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边喝边聊,不觉已过了亥时。苏舒颇觉乏困,便先行和衣躺在床上小睡,楚天舒和千里神手知道今晚是睡不成了,便索性不睡了,二人且喝且聊,静候这夺刀的不速之客。

    客人虽然不速,倒还不算太失礼,居然没有让楚天舒等得太久。就在子时二刻时分,只听得街上一阵马蹄声后,有人大喊道:“**办事,闲杂人等立刻闪避,刀剑无眼,手下无情!”

    千里神手和楚天舒对视一笑道:“客人来了。”两人举杯相碰,一同仰头喝尽杯中之酒。此时苏舒也已经醒来,楚天舒将那柄蒙古弯刀抛给苏舒道:“舒妹,你就在房中,不要出去,外面这几个毛贼,有我和杜大哥就足够了。”苏舒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心中颇为不安,她知道外面定然是凶险万分,可是她希望每时每刻都看着楚天舒,看着他,她心里才踏实。

    外面有人高喊道:“楚天舒楚公子,听闻阁下有一把宝刀,兄弟们想借来玩玩,不知楚公子能否赏个脸?”

    楚天舒向千里神手低声道:“杜兄,你且守在屋中,以防他们忙破门而入。”千里神手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功夫跟楚天舒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还是在屋里防守的好。楚天舒摸了摸苏舒的头道:“舒妹不要紧张,这些毛贼,不要放在心上。”苏舒沉重地点了点头。

    楚天舒打开窗户,轻轻一纵便跃入楼下。那些人见楚天舒这一跳悄无声息,心上都为楚天舒的轻功造诣暗暗吃惊。

    来者共是二十三人,个个劲装黑马,列于楼下空地之处,黑暗中犹能感到杀气腾腾。楚天舒道:“各位是江湖哪一路朋友,请报个门派上来,好让在下心中了然。”

    一大汉道:“我们无门无派,江湖无名小卒而已,只是听说楚公子近来得到一把宝刀,削金断玉有如砍瓜切菜,兄弟们想借来开开眼界,不知楚公子可肯解囊?”

    楚天舒见这些人手中兵器各异,刀枪剑戟,斧钺棍锤皆有,显然不是鹰爪门嫡系门人,八成是后来投靠鹰爪门的江湖亡命之徒。想必这些人昔日在江湖上奸淫抢掠,杀人如麻,今日来和自己为难,必是下手极狠,看来有的一番恶战了,不过在城中觉不可杀人,最好是将他们制住,这得罪了官府可是大大的不妙。

    楚天舒道:“在下一向甚是吝啬,不但是一毛不拔,而且简直是一毛不肯示于人。大家都是明眼人,不妨直说。诸位此来,必是受人指使前来夺刀,至于谁是幕后老板,我心如明镜一般。诸位要是有能耐了,便将刀拿去好了,要是没能耐拿不去了,可别怪楚某出手太重,伤了和气。”

    那人恶狠狠地道:“既是这样,那就休怪大伙无礼了!说着便向后一挥手,二十余人手中兵器刷地举了起来,六人争功心切,已然冲将过来。楚天舒见今日敌我甚是悬殊,不敢大意,呛啷一声从背后抽出断水流来,只见寒光闪处,一阵劲风便向那六人脸上甩过,那六人头上之发如风中的败絮一般,直直向后飘去。此剑一出,来人脸上登时变色,宝剑他们也曾见过,然而像断水流这般劲风凌厉的宝剑平生第一次所见,焉能不惊?

    那六人俱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惊讶一闪即隐,他们都曾听说楚天舒的武功之高,内力之深,故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六人举手横着兵刃,将楚天舒团团围在中心。尔后突听得一声呼哨响起,那六人好似得了令一般,同时闪电般的攻向了楚天舒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的要穴。楚天舒早已暗运内功,蓄势待发,见那六人动手,便将断水流隔空抡圆一划,只见剑锋指向之处,刀尖、剑尖、枪头,棍头纷纷断折,掉了下来。那六人好似射出去的弹丸,不哼一声地便被远远地四散抛开了。他们明明看见楚天舒的剑与自己的兵器并未相碰,而自己的兵器却匪夷所思地尽数被斩断。

    楚天舒虽然运用了五成内力,再加上断水流上自带的三分内力,这八分内力远胜于他们六人内力之总和,他们如何能想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的内力竟会如此之强!虽然楚天舒只是点住了他们的穴道,然而这么深厚内力点穴,必也得等十几个时辰后方可自行解开。余人见楚天舒只是这么随手一挥,剑法尚未展示,光是这得雄浑的内力便将这六位高手远远抛出,个个都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尽量用兵器护住面门,以防楚天舒突然出手。

    为首的那人见大家个个不敢上前,便大声道:“夺得宝刀,必有重赏,大伙齐上,给他来个乱刃分尸!”

    楚天舒见那人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地发号司令,竟还扬言说要将自己乱刃分尸,心中甚是愤怒,心道:“擒贼擒王,先将这个家伙制服了再说!”于是将内功运于右臂,蓦地用剑向那人右腿膝盖一指,只听的咔嚓一声,那人小腿好似一条脆木棍一般,登时便被折断,断了后,竟随着剑气余势,飞出十几丈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尔后那人便如杀猪般的嚎叫:“我的腿,我的腿!”

    楚天舒用剑只一划一指,便将七人打成重伤,余人个个心惊胆寒,两腿发抖,站立不住,纷纷扔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听得冷汗滴滴答答滴在地上的的声音。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人武功之高,当真是惊世骇俗,深不可测。方才那七人都是苦练几十年的好手,竟然被楚天舒随意地一划一指而制服,自己如若再动手献丑,必定惨不忍睹!

    楚天舒向地下那十六人道:“回去告诉黄公子,如果想要刀,就让他自己来取吧。”那十六人听得楚天舒有意放他们回去,个个磕头如捣蒜,纷纷道:“多谢楚公子,多谢楚公子!”

    楚天舒道:“你们每人把下右耳留下,去吧,把那六人的右耳也留下,一同带走。割你们的耳朵并不是因为我与你们有仇,是我给你们的一个机会。从此以后,你们任何人便不可杀戮,否则,我定斩不饶,今夜太黑,我看不清你们每个人的容貌,只好留下你们的右耳朵,好以后辨认你们是否改过自新!”

    那十六人都不说话,也不动手,都低着头。不多时,只听一人举刀嚓的一声,割下了耳朵,然后将耳朵扔到楚天舒近前,余人见有人率先割耳,纷纷都将自己的右耳割了下来,抛到楚天舒近前,这十六人竟无一人因痛**半声,都是有骨头的硬汉,楚天舒佩服之际,也不免暗自惋惜。

    有人过去将那七人的右耳尽数割下来,都抛到楚天舒近前,然后或是相扶,或是背负,马也不要了,一行人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

    楚天舒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不是滋味,深深叹息了一声,便纵身从窗户跃进房中。适才千里神手一直在窗户缝中窥探着外面,楚天舒仅凭一划一指,便让这二十几人知难而退,当真是他毕生之罕见场景。之前他并未和楚天舒交过手,也为见过楚天舒和别人交手,只是赌桌上的两次赌钱,他便隐隐觉得楚天舒武功甚是高强,竟高强道如此境界,雄视当今武林,亦恐罕有能与其匹敌者。

    见楚天舒进来,苏舒忙扑过来,将头埋着楚天舒的怀里。楚天舒轻抚这她的秀发道:“这不是没事么,早和你说过了么,几个小毛贼,打发他们容易的很,呵呵,是不是啊?”说着捧起了苏舒的脸,只见她脸庞清泪犹在,显见是方才为楚天舒担心而掉下的眼泪。苏舒点点头道:“这些坏蛋,为什么一直要和咱们作对呀!”说着气恼地嘟起了小嘴。楚天舒呵呵一笑道:“坏蛋太多了,咱们要让坏人变成好人,不听话,打的让他们听话,呵呵,好不好玩啊?”苏舒微微摇摇头道:“不好玩,这么多坏人,咱们怎么能忙过来呢?再说了,你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未必肯弃恶从善,唉,真是烦人的很啊。”楚天舒微笑道:“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以后咱们要号召更多的人来拯救这些误中心魔的人,好多人本性并不恶,只要生活给他机会,世人给他机会,他们必定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你说是不是啊,舒妹?”苏舒这才点点头道:“我不是不想救他们,只是他们总是来欺负咱们,骚扰咱们,当真让人生气的很。”楚天舒道:“他们不懂事,大晚上的还要来叨扰咱们去帮他们割耳朵,真是麻烦的很哦。”苏舒听他说帮忙割耳朵,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千里神手道:“楚兄,今日杜某算是服你了,你不惊武功高强,人品更是堪比圣贤,这些人前来是来与你性命相搏的,然而你却心怀慈悲,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当真是佛主之德,菩萨之心,佩服!佩服!”

    楚天舒摇头摆手道:“杜兄过奖了,楚某之所为,不知天下有多少正义之士在做,何足挂齿?楚某修行不够,能力不强,没办法让他们立时放下屠刀,心中常常感到无比的惭愧,唉,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无奈呀!”

    千里神手道:“方才苏姑娘说的对,天下恶人那么多,你有岂能一一将其领上正途?尽力而为便也是武林之幸,江湖之幸,天下之幸,倘若世人都像你这般用心,这般诚心,那世界上怎还会有坏人呢?”

    楚天舒道:“杜兄所言,楚某又何尝不知,然而每次见别人误入歧途,心安理得地作恶,心中便有万千的惆怅,为他们由善及恶而感到惋惜,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遗憾,为他们越坠越深而感到痛心。”说着便是一声长叹。

    千里神手也是一声长叹。

    正在这时,突听得街上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千里神手道:“怎地又来了,莫非是搬来救兵了?这些人真是该死,楚兄方才手下留情,他们竟这般不要脸面!”楚天舒摇摇头苦笑道:“恐怕是另一拨客人来拜访咱们了吧!”

    马蹄声骤然在楼下中断,只听楼下一人高声喊道:“不相干者切莫露头,好事者格杀勿论!”尔后又朗声道:“楚天舒楚公子,在下听得……”

    楚天舒推开窗户道:“听得我有一把宝刀,你等想借去看看,是也不是?”那人听的楚天舒说出了他要说的话,心中一惊,嘴巴一抖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楚天舒道:“夜班三更,诸位前来扰了我的清梦,我非常生气,劝你们迅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那人道:“你便是楚天舒?识相的速速将宝刀交出来,免得动刀动枪,上了和气。”楚天舒见来着十余人,个个端坐于马上,一手执缰,一手按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心想:“这些人皆是使得单刀,看着模样,八成是锦衣卫之人,虽然不是飞鱼服和绣春刀,然而出了锦衣卫之人,更有什么人有这般的威风?”

    楚天舒道:“是刘大人让你们来的,还是石大人让你们来的。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想要刀,就让他自己来取来,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那人听他们这么一说,脸色大变,忙道:“什么,什么刘大人,石大人,大爷们不认识,快快地将刀拿来,免的受苦!”

    楚天舒哈哈笑道:“看样子是石大人让你们来的吧,想必刘大人是不会让你们做着徒劳无益之事的。哈哈哈哈,既然诸位向抢刀,那过来抢便是了!”说着向下一纵,真个身体好似一团影子一般,笼罩在这十人上方,尔后只听的啊啊啊声连响十次,楚天舒便已经轻轻跃入了房中,窗户依旧开着,他依旧看着下面,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惨叫声不绝,原来楚天舒方才一剑下去已将这十人的左耳统统削了下去。速度之快,剑术之高,非常人可以想象。

    楚天舒道:“回去和你们大人说,如果你们再敢来骚扰我,我便将你们刘大人的行踪昭示天下,看他到时候如何收场!”

    那十人刀都没来的及出,眨眼便丢了左耳,个个心惊肉跳,心里均想:“如果这人削的不是耳朵是脑袋,咱们不是早就在黄泉路上了吗?”不及细想,纷纷拨转马头,一路没命的狂奔而去。

    楚天舒狠狠地关上了窗户,没好气地坐下来。千里神手苦笑着斟了杯酒递给楚天舒。楚天舒握着右拳狠狠地一砸桌子道:“苍蝇毒不死人,倒惹得人作呕。刘镇云和石秋林明知这些人来也是徒劳,为何还要让他们前来!真是莫名其妙,想要刀,为何不自己来取,躲在背后,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是什么男子汉的做法!”

    千里神手道:“楚兄切莫动怒,以在下来看,锦衣卫此来,多半是装模做样。你想想,这把蒙古宝刀,人们之所以挣来抢去,并非因他有削铁如泥之利而是因为他是能让蒙古人听话的物事。锦衣卫最担心的是让此刀落入鹰爪门或其他有反心的藩王之手,落入你手,刘镇云或许正暗自高兴呢,你想想,宝刀在你手,黄羽然抢不走,秦王晋王拿不到,那当真是保险之极,他有何苦偏要来找你夺刀呢?”

    楚天舒怔怔地望着窗外,觉得千里神手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可是既是这样,这锦衣卫为何依旧要派人来呢?喔,是了,刘镇云定然是故意给鹰爪门制造假象,以此让黄羽然误判锦衣卫到岳阳的目的,让他以为夺刀才是锦衣卫的任务。想到这儿,楚天舒又暗自欢喜起来,刘镇云和黄羽然越是斗得不可开交,他心里越是开心。就这么欢喜了一阵,楚天舒又觉得似乎什么地方并不妥当,黄羽然派了二十几人来,声势虽然浩大,何以草草收场?难道他是怕锦衣卫从中渔翁得利吗?还是另有阴谋?但是不管那黄羽然到底居心何在,看来他都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了,楚天舒想到自己竟能从刘黄表兄二人的互相牵制中暂得平安,心下又欢喜起来。

    苏舒依旧和衣歪在床上,楚天舒和千里神手各自靠着椅子闭眼小憩,他们依旧在等,难道还会有人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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