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内,书吏伏在李道宗耳边,将外头的情形详细说了。

    将将说完,房俊便在门口装模作样的敲了一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紧跟其后的裴行俭也进了值房。

    李道宗摆摆手,将书吏斥退,这才从容起身,满面笑容道:“房二郎可是稀,来来来,快来坐坐。裴郎君也请坐,毋须气。”

    从书案之后走出,拉着房俊的手,来到靠窗的会区域,一同落座。

    裴行俭连声道谢,自己打横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自有书吏奉上香茗之后退出。

    李道宗请房俊饮茶,笑问道:“这临近年关,各个衙门都忙得昏天黑地,二郎怎地有兴致前来吏部衙门?”

    显然明知故问。

    房俊瞅了一眼依旧敞开着的房门,笑着回道:“正是因为临近年关,衙门当中诸般职务繁杂,在下唯恐郡王您忙起来难免有所疏漏,忘了一些应当尽快办理的事务,正好今日闲着无事,上门来提醒一声,还望郡王海涵。”

    李道宗给房俊斟茶,口中说道:“那可就多谢二郎了,说实话,这吏部衙门里头千头万绪,本官虽然上任已久,却依旧未能全盘掌握,疏漏在所难免。二郎不妨不说说,本官到底疏漏了何事?”

    房俊拈起茶杯,一本正经道:“裴郎君在华亭镇担任长史,此番奉调回京,民部拟任命其为金部郎中,不知为何这任命却卡在吏部,迟迟不见告身下发?郡王想必知道,如今东征在即,民部主管审计钱粮度支,乃是重中之重,金部郎中这个职位亦是非同小可,这般毫无理由的拖延下去,误了民部的审计之事,这个责任怕是谁也背负不起。”

    两人一唱一和,外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都是心里一惊,知道这个棒槌今日果然是上门找茬儿来的。

    李道宗冲着门口的书吏摆摆手,那书吏心领神会,将房门掩上。

    不虞被外面的人听见谈话声,李道宗这才苦笑着问道:“二郎,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儿?”

    房俊蹙眉道:“这吏部衙门,当真就铁板一块?”

    李道宗嗟叹道:“晋王殿下如今在兵部是个什么局面,本官犹有过之……这吏部最早便是由申国公、赵国公人等经营多年,即便之前英国公亦曾入主吏部,只不过时间太短,未能撬动关陇贵族们打造的铜墙铁壁便升任尚书左仆射,继而由本官接管。说起来也不怕二郎笑话,论起行军打仗,本官自诩不逊于任何人,可是这般衙门里头的勾心斗角日夜谋算,实在是非我所长,右侍郎尚且好些,这左侍郎令狐修己联合出身于关陇的各部郎中、主事,时不时的跟本官唱反调,可本官总不能一刀一个都给宰了吧?真真是令人头疼。”

    就像兵部给房俊给掏空,上上下下打造得铁板一块那样,吏部也素来是关陇贵族的根基,高士廉、长孙无忌这甥舅两个把持吏部多年,上上下下皆是门生故吏,李道宗固然有一个江夏郡王的爵位,可是处处软钉子暗坑子,却也无可奈何。

    他又看向裴行俭,歉然道:“非是某不曾使力,实在是这吏部衙门办起事来诸多掣肘,裴郎君勿怪。”

    裴行俭忙道:“卑职不敢!”

    房俊便道:“所以,某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呵呵……”

    李道宗苦笑不迭,指了指窗外:“策马将吏部大门踹掉,这就是你的助力方式?且不说你能不能帮上我,回头御史言官就得盯上你。”

    “某会怕那个?”

    房俊一脸不屑,拈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喝茶。

    李道宗被顶了一下,一脸无语。

    不过这话倒也费时诳语,这厮从小到大热火无数,前两年每年年终从陛下御书房里收拾出来的奏疏怕不得都有一大车。

    弹劾得多了,估计也就习惯了,最起码直至眼下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将兵部尚书的职位予以暂停,半点切实的惩罚都没有,这份圣眷放眼朝堂无人能及,人家说这话也的确是有底气。

    不过他还是好奇:“你想要如何助我?”

    房俊放下茶杯,摸了摸唇上短髭,不以为然道:“郡王您身为吏部尚书,自然不能胡搞一气,哪怕明知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处处作对,却也不好太过撕破脸面,否则这长官的颜面无存,威望会遭受打击。但某却不同,某本来就是个棒槌,受了气前来找个出气筒发泄一番,找回面子,谁又能说出不是来?”

    李道宗吓了一跳,连连摇手道:“你可莫胡来!这好歹是吏部衙门,帝国中枢,那些个官吏的颜面无关紧要,可朝廷中枢的体面还要不要了?万万不可!”

    “郡王放心,某自有计较!”

    说着,房俊冲门外喊了一句:“将门打开!”

    门外的书吏赶紧将房门打开,往里瞅了瞅,便见到房俊正看过来,对他说道:“去将左侍郎给本官叫过来。”

    “喏!”

    书吏不敢怠慢,赶紧小跑着去了令狐修己的值房,传达通知。

    令狐修己刚刚回了自己的值房,正打算派人去李道宗那边听听,看看房俊到底来意为何,便见到李道宗的书吏跑过来,说是越国公召见。

    人家是国公,若是前来吏部衙门办事,他这个左侍郎自然要随叫随到。

    心里郁闷,却也不敢违逆,躲都躲不开呢,又岂能给人家送上一个发飙的把柄?

    “诸位稍等,某去去就会。”

    对几个心腹交代一声,便往外走。

    几个心腹连忙叮嘱道:“那厮最是嚣张,这里是吏部衙门,可不是他的兵部,令狐兄得扛住了,莫丢了咱们吏部的威风。”

    “说的是,这吏部是咱们关陇的吏部,他们以为是可以嚣张的地方么?”

    令狐修己心思重重,听了几个人的话语也只是略微颔首,说一声:“某知道了,诸位不必担心。”

    便抬脚走了出去。

    他又岂能不明白这几个人的心思呢?吏部的确是关陇的吏部,无论之前的李绩亦或是如今的李道宗,都只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虽然也有过激烈的手段想要尽收权柄,却尽皆撞得一头包,并未能动摇关陇贵族们再吏部的掌控力度。

    难不成来了一个房俊,就能让他气焰熏天的将关陇贵族的气势压下去?

    可话虽然这么说,但那到底是房俊啊!

    房二棒槌赫赫威名,连他爹令狐德棻两朝元老、关中宿儒都被怼得颜面尽丧,他令狐修己又算个屁?

    一路走来心思百转,到了李道宗值房门口,那书吏入内通禀,旋即出来,躬身道:“越国公有情。”

    令狐修己吸了口气,无论再是困难,也必须直面房俊,否则自己在吏部将会尽失,前途一片黯淡。

    值房内,李道宗与房俊一左一右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令狐修己入内,恭恭敬敬的失礼:“下官前来,见过郡王,见过越国公。”

    房俊便看了一眼李道宗,后者报以苦笑。

    一般来说,官场自有规则,在称呼之上更是不容错误。每个人的官职、爵位往往有些差距,一般都会就高,以较高的那一样称呼,但这只是寻常情况下,比如双方互不统属,以此表示尊敬。似李道宗与令狐修己这样属于直接隶属的上下级关系,又是在衙门里正式参赞公务,你就不能这么叫,而是应当直接称呼对方的吏部尚书官职。

    这令狐修己却只称“郡王”爵位,不提吏部尚书的官职,很显然就是向李道宗表达并不认可他这个吏部尚书的官职。

    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不过这到底是李道宗的事情,是吏部衙门的内部事务,房俊再是强势,也不可能以此为出发点给李道宗出头。

    既没有这个道理,又损害了李道宗的面子,凭白犯了忌讳不说,人家李道宗还未必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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