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管着厨房的王嬷嬷。
皇甫文菽睨眼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绸缎褂子包裹着丰盈的身材，走动间还颇有一副荆氏的姿态，心里便有了计较。
那些年她饭食里的“加餐”，怕都是这位嬷嬷的杰作吧。
能掌着厨房这样有油水的地方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皇甫文菽并没有掉以轻心，只含笑看着她：
“王嬷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大小姐，您也知道咱们各自院里的事都挺多的，眼下咱们几个已经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专门抽出了时间来见您，眼下又耽误了这许久，回去还不知道堆了多少活计。若是过了夕食，主子们的宵夜也该准备起来了……”
王嬷嬷絮絮叨叨，只差没直接说：
“我们没时间。”
皇甫文菽却倏地笑了：
“既然如此，王嬷嬷就不必来了，其他几位嬷嬷也都随意吧！”
说着，便绕过几人朝外院去了，巧儿连忙跟上，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王嬷嬷心里堵着那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直把自己那张大脸都憋青了。
“哼！走着瞧！”
半晌，她才狠狠跺了跺脚，一转身走了。
其余几个掌事面面相觑，心里也纳闷不已。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惴惴不安的离开，几人赶忙派了心腹去打探，才知道原来大小姐去了老爷的院子。
“去找老爷？哼！老爷哪里有功夫管这内院的事？这大小姐可真够蠢的，哪有一遇到事就去找父亲的，老爷不厌了她才怪！”
王嬷嬷收到消息很不以为然，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提起过的女儿，老爷怎么可能真的放在心上。
再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小姐虽然看着是飞上枝头了，却未必能站得稳。
再说了，哪怕她站稳了，难道还会伸出手来管管娘家的闲事？
等她一入了宫，到时候这府上的大权还不是落到夫人手里？
王嬷嬷这么想，其他几个嬷嬷却未必如此。
就如先前那个陈嬷嬷，此刻便是吓得坐立不安。
要知道枪打出头鸟，她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对那贱丫头出手了呢？还被大小姐看到了！
大小姐虽然不受重视，可她毕竟是皇上钦点的要入宫的女人！
想要收拾她一个奴婢，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就行了？
越想，陈嬷嬷心里越慌：
“去！快去打听打听大小姐都跟老爷说什么了？”
身后的小丫头听了小脸当即耷拉下来，老爷书房的事儿哪里是她们打听出来的。
不过，她也没敢说什么，赶忙匆匆出去了。
这些个管事可比主子难伺候多了，一不顺心就动手打骂，哪怕是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人问上一句。
毕竟，她们的命还没有一个物件儿值钱，没人会放在心上。
书房，皇甫连成刚忙完便看到皇甫文菽探头探脑的从垂花门外进来，不由觉得好笑。
这个女儿从前没亲近过，这几日倒是越看越喜欢了。
冯管家自然也看到了，打量了一下皇甫连成的神色，见他是带着笑的，赶忙迎了出去。
“大小姐。”
皇甫文菽才刚迈入垂花门，就遇到迎面走来的冯管家，她赶忙直起了身子，正了正神色。
“冯管家，不知父亲可在？”
前一秒还像个小女孩儿一般娇态尽显，眼下却又如此端庄的模样，让冯管家对皇甫文菽的好感不由上升了些。
这才是正常女孩儿家的模样嘛！也不知老爷从前怎么眼里就只有娇蛮的二小姐呢？
“老爷就在书房，大小姐请。”
“有劳冯管家。”
皇甫文菽福了福身子，照旧被冯管家避开。
刚走进书房，那个端庄有礼的大小姐又换了一副模样，那双明眸弯成一对月牙，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小女儿家的娇憨好似只有身为父亲才能享受的到，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皇甫连成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奇妙的感觉，看向皇甫文菽的笑意也就更深了。
“爹爹。”
一声带着鼻音的呢喃满带着依赖飘进皇甫连成的耳朵，皇甫连成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皇甫文菽却把自己恶心的够呛，这可是她偷偷观察了皇甫文蕊许久才学会的招数，虽然很不耻，可谁让她这位父亲就是喜欢呢？
她蛰伏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好菽儿，你来找爹是有什么事儿？”
皇甫连成笑着起身，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皇甫连成竟生了这么个宝贝女儿。
“爹爹，女儿……女儿怕是有事要麻烦您了……”
皇甫文菽一脸娇羞，从怀里掏出那本被她捂的温热的账本。
“怎么？是账本看不懂吗？让那些个婆子读给你听就是了。”
皇甫连成不以为然，心里却计较起来，他这个女儿不识字可真是一大遗憾。
皇甫文菽羞赧一笑：
“那倒不是，女儿……女儿还是学过几年字的，这上面的字也都认识。”
皇甫连成端茶的动作一僵，诧异的看向皇甫文菽：
“你学过？”
皇甫文菽看他这样仿若受了惊一般赶忙跪了下去：
“父亲别生气，女儿知错了！”
见把她吓成了这样，皇甫连成赶忙缓和了神色：
“菽儿快起来，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来跟父亲说说，都学了些什么？谁教你的呀？”
皇甫连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亲近柔和一些，他对这个女儿的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她不是大字不识一个么？
皇甫文菽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染上了雾气，歪头打量了皇甫连成半天，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
“父亲，真的不怪女儿吗？”
皇甫连成耐着性子安抚：
“你识字是好事，父亲怎么能怪你呢？”
闻言，皇甫文菽竟啪嗒嗒落下泪来，美人垂泪，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疼？皇甫连成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然而，听了皇甫文菽的话，他就不止拧眉这么简单了：
“女儿六岁之前身边有位叫茯苓的姑姑一直教导女儿识字的。后来……后来母亲知道了……说……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茯苓姑姑教坏了女儿，被……被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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