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丹带着一小队准噶尔骑兵离开了自己的驻地,在黄昏的夕阳下一路疾行,抵达康熙的汗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入夜后,塔什干城内的戒备非常森严。看守城门的都的索伦、巴尔虎、锡伯三族的武士,一个个都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看着就挺吓人的。

    以噶尔丹征战多年的经验,想要在晚上偷袭塔什干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实际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康熙这辈子最大的教训,就是让布尔尼偷袭了北京城......毫不夸张的说,大清在中原统治的崩溃,就是从太皇太后和皇后流落八大胡同开始的。

    大清天兵威风扫地啊!

    在这之前,中原百姓听见“八旗”二字,想到的就是“天兵无敌”。在这之后,中原百姓听见“八旗”二字,想到的就是“八大胡同”......老百姓都不怕了,八旗贵族的统治当然就迅速走向瓦解了。。

    虽然康熙通过扶植儒宗和乡贤又续了一段时间的命,但大势已去!

    如此深刻的教训,康熙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自打“八大胡同之难”以后,康熙一直都很小心。

    在失去北京当“清顺帝”之后,好心更是加了倍,生怕有人害他。

    所以,噶尔丹想要做布尔尼,根本就是做梦!

    不过,康熙也没摆下鸿门宴,他也不知道噶尔丹的坏心思——在他看来,噶尔丹觊觎大汗之位也是正常的,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康熙以爱新觉罗的姓氏当了大汗,姓绰罗斯的噶尔丹又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想法?

    而康熙在今儿晚上,就是要把噶尔丹对大汗之位的想法引上歧途。

    师兄弟二人见面之后,康熙就把噶尔丹请进了一间小小的会厅。这座汗宫本来就不大,差不多就是个地主庄园的规模,这间会厅就在彼得大公卧室的隔壁,根本不是动刀子宰人的地方。

    噶尔丹算是有点放心了,和康熙一起进了屋。

    屋子不大,看着也没有能藏刀斧手的屏风什么的。伺候的人只有小桂子公公一人,没有一点鸿门宴的意思。

    摆上了一桌子的酒肉果蔬——塔什干这里的食品还是蛮丰富的,因为中亚的粮仓费尔干纳盆地就在附近。那里是布哈拉汗国的地盘,自然也是康熙的属地。现在汇集在塔什干周围的这几十万人,都是由费尔干纳盆地供养着的。

    所以葛尔丹松懈下来后,马上就觉得饥饿了,于是也不和康熙假气,就放心大胆的吃喝了起来。

    几壶好酒,几块汁水淋漓的大漏下肚之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噶尔丹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個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康熙汗,轻轻转动着酒杯,笑着道:“师兄,听说伊拉古克喇嘛给你的儿子算了命,说他将来要当大汗的。有这事儿吗?”

    “有,不不……没有!真的没有!”

    噶尔丹正吃得开心,冷不丁被康熙一问,顺口就说了真话。想起不对,又赶紧否认。一边否认,还一边用眼角左右张望,生怕有刀斧手冲进来砍他。倒是没瞧见刀斧手,但他马上又担心自己已经喝下了毒酒,马上就要毒发身亡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

    “师兄,急什么?这是好事儿啊!”康熙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只是笑着,“难道你等不及儿子辈才当大汗,想自己做大汗?”

    “没有,绝对没有……师弟大汗,我噶尔丹对您的忠心天日可鉴!我可以向佛祖起誓......”噶尔丹看着康熙汗一张皮笑肉不笑的麻脸,都已经急得快要跪下来了。

    康熙笑着点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师兄,既然你没有想过当大汗,那么过一阵的库里台大会上,你不如就推选我做大汗吧。我也不让你白辛苦,不让你当个副汗怎么样?”

    谷艸lt/spangt  “副汗?”噶尔丹一怔,“这汗还有副的?”

    “有没有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康熙笑着道,“要不这样吧,这一届大汗,你选我,我让你当副汗。总管东方三汗国,负责抵御大明。

    下一届大汗,我儿子不做,让你儿子做,我儿子当副汗和天竺皇帝……你看怎么样?”

    还可以这样?噶尔丹心说:“原来我儿子的大汗是这么当上的!”

    看见噶尔丹呆若木鸡,康熙又笑道:“师兄,你不会认为咱们的大汗和成吉思汗的大汗是一回事儿吧?”

    噶尔丹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好像不是一回事儿。”

    他话虽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此大汗和彼大汗有什么不一样。

    康熙笑道:“咱们的他大汗是个选汗……并不是由一家一姓世袭的大汗!”

    “真的不世袭?”噶尔丹不敢相信。

    “当然不世袭,”康熙道,“要世袭还开什么库里台选汗大会?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说的也是……”噶尔丹一边说一边想:“其实忽必烈夺取汗位之后,元朝就没开过库里台选汗大会。”

    “朕不学忽必烈。”康熙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朕也不能坏了选汗制的规矩。”

    你也当不了忽必烈!噶尔丹想:“忽必烈是得中原之主,你是失中原之主!你怎么当忽必烈?你就是个元顺帝。”

    康熙又道:“师兄,依着我的意思,以后这大汗就由库里台大会从西清汗国、蒙兀儿汗国、准噶尔汗国、和硕特汗国和察哈尔汗国的汗当中选出吧。那个金帐汗国就是个虚名,大汗不从他们那里选了。”

    “西清汗国在哪儿?”噶尔丹问。

    “就在这儿。”康熙道,“哈萨克草原加上河中之地,以后就建立一个西清汗国,由胤礽当汗。”

    他还算够意思,没打算完全废了胤礽。虽然不给他吃“大肉”,但还是会丢根骨头让他去啃。

    “那天竺给谁?”噶尔丹又点好奇天竺的归属,于是就问了一句。

    康熙接着说:“天竺和南面的阿富汗建一个蒙兀儿汗国,给我和索菲亚的儿子来继承……以后的大汗和副汗就从这六个汗国的汗中选出吧!”

    他这是六大选汗,比神罗七大选侯少了一个。

    “这个……”噶尔丹的脑子一时有点不够用了。

    他可从没想过大汗还可以轮流做的。全蒙古大汗这个位子对噶尔丹而言的意义可远超过对康熙的意义。

    康熙看见他一愣一愣的,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于是就对他说:“师兄,这次库里台大会除了选汗之外,还可以通过一个《大汗约法》,将七大汗国和选汗制都定下来……这样以后就不能再改了。你看这样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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