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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南通反问道:“中段同样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不是拆光了吗?”

    娄伯林继续解释:“只涉及民宅相对好处理些,东段既有学校,又有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市里稍微一动马上省里就出面干预了,很难开展工作。”

    “噢——”

    郑南通出神地陷入沉思,娄伯林都以为他准备放弃了,谁知郑南通根本不是一个思路,冷不丁道:

    “有学校有明清建筑,可以拆掉后搞文化城嘛,以后把市里所有文体产业都挪过来,还能减轻珑黄街的压力!”

    娄伯林被他跳跃式思维弄得没办法,苦着脸道:“郑市长的点子太……太出人意料了,回头让人到实地勘查先拿个可行性方案出来,然后提交常委会研究吧。”

    让方晟跟郑南通较量去吧,自己何必总做恶人!

    郑南通脑子里正翻腾着文化城的一系列构思,没留意娄伯林埋了个“提交常委会研究”的地雷,随口道:

    “方案要体现前瞻性思路,不能只考虑眼前利益,文体产业是长线投资,前提要营造友好和宽松的发展环境。”

    “是的,是的。”

    娄伯林应道,烫手山芋甩出去了,后面怎么办他才懒得操心呢。

    梅切森公爵前脚刚离开,后脚电话短信纷拥而至,省.委宣传部、省.委办、于云复、于道明、陈皎、爱妮娅……

    有的关心见面谈话内容,有的询问面试有没有通过,没一个打听十亿美元能否到位。

    “切记,绝对不能做国际金融寡头在中国的代言人,他会毁掉你的一切!”于云复严肃地告诫道。

    于道明则半戏谑半劝告地说:“担忧者不少,暗中羡慕者更多,谁不希望被劳诺德仁青睐啊!这么多人瞄着不是坏事,听说钟组部要找你谈话了,关键在于把握好分寸,在刀锋上跳舞也体现水平啊。”

    其实大清早车丛就带着翻译去省.委回报了,带着晚餐谈话录音、现场速记记录等等,交由相关部门审查。

    方晟问心无愧每句话都经得起推敲,事实上也压根没涉及当前敏感的、忌讳的话题,纯粹在探讨金融和银行。

    同样梅切森公爵也深知自己一举一动受到各方关注,来润泽谈什么、谈到什么程度都反复斟酌,不会刻意引起争议。

    他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惹事的。

    爱妮娅很罕见地用了个陌生号码,劈头就说这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扔,很安全,然后转入正题,问道:

    “最近范晓灵听到什么没有?”

    “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方晟道,“再说她所在的三局属于外围,根本打听不到核心机密,有的就算知道也未必透露给我吧?”

    “瞧你做贼心虚的样子!”爱妮娅毫不留情揭露道,“我倒是听到点风声,据说钟组部高层正在整理一批人的档案,其中好像有你!”

    “风声、据说、好像,这些词不象爱妮娅说的话。”

    “我说真的,不开玩笑!”

    方晟也知道爱妮娅从来只谈工作,不喜欢开玩笑,遂道:“你说的一批人除了我还有哪些?”

    “都是据说啊,人家说了五个名字,詹印、吴郁明、窦晓龙、沈直华,还有你。”

    “啊!”

    方晟呆住,脑海里霎时翻出去年与于云复在书房里一席谈话,当时于云复也把这些人拿出来做比较,从沈直华有可能与窦晓龙共事,分析说有个不祥的预感即他很可能会跟詹印搭班子!

    据此于云复还叮嘱他在润泽无须把力道用足了,更不能动用赵尧尧庞大的资金,因此方晟对梅切森公爵带来的十亿美元真是可有可无,并不十分在意。

    “我到润泽还不足一年,按说不太可能调动得如此频繁吧?”方晟问道。

    “是很奇怪,我试探问过,人家也说不清楚,”爱妮娅道,“实践证明詹印抓经济不在行;吴郁明还可以但比你差一筹;窦晓龙单从去年后两季度润泽与临州较量来看是输了;沈直华目前除了众所周知的稳没发现过人之处……”

    方晟哑然失笑:“你在打击对手,壮我士气。”

    “就事论事,实事求是,对于你的认识我恐怕比一般人深些,”爱妮娅深沉地说,“听到消息后我花了很长时间考虑,然后尝试着换位思考即如果我处在老大的位置,面对当前经济一蹶不振的窘境,怎样利用手里的棋子盘活局面?这样想的话,还在意什么干部任用制度、任期规定?把人才投放到最需要的岗位才是当务之急啊!”

    “这么说你也快了?”

    “嘿,今上需要能干的省.长,而非四平八稳的省.委书计!”

    “说得我朝不保夕的样子。”

    爱妮娅郑重其事道:“提醒你呀,以前循序渐进花十年、二十年培养梯队的情况不会再有,节奏越来越快,思路越来越隐蔽,包括今上在内都耗不起时间。对了,据说核心圈已开始磋商年底换界事宜,哪些人下是早就明确的,关键在于哪些人上,不可避免要测评、表决、摸底等环节,咱们的老领导沈高很有优势呢。”

    与于云复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大热必死,会不会是第二个肖挺?”

    “老沈比老肖更深沉,而且不象老肖恨不得把与桑首长的关系弄得众所皆知,平衡论在某种程度也深受最高层赏识。”

    “我不喜欢他过于功利,去年下半年起居然动起利用房价拉gdp的念头,真是为了正绩不顾老百姓死活了。”在爱妮娅面前方晟从不藏着掖着,直率地说。

    “历来只有百分之一的能称为正治家,其余都是正,正所做的一切就围绕一点,那就是有利可图,不管经济利益还是正治利益;跟正打交道也有好处,什么都能协商和交换,就象窦德贤为了保住清誉、维持朝明体制内太平而同意推荐严华杰提拔副省.长,换你在他的位置肯让步吗?”

    “我不会为人事放松吏治,但影响到发展的话会毫不留情。”

    “说明你还达不到正治家高度,只是行走在沈高、窦德贤等正前列。”爱妮娅不气地评价道。

    方晟恼怒道:“你这通电话就为了尖刻地批评?”

    “生气的话连正都算不上,”爱妮娅悠悠道,“我是想提醒你,润泽那边不要铺摊子了,马上着手聚合和收拢,为下个新岗位做好准备。”

    “太急了吧?我的判断至少要到明年上半年,等小换界定当下来再折腾我们,否则一年就挪地方要被说闲话的。”

    爱妮娅轻飘飘道:“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做在你。”

    放下电话,站在办公室落地玻璃窗前,方晟真是思绪翻腾。

    从步入厅级领导干部行列以来,每走一步倍觉艰辛:红河满目疮痍,百废待建,加上瘌头般历史包袱的地皮问题;鄞峡本土派尾大不掉,国企横行霸市,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在润泽整体环境的惰性更令他举步维艰,每项决策,每道命令都必须冲锋在前,去发火,去督促,去检查。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方晟利用市.委书计解决了一些历史问题,也上了几个大项目,旁人觉得够可以了,起码能确保润泽亚军的位置了,在方晟看来还远远不够。

    因为到目前为止做的都是些修修补补的活儿,关于润泽的未来,方晟有更宏大、更长远的前瞻性规划,倘若说出来,恐怕要让至今还死抱着三圆环规划的郑南通大吃一惊。

    是的,很宏大。

    在方晟预想的前瞻性规划里,龙头就是岳家滩,龙身是珑黄街,龙尾是海边滩涂,连结它们的脉络有高架、有地铁、有河道,在地图上拿铅笔连起来就是一条昂首腾飞的巨龙!

    如之前娄伯林指出的,方晟同样认识到市区充斥着大量明清建筑,拆迁成本太高,也不利于文物保护;罗团地域狭窄,里面高科企业、研发机构等已装不了,没有发展前途。

    怎么办?其实方晟的前瞻性规划与郑南通三圆环规划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按区域划分城市功能:市中心以珑黄街为核心的繁华路段重点是商业和旅游;罗团着重发展高科新产业;学校、医院、居民区等逐步向东南方向发展,也就是以方晟刚刚划出的岳家滩为中心。

    区别是方晟不象郑南通那么激进,搞大拆迁大搬迁,把珑黄街周边住户都赶跑。

    老百姓对故土是有感情的,拿江业新城来说发展十多年了,居住环境、服务水平、公共设施、交通网络等都甩老城区几条街,但执意留在老城区的依然不在少数,原先县城中心区还是繁荣热闹。

    如果——按方晟的猜测明年上半年调整,只在润泽两年而不是常规的三年,那么爱妮娅的劝告很正确,在剩下一年多时间里不能搞大拆大建,不然扔下烂摊子谁帮你收拾残局?

    江业新城,方晟只不过搭了个架子,后面靠朱正阳、樊红雨、庄彬三任领导花大力气做填空题,安抚老城区居民,才取得长盛不衰的地位。

    红河开发区由樊红雨接任,稳扎稳打进一步贯彻落实方晟的举措,落户企业在一系列激励政策扶持下逐渐发展壮大。

    鄞峡有稳健务实的房朝阳坐镇,一方面清理之前激战本土派的满地狼藉,一方面利用达建落户、国腾全面市场化等调整产业结构,一年多来各项经济指标稳中有升,后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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