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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姜来的很快。

    他其实到了好一会儿了,只是没过来,时辰还没到嘛,怕被怼,万一娇少爷看见他就心烦,说想不出来,还需要时间怎么办?

    叫人去看了好几回,娇少爷还在睡,还在睡……是要一睡不醒么!他急的不行,最后想了这么个招,叫人把热粥送了过去。热粥馋人,就算娇少爷不醒,别人总会起哄架秧子喊一喊吧!果然那边很快有了动静……

    不愧是我!

    申姜风一样跑到叶白汀的牢门前:“有结果了?”

    叶白汀:“凶手是个男人。”

    申姜心说凶手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接触到的命案凶手八成是男人……不对,等等!

    “你……之前说,死者打扮成那个样子,是和心上人约了酒,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他喉头抖动,满脸震惊,“死者喜欢的,是个男人?”

    叶白汀面色平静:“男人怎么了?很奇怪?”

    对方表情太过平淡,申姜很快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倒也不是,我也见过断袖分桃的。”

    叶白汀:“此人藏得很深,口供上看不出来,但死者极度热爱布匹,可能会以此示爱。”

    申姜:“啊?布?死者不是好酒么?”

    “谁规定人只能有一种爱好?”叶白汀将有关烟松纱的口供指给他看,“此布乃死者精心之作,造价高昂,原料不易得,用时长久,不能批量制造,意味着赚到的钱有限,已经不怎么赚钱了,死者还不用来扬名,每年制那么一点,全放在自己私库,宁愿坏了也不往外卖,处理了再做一批,再藏起来,死者图什么?”

    申姜更迷惑了:“对啊,他图什么?”

    叶白汀:……

    “你长脑子,只是为了拱食?”

    “瞧这话说的,拱食那得用嘴——”申姜一顿,“你骂老子?”

    叶白汀微笑:“怎会,我只是在提醒申总旗——死者藏的,是布,还是人?”他尾音幽幽,意味深长,“□□时用烟松纱蒙起的眼睛,他希望是谁呢?”

    申姜眼瞳一震:“你的意思是——”

    叶白汀:“死者会以布示爱,或做成衣服,布料样式一定很特别,有死者专属的记号,别人求而不得的烟松纱,这个人手里一定有很多——找到他,你的案子就能破了。”

    申姜:!

    这么快就能立功了么?幸福来的好突然!

    叶白汀:“死者行为路线没有太多突兀的地方,也不会经常性消失一小段时间,这个人一定有与他交叉的社会行为,很可能就是熟人,只是大家都忽略了。这个人藏得很深,找起来并不轻松,但死者示爱动作非常隐晦,照两人关系猜想,对方很可能不知道,或者不在意——抓住布匹线索,结合其它,难度会小很多。”

    申姜听的很认真,虽然他不知道娇少爷是怎么做到短短一夜想到这么多的,怎么会这么牛逼,但不要怀疑,跟着干就就完事了!

    叶白汀:“另外——”

    申姜:“您说!”

    “之前没注意,”叶白汀指着画的很粗糙的犯罪现场一角,不大的三足小几,上面有一本翻开的书,“烟松纱给了我足够的灵感,申总旗画技不算出圣入神,难得细致精准,而破案一事,最重要的就是细节——”

    申姜知道自己狗爪子怎么样,被夸了很惊喜,可他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灵感。

    叶白汀便直接问:“桌上这本书,两行字之间的空隙是不是有些大?”

    申姜:“没错!我当时认真看过现场,那是一本讲说如何染布的书,有图有画,字体本来就不小,两行字之间的空隙也很大!”

    叶白汀:“那书应该是是誊抄本?”

    “纸墨多金贵,正规制版书籍哪可能这么大字,行这么空,”申姜十分肯定,“那就是一本手抄自订的,故意写的字那么大,行那么空,一定是因为死者好酒,经常喝醉嘛,眼花,得弄的更容易辨认。”

    “是么?我倒不这么觉得……”

    叶白汀看了看左右,微微倾身,放低声线:“指挥使的三日之期……总旗多想想布料的特殊性,东西或许就着落在这里。”

    ……

    申姜再次走到案发现场,还是没参透娇少爷的话,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好几趟,每一处都仔细看过,包括书房的书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再次站定在书架前,皱着眉,抱着胳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把书架推倒——

    ‘哗啦——’

    书掉了一地,不见任何暗格或机关。

    他仔细的翻检房间四周,无所得;把所有与布相关的书籍找出来翻看,无所得;把所有空行过大的书籍挑出来,仍然无所得。

    他差点暴躁的翻桌子,娇少爷是不是遛他玩!这里有毛线的东西!

    就在他想回去找人算账的时候,突然听到窗外轻响——有人!

    还没反应过来去看看还是不动声色的时候,一排银针暗器已经射了进来,他即刻凝气沉腰,用足野狗逃命的力气,才堪堪躲过!

    想躲,暗器一排接一排,想往外冲,窗外脚步声重重,根本不是躲得了的!

    日你娘!没说查案会有生命危险啊!这哪是什么小贼,这是来了一个团吧!

    申姜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喘的粗气连连,一脑袋全是汗,心说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咻——”

    一支羽箭破空,携风雷之势,‘哆’一声插在了门板上,白色尾羽颤动,箭身血色滴落,是锦衣卫所专用的箭矢!

    申姜得以喘息,狼狈的翻滚在地,一个狗吃屎摔在门边,抬头,看到了指挥使仇疑青——

    “犯我北镇抚司者,死!”

    只见仇疑青拎着一个人飞跃而来,身如蛟龙,势若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绣春刀起,和院中黑衣人战在一处!

    那人被他抛开又拎住,在空中大叫连连,他却听不到一般,全无所动,在十数黑衣人包围下,不仅没让自己和这人受半点伤,还解了申姜这边的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游刃有余。

    太快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申姜甚至没看清楚仇疑青的招数。

    “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

    有些人生而不同,绣春刀在这人手里才是锦衣卫的刀,绣锦身贵,飞鱼藏锋,鸾带游蟒,一刀即出,众兵息敛,我过之处,尽皆俯首!

    血腥味在小院里散开,一具具尸体摔出沉闷的落地声。

    “刷——”

    绣春刀在身前斜斜划下剑花,血水顺着刀尖滴下,仇疑青山峦迭起般的侧颜映在刀锋之上,狭长眼角冷冽如霜:“废物。”

    地上一堆尸体,被他拎了又扔的人白着脸撑着墙吐,趴在地上的申姜还没起来……

    一时有点儿搞不清楚,这个废物是在骂别人,还是挑剔他们?

    黑衣人全是死士,被杀的死透了,重伤的自己磕了齿边毒药死的更透,仇疑青收起绣春刀,睨眼看向申姜:“你缘何来此?缘何祸乱书房?”

    这酷冷无情,全然没一丝温度的神色,申姜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被保护了?指挥使要保护的真的是他么,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您不先关心这位撑墙吐,出气比进气多的老头吗?他可是您拎起来的!

    仇疑青:“嗯?”

    这个眼神更锋利更冷冽,申姜哪敢再呆,一咕噜爬起来:“叶——”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扑通跪下去,惨绿着脸解释的苍白,“这……属下口头习惯不好,求指挥使责罚!”

    仇疑青指尖按着绣春刀,似乎压抑的很费劲:“讲。”

    申姜不敢再言其它,迅速把话说了:“就我,属下自己,查案有巨大发现,死者真正的爱好根本不是酒,是制布,研制‘烟松纱’,很可能是求而不得的代偿……”

    他把叶白汀的话事无巨细的,说给仇疑青。

    “你说——制布之事很关键?”

    “是!此案种种,或许全都着落在这里!”

    叶白汀提示方向精准,申姜想不明白,仇疑青却只顿了一瞬,就走进房间,选择性的捡起了几本书,翻开书页,又是看,又是捏,又是轻揉,片刻之后,吩咐:“去寻些芷叶草来。”

    申姜赶紧动。

    好在副将郑英带着手下到了,大家一起,东西准备的很快。

    仇疑青接过芷芳草,去其茎叶,只取根部,指尖重捻,浅绿汁液溢出,往书页上空隙过大的字行间一抹——

    之前空白的地方,竟然显现了字!

    卧槽卧槽——

    申姜捂嘴,秘密还真的是在这里,有人名有数字,看起来还真是什么神秘账册!娇少爷牛逼!他不用被军杖打死了!

    仇疑青掏出雪帕擦了手,一个眼神,副将郑英已经带着人整理地上书本,但凡空行比较大的都不漏过。

    “你怎知道书页有问题?”

    申姜也很想问您怎么知道的?怎么随随便便看一眼就明白了,我可是翻了很久都没……

    可他不敢问,也不敢不回答,想着这是个大功劳,娇少爷又是个犯人,转了转眼珠:“其实……属下看尸有点心得,对犯罪现场观察的也细密……”

    他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低,无它,指挥使的眼神太吓人了,锋利的像刀尖刮骨,像能看透人心,知道别人在说谎似的。

    “……如此这些,方得出这个推论。”可话已经开了头,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完。

    仇疑青:“不错,有功。”

    申姜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蒙过去了!

    仇疑青:“限你三日,两日便有进展,想来仍有余力,外边扶墙吐的是刑部仵作,掌理停尸房,昌弘武的尸体将转入北镇抚司,你既懂看尸,此事便交于你。”

    申姜:……

    草!立了功不是应该有赏么?赏在哪里?为什么来的是更多的工作!

    他就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刚刚怎么就失心疯了说会验尸?娇少爷心机又邪性,忘了不能惹了?还敢冒他的功!

    他臊眉耷眼出来,瞪了老头一眼:“走吧?”

    老头:……

    你们锦衣卫都是疯子吧!抢尸体抢的这么勤,案子这么多办得过来么!老子都快蹬腿儿了没看到?催什么催!

    郑英盯着人处理完书本,过来回话并提醒仇疑青:“昌弘武一案,已送信回北镇抚司,司里仵作应已经准备好,等着验尸,突然转手——”

    仇疑青:“我有说不让仵作房看了?”

    郑英垂头:“……是。”

    明白了,机会平等,上面要的是效率和结果,官场如战场,能站到前头的,一定是更聪明,更有能力的人。

    申姜不知道这是个坑,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头交接死者尸体,布松良这边准备好工具,先一步听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尸体交给申姜检验?他懂个屁!”

    布松良看着诏狱的门,笑容阴森:“可真是没想到,姓申的还能舔到头儿面前,也不怕肉骨头太大,烫断了舌头!”

    “可上边的话已经下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少不得交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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