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岛在殿试名单中独占鳌头,占据了三个席位,除了江释与慕容端这两位新生,还有去年入门的杨澜杨师姐,也让众弟子对楚流衣那个酒鬼师叔刮目相待了。

    殿试举行的时间为日落之后,地点也换成纯阳岛上的纯阳殿了,由三位大长老亲自主持,相对来说也严苛许多。经过前两轮的试炼江释也看得清楚,他在殿试这十个人里明显排名最后,实力摆在那儿,挤进前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参加七星试炼为的是那口宝鼎,既然自个得奖的概率极低,就得想想如何助海笙更进一步了。

    殿试的题目仍旧停留在灵丹阶段,只不过要一口气炼制三种,且这三种灵丹所需材料互有交叠,而提供的材料明显又是恰好的。如若中途失败了一次,就必须要放弃一种灵丹。最后评分看的是三种灵丹的综合成色,这就存在很多变数了。

    江释也粗略计算了一下,依他的能力,即便一路顺风,也不能在时限内将三种灵丹尽数炼制出来。

    他习惯于将事态想得更为深远,并计算出最糟糕的状态,这样便可知晓底线在何处,是否能承担之类。这三种灵丹均是他未曾炼制过的,用药也都在五十味以上,他尝试着炼制了最简单的一种,结果到成丹阶段便感觉很是吃力了。

    他在丹鼎流上的入门时间实在太短,任由楚流衣如何揠苗助长,没有基础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断定自个不可能再有突破,他也就把心思放在如何作弊上了。

    别人都在聚精会神炼制丹药,只有江大爷还在悠哉悠哉左顾右盼。虽说慕容端与他同时入门,但这小妞明显早就接触过丹鼎流,看她行云流水的炼制过程,在这十人当中也属一流。她本也全神贯注,抬头见江释漫不经心看过来,蓦然想起那日在酒缸中的无痕春梦,脸上顿时飞上一抹红霞,手上动作也显得笨拙起来,心里却嗔道:“你不好好炼丹,看我作甚,我又不能吃。”

    见她脸红,江释也觉尴尬,又扭脸去看海笙,这动作本属无意,可又惹恼了慕容端,心道:“你几个意思,我不能吃她就能吃还是怎的。师父送你来露脸,你不好好珍惜,尽在这里左顾右盼。摇光岛那许多貌美师姐还不够你看么,如此轻浮,也是烂泥扶不上墙。难怪小优总说你土豹子,人穷志不可短,怎的如此不争气。大好机会不知把握,一辈子没出息。”

    江释可听不到她心底这番评论,心里还在替海笙惋惜,她炼丹的手法明显比慕容端更为老道,只是在离火魂力上的造诣着实浅薄,对成丹诸多弊端不说,更加拖慢了炼丹的效率。此刻其他人早已开炼第二种灵丹,她第一种灵丹尚在成丹阶段。

    再看海棠,真不愧是一对姐妹,毛病也是如出一辙,她手法不如姐姐,魂力却是比海笙还要差些,看的他直摇头。

    他有意帮海笙一把,不过堂前三位大长老火眼金睛,可也不是好糊弄的。好在上次猎杀冷蝉龟之后,他也渐渐领悟出镜法幽空,拿来这里作弊,想必那三个老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眼见其他人落了自个一大截,海笙也是心急如焚,她自知短板所在,也是无能为力,只好摆正心态,按部就班。

    忽觉鼎炉内火势旺盛了些许,她一时狐疑,下意识去看江释,却见他依旧吊儿郎当站在那里,手上动作虽不断,却明显是在装模作样。只是想不透他是怎么做到的,真就像是她自身发出来的一般,可随意变化。

    又见江释偷偷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声张。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不忍,但他已这般做了,若不好好珍惜更就枉费他一番好意。便不再分心,专注于炼制丹药。有了这股魂力相助,再加上她在丹鼎术上的造诣,很快便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

    堂前三位大长老可比江释想得高明多了,区区幽空怎会不识得。只是一方面惊诧于江释在幻术上的修为,另一方面也着实疼惜海笙这孩子,谁也没有点破罢了。

    钟鸣预示试炼结束的时候,除了江释和海笙,其他人俱是微微摇头。海笙乃是胸有成竹,因她将三种丹药尽数炼制完成,且自信成色十足。

    江大爷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一种也没炼制完全,妥妥的最后一名,能得二两银子也是白来,紧张个球。最失望的莫过于慕容端,她心气极高,本以为必能拔得头筹,没想到还是输了半分。

    最后的成绩也在江释意料之中,海笙居首,慕容端屈居第二,天枢岛的蒋恨水位列第三,他自个垫底,且因一种也未炼出引来满堂嘲讽,他倒也不甚在意。他不在意,慕容端却不乐意了,把个银牙一咬,美目四顾,娇嗔道:“有何好笑?他入门二十日可得第十,你们中间几人有这能力?”

    这话别人说多半要激起群雄驳斥,不过她慕容家实乃龙泽第一世家,更是神农湖背后最大的经济支柱,寻常人可不敢得罪,也就纷纷止住了笑意。江释却不领情,只道她又在摆阔,满脸不高兴,更就气的慕容端暗骂自个犯贱。

    屈尊替他说话还不受待见,她慕容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再加上被那个海笙夺了头名,她更觉不服,当时便秀眸泛起泪花。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三大长老暗自叹惋,不知道的顿时眼神怪异起来,心想这慕容公子还是个断袖之癖的另类人物,难怪长的如此妖艳。

    七星试炼到此结束,三位长老说了一通没营养的场面话,这便开始颁奖。前十名各得一颗仙丹,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前三名除了各得一颗归元丹之外,分别获赠一口宝鼎,尤以海笙那口紫离青蚨鼎最为珍贵,也算圆了她一桩心愿。

    七星试炼落幕之后,自是各回各家,临别前江释特意赶过去给海笙贺喜。海笙心愿了却,也是喜不自胜,还邀他抽空再去玉衡岛做客。江释露出些许难色来,又拿柳无声那老儿涮了一把,惹得两姐妹掩口浅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聊了两句终还要散场,江释也是目送两姐妹远去才转身登上自家船舶。一只腿刚踏进船舱,便听慕容端冷言嘲讽道:“你这摇光岛出类拔萃的好男儿倒也真气概,垫了底也不忘给状元郎提鞋,日后有了这等靠山,怕也不愁吃穿用度了。”

    江释本就看不惯她仗着身世优越处处显摆,听她这番含沙射影更就无名火起,立刻反唇相讥:“小爷我喝一口凉水也无需奴婢去打,给自家找个靠山也得费几句口舌。怪得谁来,还不是没个好爹。你若是觉我天生贱骨头,自可远远躲开,莫要污了洁白秀鞋。我这软蛋势利的紧,只给状元郎擦鞋,可不伺候探花妞。”

    逞口舌之厉,慕容端这等深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更被他气得六神无主,全没在意他话里几乎挑明了你这女儿身份,只暗地下定决心,再不想理这破落户。越发觉得小优言之有理,这些泥腿子天生少教养,与他讲理也是对牛弹琴。往后再见他绕道走便是,免得又惹来一身晦气。

    她心中有气,也就看江释处处不顺眼,索性倚在窗前看夜景,却又哪里看的进去,越想越觉委屈,悄悄落下几颗泪珠。

    江大爷倒是真好雅兴,盘膝坐在船头吹起萧来。他有意气死慕容端,吹的便是帝都流传极广的状元红。

    见小姐脸色越发难看,小优飞奔出去,操起那柄洞箫便丢入河中。江释也不恼怒,招手归刃接着吹,不气死这对心高气傲的主仆也不算完。

    小爷我就喜欢状元红,你待把我怎的?

    他这番无理取闹,气的小优直跺脚,急道:“姓江的,你给我闭嘴。”

    江释也不抬头,冷哼道:“我又不是你慕容家的奴仆,你管得了我。我朋友得了状元,我高兴吹一曲状元红,有何不可?”

    “你!”小优也算牙尖嘴利,这会儿心疼小姐,也就乱了方寸,只好指着他破口大骂,可她常年跟在慕容端身边,也学不来几句咒骂,翻来覆去不过你这土包,你这混蛋云云。

    江释权当她在练歌喉,也懒得与个小丫头斗嘴。吹完一曲又撑开了大懒腰,这时摇光岛也遥遥在望了。见芸梦芸香提着灯笼在码头等候,他大老远高呼:“师姐,我们凯旋了。”

    小优气不打一处来,凯旋那也是我们家小姐,若非小姐心善,你这混球初试也过不去,在这里嘚瑟什么。她越想越气愤,趁江释不备,一脚将他踹在湖中。

    江释知她并无恶意,抱头枕臂在湖面仰泳,还拿冰凉湖水溅了小优一身,更惹得众弟子开怀大笑。唯有芸梦芸香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还满面惊恐,直呼江释赶紧上来。

    他玩得正酣,也没听出两姐妹言语中带着急迫,自顾自踢水前行。慕容端也是没好气远远拿杏眼瞪他,月光洒在湖面上,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忽见江释身下一抹黑影急速放大,也就是眨了眼的间隙,但见银湖乍破,水花四溅。却是个龙首鱼尾的庞然大物窜出水面,转瞬又落下。拍起冲天巨浪,给小优浇了个落汤鸡。

    众人惊诧骇然,再细看水面,哪还有江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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