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焘开口,问他:“大人,如果家妹今日活着进去,明日躺着出来,这个责任是否由你担着?”

    司马玄陌附和道:“你想担也成,小茜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们身为臣子的,自然不敢对陛下有任何怨言,最多把怒火发到大人身上而已。”

    长孙焘接道:“大人是陛下的亲卫,想来一个淇王府,一个荥阳王府与一个越国公府,大人应当不会放在眼里。”

    司马玄陌又道:“淇王,你漏提风相了。”

    长孙焘恍然大悟:“对了,还有风相。”

    金吾卫统领额冒冷汗,他不自觉地擦了擦,忐忑地道:“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位王爷谅解。”

    司马玄陌冷下脸:“本王谅解不了!陛下让你拿人,你已经拿到了天牢之中,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无论你把小茜关进哪间牢房,陛下都不会怪罪,但今日/你若执意要把小茜与虞家人关在一起,本王不介意拿你练练手。”

    长孙焘道:“表兄,不要这么浮躁,大人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要为难大人。”

    金吾卫统领感激地看向长孙焘,还没说出谢恩的话,却见长孙焘已震碎旁边一间空牢房的铁链,打开门让小茜进去,而他随后也跟着踏进牢房。

    “玄陌,你也进来,我们自己动手,这就不关大人什么事了。”

    司马玄陌冷冷地暼了金吾卫统领一眼,抱着手走进牢房,还贴心地将牢门关上,道:“得了,你也别在这杵着了,复命去吧!”

    金吾卫统领还想说什么,但见长孙焘那冷冷的一暼,所有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

    最后,他并未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留下数十个手下守着,但因牢中还关着两位王爷,无人敢将牢门锁上。

    长孙焘席地而坐,并不在意牢中的脏污。

    司马玄陌看了小茜一眼,道:“你去榻上休息一下,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小茜点了点头:“多谢表兄。”

    她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姐夫和表兄,然而她没有说什么,因为人都陪她下狱了,再说那些套话,显得有些矫情。

    她应该做的,是要把自己照顾好,乖乖的,不要惊慌失措,不给兄长和姐夫添麻烦。

    司马玄陌坐到长孙焘旁边,低声道:“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长孙焘淡声道:“且等着,应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发生了何事。”

    司马玄陌把身上的披风扔向小茜,随口道:“牢里冷,多穿点,免得着凉了。”

    小茜捡起披风裹在身上,道了声谢谢后,便蜷缩在榻上。

    她有心问表兄冷不冷,岂料下一刹那,司马玄陌便起身走出牢房,从金吾卫身上扒了几件披风往身上一裹,连坐的地方都铺了几层还有盈余。

    司马玄陌将多余的披风扔到长孙焘面前,道:“地上挺潮,将就着垫一下。”

    长孙焘默默地捡起披风,慢条斯理地铺到地上,盘腿坐了上去,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小茜:“……”

    冷风从那道小小的窗户里灌进来,刮骨般冷,小茜不如两个男人淡定,但也没有因为害怕而露出慌乱的样子。

    她裹着司马玄陌的厚披风,在忐忑中睡着了。

    而这时,她怀中的灰灰似乎感受到了召唤,悄悄钻出来,扭动着肥臀,从牢房的窗棂爬出去。

    除了长孙焘与司马玄陌,众人浑然不知。

    清宁宫。

    太后见到了靖心,隔着一层幔帐,她望向将披风的帽子缓缓脱下的靖心,吓得几乎瘫在床上,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姑姑,你竟然还活着,真是让哀家吃惊。”

    靖心姑姑看了眼左右,道:“太后娘娘,奴婢有话要说,还请您屏退左右。”

    太后早已动了杀心,但她此时不敢贸然出手,她不知道靖心有什么后招,只能依靖心所言,将左右屏退。

    但还是留下了春禧,寻思着若是靖心发难,还有人可以挡一下,至少可以在埋伏于周围的护卫赶来前保她平安。

    靖心姑姑缓缓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帐幔后的太后身上,轻轻吐出几个字:“所有摆设都换了呀……太后,您这是心虚么?”

    太后竭力让自己变得镇定,回道:“瞧姑姑你说的什么话,哀家为何要心虚?”

    靖心姑姑冷笑:“恩将仇报,忘恩负义,能不心虚?”

    太后面色一变,咬牙道:“姑姑,你在阴阳怪气地说着什么胡话?哀家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你有证据么?”

    靖心姑姑道:“奴婢要是有证据,早就让宗室都知晓了,何必等到深夜来见您呢?”

    这么说来,靖心手中没有她的什么把柄,太后不由一喜,说话也再没有半点气:“宫变那日,姑姑不在先太后身边,使得先太后为原氏所害,先太后待你不薄,你竟这般狼心狗肺!”

    “哀家要不是看在先太后的面子上,今夜也不会放你这叛徒入宫,说吧!你找哀家什么事?”

    靖心姑姑压制住心中的恨意,话锋一转,态度变得柔软而恭顺,道:“宫变那日,先太后让奴婢去办一件事情,相信那件事情是什么,太后也知晓。”

    “今日奴婢来见太后,不是为了旧事重提,毕竟已经时过境迁,提那些干什么。”

    “只是先太后在世时,曾交给奴婢一件东西,那东西是先太后留给陛下的,奴婢要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完成先太后的遗愿。”

    “但奴婢不方便直接求见陛下,只好先来见太后,还望太后帮忙请陛下过来,让奴婢将东西转交给陛下。”

    太后想直接取了靖心的命,但又好奇那东西是什么,她只能暂时按捺住杀意,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大半夜偷偷摸摸来交,你不会是受谁指使,想对皇帝不利吧?”

    靖心姑姑道:“陛下是先太后的孙子,大秦的主宰,奴婢怎会害他?太后,烦请您通传一声,这东西真的很重要,奴婢必须亲自交给他。”

    太后道:“皇帝在贵妃宫中留宿,哀家不便让他过来,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哀家也成。”

    “姑姑,你别怪哀家怀疑你,你说你毕竟是先太后的近身,还活在世上也不现个身,大半夜地来跑来见哀家,可不就让哀家怀疑你别有居心了吗?”

    靖心姑姑敛住唇角的嘲讽,她假意犹豫了许久,道:“太后,如果让人知道奴婢尚活在世上,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所以奴婢才隐藏自己的行踪。”

    “既然陛下歇在贵妃宫中,的确不方便过来……那奴婢就将东西交给太后,还请太后帮忙转交。”

    说着,靖心姑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忽然凑近烛火点燃,然后往外殿猛的一扔。

    太后尚且来不及反应,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天摇地动。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动吓坏了,整个清宁宫因此乱了起来。

    靖心姑姑低声对陆溪道:“快去找陛下!”

    陆溪点头:“姑姑保重!”

    说完,陆溪趁乱从窗户跳出去,根据记忆里的地图,一路躲过护卫,朝着萧贵妃的冬藏奔去。

    她会医术,而且武艺高强,但鲜少在人前露脸,让她行动不易引人注目,是确认元武帝是否安全的最佳人选。

    被靖心姑姑扔出去的,是百里无相秘密武器——惊天破雷弹。

    它的响动引来护卫的同时,也让清宁宫陷入一片火海。

    火越烧越大,惊动了皇城里的守卫和宫人。

    大伙纷纷提着水桶前来灭火。

    靖心姑姑在清宁宫伺候了多年,对此最是熟悉不过,清宁宫刚乱起来,她便趁乱逃走。

    太后一心要杀了靖心姑姑,可刚拨开幔帐,靖心姑姑却不见了身影,她高声大喊:“来人啊!抓刺!”

    事先埋伏好的护卫冲/进来,到处寻找“刺”。

    一时之间,扑火的、抓刺的挤满了清宁宫,一片人仰马翻。

    而即将奔到冬藏宫的陆溪,也在一处昏暗阴森的地方,被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内侍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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