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也是一头雾水,赶忙蹲下身去问刘泽。髡刑?刘泽懵然未知,这种刑法他可是闻所未闻。刘备指着头发问他怎么回事?刘泽这才恍然大悟。这短寸是几天前刚刚理的,挨着头皮也就几毫米的光景,古人可是不理发的,讲究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毁之则视为大不孝。髡刑就是割掉犯人的头发和胡须,于其说在**上不见得有多大伤害,但在精神层面上,无疑是对受刑者的一种摧残和羞辱。

    三国时有一段众人皆知的秩事,就是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曹操座骑受惊,踩坏了百姓的麦田,按他规定的法律就得处斩,但曹操不能死呀,所以就上演了一出割发代首的戏剧。后世的人一直据此来诟病曹操,引为曹操作为奸雄的佐证,拿一截头发来糊弄人。现在看来,倒是大错特错了,古人对头发的重视程度和后人是不一样的,曹操不能将自己斩首只能退而求其次,处以了下一等的刑罚——髡刑,所以“众军皆惊”,此后军法森严未有敢犯者。

    但刘泽可有些为难了,如果说实话估计后果很严重,但不说实话,又如何才能解释的通短发的来由?他脑筋一转,有了——

    “我跟随师父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师父他老人家笃信佛教,剃度做了和尚,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想要六根清净,就须得剃度皈依佛门,我虽然不解其意,但也遵从师父之命剃掉了头发。”

    公孙琙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问道:“令师真得通晓佛法?”

    刘泽心中暗想,这个二公子对佛法如此上心,莫不是他也是对佛法有兴趣?

    “回二公子,家师洞中藏有经书数百卷,家师常常诵读。家师常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一物,何事惹尘埃’,还常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类的话,只是在下愚钝,难解其意。”刘泽还真不太懂什么佛法,不过说几句后世通用的佛语倒也不算太难。

    公孙琙面露惊喜,再无怀疑,急急地问道:“想不到令师竟然是精通佛法的得道高僧,却不知令师现在仙驾何处,小兄弟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下?”

    佛教在东汉明帝时已传入中国,但并没有大规模的传播开来,佛教盛行是在南北朝时期,那时寺庙林立,香火旺盛,蔚为壮观。虽然东汉时佛教没有盛行,但也出现了许多笃信的人群,一些佛教的经文也在上层的士人之间流行开来,显然公孙琙也拜读过一些佛经,知道刘泽的师父是一位得道的僧人,便想亲自求教一下。

    可这全是刘泽自己胡扯的,他那里来的什么高僧师父,当下神情黯然地道:“家师已于一月之前仙逝,临终嘱我将所有经卷连他的尸体一焚化,下山寻亲回归俗世,所以我处理完师父后事之后下了山才到的这里。”怕公孙琙真要去寻,刘泽干脆给他弄个“毁尸灭迹”。

    公孙琙扼腕而叹。“可惜,可惜,与得道高僧竟然失之交臂,真是遗憾。”

    刘泽心念一动,看来这个公孙琙也是痴迷佛法,只是东汉时佛教刚刚传入,佛法经义还处于一种原始的状态,真正佛经大而全的时代那得是唐代玄奘到天竺取经之后才有的,自己虽然不太懂什么佛经,但那笔记本里可是啥的佛经也有,将来给他整点什么《金刚经》《华严经》之类的倒也不难,巴结好这个公孙家的当家人,自己的一条命可就算是保住了。

    “回二公子,家师虽已仙逝,其所藏经书在下虽不能全数记得,但还是勉强可能诵读几卷的,如果二公子有兴趣的话,有机会在下给二公子默写出来。”

    公孙琙喜出望外。“好好好,那就有劳小兄弟了。只是现在小兄弟有伤在身,还是等伤好之后再执笔吧。”

    刘泽连声应了,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想不到区区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竟成了救命的稻草,伤好之后再写,那不就代表脑袋是保住了,而且手也保住了——没手咋写。

    公孙范可傻了眼,先前公孙琙进来的时候可是答应了要砍掉那小贼的脑袋替他的出气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事情居然演变成这个模样,从公孙琙的言辞中似乎还有事要请教那小贼,根本就没再提给自己报仇的事。他急了,上前便道:“阿兄,小弟的断指之仇还报呢?”

    公孙琙看了看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三弟,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这二位刘氏兄弟既然是大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公孙家的朋友,砍掉朋友的脑袋或者是胳膊,是我们公孙家的待客之道吗?依我看,三弟你也将他伤的不轻,这事扯平了,就这么算了吧,如何?”

    “阿兄,我的手指——这辈子就成这个模样了,我……我……”公孙范急得差点都哭出来了,事情搞成这样,可是他始料未及的。

    公孙琙哈哈大笑道:“壮士犹可断腕,何况区区一截小指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怕什么!三弟,你不是喜欢为兄的那匹白龙驹吗,今天为兄便送给你,也算给你点小小的补偿吧。”

    公孙范无奈地点点头,回头看了刘泽一眼,目光中透着怨毒和不甘。

    刘泽倒是一脸的轻松,公孙范心里不有点怨恨倒是不正常了,不过有公孙瓒和公孙琙保着,谅他一个纨绔子弟又能如何?

    公孙琙地公孙瓒道:“天色已是不早,刘兄弟又有伤在身,还是请大哥带他下去休息吧。找个医匠给他治治伤,改日我再设宴赔罪,这几日就有劳大哥照顾了。”

    公孙瓒点头应了,正欲过去扶刘泽起来,这时,突然城外传来了一阵号角声,在漆黑的夜空上悠扬地回荡着。公孙琙脸色陡然大变,急急地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手下兵士离开了。

    公孙洵也是一脸的凝重,叮嘱了公孙瓒几句也离开了。只剩下公孙范满脸忿恨地站在那儿,那一付表情,比吞了苍蝇也难受。

    公孙瓒也没理会他,和刘备两个人搀扶起刘泽,将他安置在了一间屋子内。刘泽的苹果本子和装着太阳能电池的背包刘备给拾了回来,多功能的工具刀早就给公孙范塞到他怀里了,照片也撕了,其它的物件也不知失落在何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刘泽后背上被鞭笞了十几下,又被马拖了不知多远,浑身上下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公孙瓒又命人找来医匠给刘泽治伤。刘备看了弟弟的伤势,又忍不住掉泪了。不过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已是万幸了。医匠给刘泽的伤口敷上药,又仔仔细细地包扎好,刘泽几乎给包得象粽子一样了。听闻医匠说伤口不碍事,将养个十几日便可恢得,再看刘泽此时的模样,刘备也就破涕为笑了。

    “多谢公孙兄出手相救,否则泽早已身首异处了。泽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公孙兄恕罪。”医匠方走,刘泽便出言相谢。说实话,刘泽是真心感谢公孙瓒,没有他挺身而出早就被人给剁成碎块了。

    公孙瓒含笑道:“刘兄弟太客气了,该赔罪的是我们公孙家才是,不问缘由将贤弟伤成这付模样,真是太惭愧了。”

    “泽也有不对之处,千不该万不该咬伤了三公子的手指。”

    “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贤弟。我这个三弟平日里骄纵惯了,无法无天,也就是二弟能治得住他,今日若不是二弟前来,我还不知道如何才能保全住贤弟手臂呢?”

    提到公孙琙,刘泽才想到方才那怪异的号角声和公孙琙陡然突变的神情,一直很疑惑出了什么事,只是方才没机会问。“方才听到一声号角声,二公子便匆匆离去了,却不是所为何事?”

    “那号角声是鲜卑人的传递消息用的,城外有号角声说明鲜卑人就在附近,二弟担任的是郡都尉,抵御胡人袭扰是他的职责所在。”

    刘泽刚刚穿越过来,对这里的情况还真是不清楚,他一直想迫切地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元多少年了——噢,现在可没有什么公元纪年法,应该是某个皇帝的某个年号才是。

    “现在是何年?”

    刘备不禁轻声责备:“弟弟怎么如此糊涂,连何年都不知道。”

    公孙瓒含笑道:“贤弟在山中呆久了,也自然不知道今时是何年了,今年是熹平六年。”

    熹平?那不是汉灵帝刘宏的年号吗?熹平六年就是公元一七七年。刘泽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那么现在当皇帝的就是汉灵帝刘宏了?”

    他话刚一出口,公孙瓒和刘备的神色是陡然一变。刘备立即出口斥责:“弟弟休得胡言,陛下的名讳又岂是我等可以说出口的?也就是在这里,倘若被外人知晓,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咦,还有你刚才说的汉灵帝又是指谁?”

    刘泽这才恍然惊觉,暗骂自己糊涂,古代讲究避讳,皇帝的名字不光不能说,更不能用,写文章起名字都要避讳,还有就是汉灵帝那是刘宏死后才有的庙号,他活着的时候又如何知晓?这些本来熟读历史的刘泽是知晓的,但后世人灵帝献帝地叫惯了,他才顺嘴这么一说,谁知竟然犯了这么大的忌讳,当下只能含糊地道:“幸得哥哥教诲,弟弟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再忘。”

    公孙瓒笑笑,刘泽自幼生活在山里,不谙世事也是正常的。“时辰不早了,少顷我命人送过一些饭菜来你们兄弟将就着用些早些安歇吧。”说完公孙瓒便告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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