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渐长沉迷钓鱼本是为了修身养性的,可这般个钓法,白管事拭了拭额头的汗,接过姜韶颜递来的枸杞水补了一口,心中忐忑不已。
看着被人合力弄上来的泡肿的尸体,白管事面如土色。
钓鱼钓上了一具尸体,这换谁受得住?
“小姐。”香梨忧心忡忡的靠在姜韶颜身边,半步都不肯移开。
白管事看了眼素日里咋咋呼呼的小丫鬟的反应,叹了口气:看来不止他这个老的受不住,如这样的年轻人也一样。
香梨看着那一桶钓上来的活蹦乱跳的鱼,咽了咽口水,道:“晚上……晚上还能吃鱼吗?”
白管事:“……”
原来香梨是因为这个缘故受不住。
再看一旁神情平静的姜韶颜,难道受不了的只他一个?
在水面上一番折腾,甚至出动了游船里备下的小渔船才合力将尸体弄了上来。
这般一番大动作,再加上适逢重阳佳节不管是湖面上的游船还是湖畔的游人皆有不少,想来万岛湖里钓出尸体的事很快便会传遍整个江南道了。
这种事……姜韶颜也是头一次碰到。
看着神情镇定自若的指挥人将尸体弄上来,因外出游玩未带仵作在身边,自己自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手套手的布就蹲下来检查尸体的林彦,姜韶颜默了默,忍不住道:“我曾看过一个话本子,里头那破案如神的判官也是走到哪儿,哪儿便有案子的。”
正蹲在地上搬弄尸体的林彦手头的动作一顿:这话真是耳熟,取笑他走到哪儿哪儿都有案子这种话有个人也曾经说过。一想至此,林彦便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真是相识的越久,越发发现这姜四小姐同崇言的想法有些时候真是惊人的一致呢!
接下来就是林少卿顺手兼祧了仵作的活,简单验了下尸:只知道死的是个男的,五十来岁的样子,人也瘦小,脸因在水里泡的久了,看不清了。背部有刀伤,似是陈年旧伤,而且伤可及骨,想来那一刀险些要了命了。
虽然背部刀伤的特征明显,可一时半刻应当也没有那般容易找到人的。
好好的观景游湖遇到了尸体,即便段斐这大船适合游湖,却也不好继续玩下去了。
“姜四小姐!”林彦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有时候确实容易撞上案子,可难得出来散一回心,遇到案子就着实不是他的本意了。更何况,本是好意请他们一同上船,如此一搅和明日一大早大家估摸着就得提前回去了,确实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明日……”
他才说出两个字,对面的姜韶颜便开口道:“林少卿放心,我省得,正事为重。”
游玩什么的自然不会比命案更重要。
听女孩子如此说来,林彦松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听船舱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只听外头“噗通”一声。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正想说话,听外头嘈杂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世子落水啦!”
“快来人救世子!”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对世子……啊!”
那一声惊呼伴随着“噗通”又一声的落水声响起,外头蓦地一静,似是被动手之人的动作惊到了。
船舱内的姜韶颜和林彦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不意外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异之色。
姜韶颜默了默,下意识的脱口喃喃:“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敢在东川王世子的船上对世子动手……”
“而且好大的胆子,”林彦吞了口唾沫,跟着点了下头,道,“被人质问直接将质问的人踹下了水,如此大的胆子,林某平生就没见过……”
船舱的舱门被推开,有人带着一身夜深露重从外头走了进来,面上满是冷意。
不过这冷意在看到船舱里端坐的女孩子时顿时消散了不少,面色也柔和了下来。
不等船舱内错愕不已的众人开口,季崇言的目光便落在姜韶颜的身上开口了,声音清冷中沁出了几分柔和:“姜四小姐!”
季崇言。
他一身墨色长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前几日才听说他刚从长安出发,没成想今日却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崇言,你怎么找到的这里?”先一步回过神来的林彦开口奇道。
季崇言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道:“我今日暮时到的晏城衙门,听说你来万岛湖了,便赶了过来。临近万岛湖的路上听说人钓鱼钓到了一具尸体,我想着多半又是你招惹来的案子,便过来看了看。”
林彦:“……”
就说他说出的话同姜四小姐一个样,明明身处天南地北,若不是知晓这二人没在一处,他都要以为这二人提前说好的了。
这样不约而同的相似和默契,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词——心有灵犀。
季崇言这话一出,那厢先前便说过这话的姜韶颜忍不住抿唇莞尔:看来这位玉面判官林少卿招惹案子之事不是头一回了。
外头的嘈杂声愈发明显,虽说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从外头的嘈杂声中也能想象的到外头七手八脚乱七八糟的情形。
看着身后带着的卢和一个她不曾见过的护卫的季崇言,姜韶颜有些不解:“那个东川王世子怎么落水了?”
其实关于东川王世子怎么落水的,船舱里的众人心里都隐隐已然明白过来了:毕竟敢对东川王世子动手,又这般霸道的被人质问连质问的人一同踹下水的,这万岛湖上敢这么做的估摸只面前这位一个了。
姜韶颜不解的是季崇言怎么会突然这么做的:他的出身确实傲然于人,就如林彦所言的那样,京城里的纨绔子弟没一个敢招惹他的,可在姜韶颜看来,季崇言不是那等蛮不讲理、随心所欲之人,会这么做应当有他的理由。
对她的不解,季崇言却没有如以往那般认真解释,闻言只道:“他脚滑落的水。”
这解释……林彦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那个质问你的怎么也落水了?”
“脚下也滑了。”季崇言冷着脸说道。
这解释……还不待众人开口,段斐气急败坏的声音便自船舱外响了起来。
“姓季的,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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