需要会痛饮好酒，更需要会欣赏好酒，品味好酒。
索性叶青竹和李寻欢都是最棒的酒鬼。
良久，李寻欢缓缓睁开眼，薄唇微张溢出一声叹息：“好酒。”
书到用时方恨少。
李寻欢饱读诗书，曾以一笔夺得探花之名，文武双全，此刻却找不出一个词语来赞赏这酒的美妙，最终也只能叹出这苍白的赞美。
叶青竹却是笑了。
他又怎能看不出李寻欢背后的惊叹？李寻欢的好酒二字，对于叶青竹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他笑嘻嘻地把酒盏向李寻欢的酒杯碰了碰，杯盏相撞颇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在意这个。
叶青竹也缓缓嘬了一口酒，然后扬起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那双总是嘲讽地吊着的猫儿眼此刻正定定地凝视着虚无的远方，总是漠不关心地微微眯着的瞳孔此刻却化作了一汪幽深的桃花潭，盛满了溺人的温柔和一抹莹莹的忧伤。
这样的叶青竹看起来安静而又祥和，高贵不可侵犯，和平时判若两人。
——其实从拿出这坛酒开始叶青竹就有点不大对劲。
叶青竹总是爱就着坛子喝酒，此刻却拿出了酒盏；叶青竹从未和李寻欢碰过杯，今天却自然而然地做了；叶青竹应该是漫不经心没心没肺的，此刻他的温柔和忧伤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李寻欢不喝酒了，他正看着这个奇怪而陌生的叶青竹。
看着远方的叶青竹，明显是在想什么人。
只有一个人在想念重要的人时，才会露出这样甜蜜又寂寞的神情来。
他在想谁呢？
李寻欢隐约回忆起，当初相遇时，叶青竹也是这样盯着空盏愣了许久。
那个时候他又在想谁呢？和现在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人又是谁呢？他在哪里？
太多的问题堆积在李寻欢心头，他却什么也没说。
就像叶青竹不曾过问李寻欢的忧伤，叶青竹的寂寞同样无需理解。
于是李寻欢能干什么呢？
他只能缓缓饮下一大口仙露酿，对叶青竹说道：“喝酒！”
借酒浇愁。
酒鬼之间就是这么简单，幸亏酒鬼之间能够这么简单。
叶青竹的眼睛这时才转回李寻欢身上，回忆还未退尽，那双眼睛中的温柔和哀伤还柔柔地倒映在瞳孔里，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满是水润柔情，里面盛满了太多情绪太多寂寞，仿佛是在凝望着深爱的情人。
只一眼，李寻欢被看得一愣。
浪子看过太多美人欲语还休含情脉脉的美眸，见识过无数眼角眉梢挑起的艳丽弧度，得到过无数沉浸在双眼中殷殷切切的温柔，但是却没一双得以展现出如此绝色风华。
——叶青竹的眼睛当真是妙。
须根叶青竹雾蒙蒙的桃花眼又吊起了犀利的弧度，柔情和孤独的水光尽数散去，徒留一片让人心凉的清醒和漠不关心，但是在瞄向李寻欢时却又多了丝暖意：“没错，喝酒。这酒我可不常拿出来。”
平常听了这话，李寻欢自然是会表达一番感激的。
但或许是因为酒太美，或是人已醉，现在他却只是懒懒地靠在铺着狐裘的椅子上，手中晃荡着酒杯细细抿了一口，闭上眼轻轻品味，并不答话。
叶青竹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夸奖般自豪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好样儿的，喝酒…喝酒！”
于是他又用盏碰了碰李寻欢的酒杯，笑嘻嘻地和李寻欢一起对饮起来。
天空中的雪渐渐小了下来，月光零零散散地撒在一地白雪上。
塞外的冬天总是孤独寒冷的，塞外的雪总是冷厉无情的。
但今夜的雪却是下得格外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文雅的味道。
——像李园的雪一般，清秀文雅的味道。
李寻欢看着眼前的雪景出神，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雪中银铃般清脆娇俏的笑声。
那年初见林诗音，一地白雪，满园梅花。小小的少女那时还有儿童的活泼，笑著在雪中玩耍，却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红了一张俏脸。
天地茫茫，女孩的美丽即使年幼也难以遮掩，在红梅白雪中宛若天人，一眼万年。
那是李寻欢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女性之美。
林诗音从此在他的心里，便总是和温柔的白雪，俏丽的红梅联系在一起。
李寻欢痴痴看着满园白雪。
好像长大了的，还没有离开自己嫁作他人的林诗音还亭亭立在雪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诗音，诗音。
与思念眷恋同时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痛苦悲哀。
真奇怪，思念得越深刻，对现实的悲哀却也认识得更清晰。
胸中一阵闷气，李寻欢突然掩口弯下腰狠狠咳嗽出声。
正在喝酒的叶青竹吓了一跳，忙放下酒盏望向李寻欢。
——记忆中他从没咳得如此狠过，更糟的是叶青竹的鼻子已经嗅到一丝血味！
或许几个月前叶青竹还可以对此视若无睹地继续喝酒，但是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小李探花的温柔和忠诚，又有谁会不喜爱亲近？李寻欢在叶青竹心中的分量早就不可与同日而语。
果不其然，李寻欢放下手掌后，手掌上的鲜血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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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寻欢便有了口福。
叶青竹的酒，自然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而现在这被所有酒鬼所梦寐以求的，一生也难以喝到几坛的美酒竟是日日端到李寻欢的桌上来，只为了补补李寻欢的身子。
李寻欢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叶青竹养刁了。
纵使李寻欢从未听过叶青竹这号人物，但凭他的眼界见识又怎能辨不出叶青竹酿造的酒的价值？
更别说现下几个月来叶青竹几乎是日日外出为自己取酒与自己共饮，不动声色地关心自己的身体，排解自己的寂寞。
李寻欢是个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让自己的朋友受到麻烦的人。
但是现在叶青竹却为了李寻欢这残枝败柳般不争气的病弱身子，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踏入漫天风雪中为自己取酒。
为自己。
为李寻欢。
李寻欢有多久没听到、看到、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关怀了？
面对叶青竹这等倾心关怀，李寻欢又怎能不感动至深？怎能不愧疚无比？
感动叶青竹毫无保留的付出，愧疚自己毫无作为的索取。
于是他不免对这个朋友更纵容，更温柔。
眼下叶青竹又是出去取酒了。
这次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2天了还是没有回来。
李寻欢不禁有点担心了。
其实他本不要这么担心的，君不见叶青竹刚来到这里时，不也是时常花上三五天取酒的吗？
但是自从叶青竹许诺李寻欢给他带酒之后，他出去的世间就骤然缩短了不少。
2天，对于现在的叶青竹来说，确实是长了。
李寻欢已经不可抑制地思念起叶青竹来。
这几月叶青竹白天日日出去取酒，晚上便与自己共饮谈笑，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才2天不见李寻欢竟已是感到了几丝寂寞。
李寻欢呀李寻欢，这样毫无回报地接受一个人的好意，这样渴求一个人的陪伴，你是有多没出息？
——李寻欢只是太怕寂寞，又太寂寞罢了。
眼下叶青竹似是一点光，把李寻欢从寂寞的黑谷中点亮。
于是李寻欢便难以放开叶青竹，难以不想念叶青竹。
无关情爱，无关软弱自尊，只是遵循了互相依靠的人的本能。
寂寞的时候李寻欢本能地想要寻找酒杯。伸手却摸了个空。然后想起自己就连喝酒也是随着那个人的，心下又是一阵恍惚叹息。
不过没关系，小李飞刀的手，除了握住酒杯，还能挑起飞刀。
李寻欢慢吞吞地走进屋捡选出一块松木，飞刀在手中打了个转一笔一划细腻雕刻了起来。
李寻欢一想到林诗音就会寂寞，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成了改不了的习惯。
而到了现在，明明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寂寞，他却还是想起了林诗音。
手中的木块缓缓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的样子。
李寻欢端详着木头雕刻的女人的美丽高洁的脸。
林诗音自然是出名的美人，温柔端庄，气质如梅，但是眼下这个木人的神色却是与林诗音有些不同。
林诗音的眼睛是典型的杏眼，温柔而多情，明媚而纯真，是李寻欢心中抹不去的亮色。
但是这个木头人的眼却是微微挑着，猫儿似的，和林诗音相比多了一分慵懒冷淡，少了一丝温柔纯真。
这不是林诗音的眼睛，林诗音是一个闺阁小姐，太柔弱太单纯，林诗音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这是谁的眼睛？李寻欢知道吗？亦或是不知道？
李寻欢皱了皱眉，把木雕埋入了雪地中，转身入了屋。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亦或是什么都太过明了。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在李寻欢几乎等不及想要拖着这病弱的身体随铁传甲一起出去寻找叶青竹的时候，叶青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手里自然是酒。
叶青竹把酒坛子往桌上随随便便地一搁，转身迎向焦急地向他快步走来的李寻欢。
“叶兄可是到哪去了？怎的这么久都没回来？……外面风雪大着，又不是非要去这酒……”三日来李寻欢的担忧日益发酵，叶青竹这人神秘，看起来似乎毫无武功但又好像高深莫测，李寻欢拿不准这寒冷的风雪是否会对叶青竹造成威胁，心中的猜测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最终变成了沉重的后悔与愧疚。
——实在不该让自己的朋友在这么大风雪里独自外出的。
李寻欢现下难得放下了礼仪的架子和平静的心——李寻欢总是能为了朋友而扰乱他长久且永恒的平静无波——双手在叶青竹的身上四下检查确认，双眼焦灼地盯着叶青竹沾上了风霜的平凡的脸，以确认自己这个重要的朋友是否安康。
叶青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李寻欢的过度担心——要知道原来他的那几个朋友从来和他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莫说3天，消失个几年几月都不是怪事，所以他们从不会为了伙伴的突然消失而焦急担忧，更不会这样急切地扑上来上下检查，叶青竹多年来的身体本能让他抗拒来自别人的毫无顾忌的触摸，但是眼下李寻欢那溢满了关怀神色的双眼却叫叶青竹难以拒绝，便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接受来自李寻欢的触碰。
总算是实实在在确认了叶青竹不会有事，冷静下来的李寻欢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放肆地用双手在叶青竹身上以一种近乎于拥抱的暧昧姿势环着他，而叶青竹脸色僵硬，那双与平凡的脸毫不相衬的好看过分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歪着头表情有些呆呆愣愣，这个样子倒是与他平时含讽带刺亦或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天差地别，意外的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的小李探花脸上一红急急忙忙地放开双手退了开去，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没事就好，叶兄这次怎么来的如此之迟？”
“这个嘛…”叶青竹玩味地打量着慌忙退开的李寻欢，要知道平时李寻欢都是一副波澜不惊冷静沉稳的样子，少有如此狼狈尴尬，眼下这个样子着实让叶青竹感到有趣——这个混蛋完全没考虑到李寻欢是为了他才如此失态——不由得想要逗弄一下，“还不都是为了李兄，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回来，结果你就只抱了我一下，还半路就放开了，李郎可是好生无情——”
他的声音像含了一口酒般痴痴绕绕，含糊缱绻，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带着一丝鼻音，好似小女儿向自己的情人撒娇一般含娇带嗲，那双长长挑起的猫儿似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极是哀怨缠绵地一瞥，水光潋滟，魅极入骨。
——装的可真像那么一回事儿，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是在促狭挤悦李寻欢。
原本还在为自己失礼行为羞愧的李寻欢看见叶青竹这幅混蛋样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李寻欢哪里是这么任人耍弄的人？
相处这么久，他又哪里看不出叶青竹是那种你越忍让，他越放肆的宠不得的小白眼狼，小混蛋？
于是李寻欢索性也搬出了浪子的风流相来：“叶弟，可真是对不住，叶弟出去这么久日子，在下可是日日担心，寝食难安，只盼着叶弟归来，方才实在是情谊难忍，唐突了叶弟，望叶弟不要怪罪才是！”小李风流也绝不是白叫的，李寻欢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仿佛有情郎在哄自家的小娇娘一般温柔宠溺，无限爱意。
叶青竹惊讶地看了李寻欢一眼，他可没想到这平时一副老实书生相，看起来饱读圣贤书的人竟也可以这么放得开！
李寻欢笑眯眯接受了他的打量，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放肆的回答了，想先前他与叶青竹共饮的时候，两人没少互相打趣，叶青竹的嘴巴一沾了酒就被打磨得刻薄锋利，而李寻欢既有探花之名，又是在朝堂上混过几些年月，绝不是任人嘴毒的人，虽不至于主动出击，但也绝不会落了下风，于是在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两人杂枪带棒的互相呛声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自己便也条件反射地挪揄回去，但是这话里话外都有把叶青竹当成女人轻薄的意思，语气也委实太过轻佻，当时回得理所当然，眼下一想才惊觉自己对叶青竹比之自己以往的待人礼仪已经是无礼至极，莫不是冒犯了他……？
越想越觉得惊慌愧疚。
是不是…赔个不是比较好？
叶青竹却是毫不在意，似乎是忘记了方才暧昧无比的调笑一般，炫耀地扬了扬手中的事物：“今天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看到叶青竹手中之物，李寻欢于是也没心思思前想后独自担忧了。
李寻欢是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世家子弟，他的礼仪和矜持都根深蒂固。
但是李寻欢却又是个酒鬼、浪子，这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很合格的世家子弟。
而眼下，能让李寻欢放下自己因对朋友失礼而愧疚自责的，除了叶青竹的毫不在意，除了酒，还有什么呢？
叶青竹手里还是一坛酒。
但那或许也说不上是一坛酒了，那坛子比起叶青竹带来的其他酒坛可是精致多了，也小巧多了，黑漆镶金边，滚漆粉桃花纹，做工精致，不像是酒坛，倒像是大户人家呵护在自家桌上撑起门面，炫耀财富的华贵花瓶一般，就连上面的封泥也红的别有一番风雅味道。
酒鬼对好酒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觉。
更何况，若不是好酒，又怎么配得上这等美妙的酒坛？
——坛中定是好酒。
果不其然。
叶青竹笑眯眯拍开了封泥，一瞬间酒香溢满了清清冷冷的院子。
坛内酒液如溶金，金黄澄澈，金波荡漾，一圈圈泛出沁人心脾的美妙弧度，酒香缠缠绕绕，浓郁芬芳，甜蜜而诱人。
此酒只应天上有。
人间仙露酿，痛饮神仙醉。
尚不需饮，这酒的颜色就能让人炫目，这酒的芬芳就能使人熏醉。
这是可以让所有酒鬼疯狂的酒。
李寻欢痴痴看着这酒。
李寻欢自然也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个相当知名的，妙不可言的大酒鬼！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膜拜这酒的风光了！
同为爱酒之人，叶青竹又怎会舍得让李寻欢等待太久？
叶青竹拿出了他那个黑色的酒盏，放在李寻欢喝酒的杯子旁边，以一种庄重而优美的姿态将金黄的酒液缓缓倒入。
这个时候叶青竹的脸色显得严肃而矜持，与平时的懒散松垮一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寻欢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叶青竹将酒缓缓斜入他那漆黑如墨，光滑如玉的酒盏中。
与李寻欢待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叶青竹都是豪迈的就着酒坛痛饮，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拿出这个酒盏，上一次还是在他刚见到叶青竹的时候，那时候这个人带着无数坛酒和2个空酒盏，独自在一颗高大古木下自斟自酌，一脸漠然冷淡。
而现在叶青竹正拿出了他最引以为豪的极品佳酿，邀自己共饮。
其间不过数月而已。
看着叶青竹将斟满了美酒的酒杯递到自己面前，那双斜斜挑起的猫儿眼亮亮地望过来，好似催促自己赶紧喝下，李寻欢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满足与欢喜。
为叶青竹对自己的呵护关怀，为与叶青竹日渐深厚的亲密。
甚至是叶青竹手中这无与伦比的美酒，都没能让李寻欢如此欢喜，如此满足。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突然间胀得满满的，温暖得几乎想要流泪。
李寻欢接过酒杯，轻轻晃了一晃，月光下金色的酒靥荡起波纹，切碎一轮轮淡黄的月光。
引鼻轻嗅。
酒香缭绕，未饮人先醉。
李寻欢将酒杯抵上唇畔，稍斜酒杯，被细心地温热过的琼浆玉露便缓缓滑入口中。
李寻欢眯起眼睛细细享受这酒滑过喉咙，流入身体的滋味，只觉得浑身都因为这一口绝妙而温暖起来。
这些时日有着美酒好友相伴，不再寂寞的同时心中郁结也似乎消散些许，所以李寻欢喝酒总是爽快利落，就像他明快的心情。
但是现在，浅尝一口后，他却久久闭着眼睛回味，没有着急地去品用下一口。
有些酒的滋味需要含在舌尖等它慢慢浸入、融化，用唇舌细细膜拜品鉴，用心牢牢记住升华，方能得其精华。
一个好的酒鬼，不仅需要会痛饮好酒，更需要会欣赏好酒，品味好酒。
索性叶青竹和李寻欢都是最棒的酒鬼。
良久，李寻欢缓缓睁开眼，薄唇微张溢出一声叹息：“好酒。”
书到用时方恨少。
李寻欢饱读诗书，曾以一笔夺得探花之名，文武双全，此刻却找不出一个词语来赞赏这酒的美妙，最终也只能叹出这苍白的赞美。
叶青竹却是笑了。
他又怎能看不出李寻欢背后的惊叹？李寻欢的好酒二字，对于叶青竹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他笑嘻嘻地把酒盏向李寻欢的酒杯碰了碰，杯盏相撞颇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在意这个。
叶青竹也缓缓嘬了一口酒，然后扬起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那双总是嘲讽地吊着的猫儿眼此刻正定定地凝视着虚无的远方，总是漠不关心地微微眯着的瞳孔此刻却化作了一汪幽深的桃花潭，盛满了溺人的温柔和一抹莹莹的忧伤。
这样的叶青竹看起来安静而又祥和，高贵不可侵犯，和平时判若两人。
——其实从拿出这坛酒开始叶青竹就有点不大对劲。
叶青竹总是爱就着坛子喝酒，此刻却拿出了酒盏；叶青竹从未和李寻欢碰过杯，今天却自然而然地做了；叶青竹应该是漫不经心没心没肺的，此刻他的温柔和忧伤却又那么显而易见。
李寻欢不喝酒了，他正看着这个奇怪而陌生的叶青竹。
看着远方的叶青竹，明显是在想什么人。
只有一个人在想念重要的人时，才会露出这样甜蜜又寂寞的神情来。
他在想谁呢？
李寻欢隐约回忆起，当初相遇时，叶青竹也是这样盯着空盏愣了许久。
那个时候他又在想谁呢？和现在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人又是谁呢？他在哪里？
太多的问题堆积在李寻欢心头，他却什么也没说。
就像叶青竹不曾过问李寻欢的忧伤，叶青竹的寂寞同样无需理解。
于是李寻欢能干什么呢？
他只能缓缓饮下一大口仙露酿，对叶青竹说道：“喝酒！”
借酒浇愁。
酒鬼之间就是这么简单，幸亏酒鬼之间能够这么简单。
叶青竹的眼睛这时才转回李寻欢身上，回忆还未退尽，那双眼睛中的温柔和哀伤还柔柔地倒映在瞳孔里，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满是水润柔情，里面盛满了太多情绪太多寂寞，仿佛是在凝望着深爱的情人。
只一眼，李寻欢被看得一愣。
浪子看过太多美人欲语还休含情脉脉的美眸，见识过无数眼角眉梢挑起的艳丽弧度，得到过无数沉浸在双眼中殷殷切切的温柔，但是却没一双得以展现出如此绝色风华。
——叶青竹的眼睛当真是妙。
须根叶青竹雾蒙蒙的桃花眼又吊起了犀利的弧度，柔情和孤独的水光尽数散去，徒留一片让人心凉的清醒和漠不关心，但是在瞄向李寻欢时却又多了丝暖意：“没错，喝酒。这酒我可不常拿出来。”
平常听了这话，李寻欢自然是会表达一番感激的。
但或许是因为酒太美，或是人已醉，现在他却只是懒懒地靠在铺着狐裘的椅子上，手中晃荡着酒杯细细抿了一口，闭上眼轻轻品味，并不答话。
叶青竹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夸奖般自豪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好样儿的，喝酒…喝酒！”
于是他又用盏碰了碰李寻欢的酒杯，笑嘻嘻地和李寻欢一起对饮起来。
天空中的雪渐渐小了下来，月光零零散散地撒在一地白雪上。
塞外的冬天总是孤独寒冷的，塞外的雪总是冷厉无情的。
但今夜的雪却是下得格外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文雅的味道。
——像李园的雪一般，清秀文雅的味道。
李寻欢看着眼前的雪景出神，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雪中银铃般清脆娇俏的笑声。
那年初见林诗音，一地白雪，满园梅花。小小的少女那时还有儿童的活泼，笑著在雪中玩耍，却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红了一张俏脸。
天地茫茫，女孩的美丽即使年幼也难以遮掩，在红梅白雪中宛若天人，一眼万年。
那是李寻欢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女性之美。
林诗音从此在他的心里，便总是和温柔的白雪，俏丽的红梅联系在一起。
李寻欢痴痴看着满园白雪。
好像长大了的，还没有离开自己嫁作他人的林诗音还亭亭立在雪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诗音，诗音。
与思念眷恋同时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痛苦悲哀。
真奇怪，思念得越深刻，对现实的悲哀却也认识得更清晰。
胸中一阵闷气，李寻欢突然掩口弯下腰狠狠咳嗽出声。
正在喝酒的叶青竹吓了一跳，忙放下酒盏望向李寻欢。
——记忆中他从没咳得如此狠过，更糟的是叶青竹的鼻子已经嗅到一丝血味！
或许几个月前叶青竹还可以对此视若无睹地继续喝酒，但是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小李探花的温柔和忠诚，又有谁会不喜爱亲近？李寻欢在叶青竹心中的分量早就不可与同日而语。
果不其然，李寻欢放下手掌后，手掌上的鲜血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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