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被吓了一跳,哪怕他知道盛如翡不是故意的,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一声轻响打破了平静。

    “过来。”盛如翡开了口。

    他唇角略微绷直,略有些蔫蔫的,听话的到了盛如翡身边,揣着手有些紧张,但是心里默默做了决定,这回就算是盛如翡打他骂他他都认了。

    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还让盛如翡不高兴。

    “师兄,我错了。”

    林似锦瞅一眼身旁散发着冷冰冰气息的少年,他伸出指尖,轻轻扯着盛如翡的一截衣袖,嗓音略有些低,其实他有一肚子话都想跟盛如翡说。

    指尖摸到盛如翡的手腕,是热乎乎的师兄,带着刚出炉的落梅香,还是熟悉的木头脸,连生气都这么克制,这才是真正的盛如翡。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的。”林似锦闷闷地这么说,在心里想盛如翡打他的可能性。

    师兄平日里那么疼他,应当也不舍得打他。

    盛如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冷淡,“错在哪。”

    “我没有认出来那不是师兄,”林似锦嗓音低了几分,“与师兄以外的人亲热,给师兄以外的人送绿豆汤,给师兄以外的人表白……”

    他每多说一个字,面前少年的气息便更冷几分,他感觉盛如翡隐隐在爆发的边缘,便闭上了嘴巴。

    “你做的确实令人生气,”盛如翡闭了闭眼,脸色有些白,感觉自己心口有些闷疼,他压抑了心底的情绪,缓了好一会才道,“并不全是你的错。”

    “我总是护不住你,”盛如翡眼眸略微垂着,嗓音轻描淡写,说出来事实,“盯上你的人都比我厉害许多。”

    依旧是冷淡的嗓音,带着克制的理智。

    林似锦闻言却有些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盛如翡,有一瞬间感到抓不住,人在他面前,却又仿佛距离他很远。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这么说,”林似锦感觉心里闷,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上来了,他不想听盛如翡说这些,他宁愿盛如翡骂他生他的气,而不是还这么冷静的跟他分析,仿佛不在意他一样。

    “他们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他们,我只在意师兄。”

    盛如翡静静地听着,指尖摩挲着碎裂的茶碗,沉默一会道,“既然在意,为何会认不出来。”

    因为修为低,所以没办法立刻识破,后面哪怕识破了,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能改变的。

    若不是盛如翡那时用魂契缠住他,兴许他就答应了。

    那么他和盛如翡就没有可能了。

    林似锦没有说话,这么久以来,他未曾因为自己修为低而感到不满,因为有人一直护着他,如今他喜欢上了人,却因为自己修为低而一直被干扰,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此时此刻才确切地认识到,心里闷地厉害,他无意识的行为,会伤害到盛如翡。

    若他是盛如翡,他肯定也会一样生气。

    林似锦眨眨眼,感觉胸口越来越闷,鼻尖也有些酸,他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了,忍着没让自己丢人的哭出来。

    现在若是再跟盛如翡哭哭啼啼的撒娇,兴许盛如翡只会厌烦他。

    他不想让盛如翡讨厌他。

    林似锦感觉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他在幻阵里经历的一切全部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盛如翡现在一定也不愿意听。

    他想说他在幻阵里中了邪咒好疼,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是因为那是盛如翡才愿意顺着对方,他只会心疼盛如翡不会心疼别人,他愿意对别人好,一切建立的基础也都是因为那是师兄。

    若是别人,他才不可能那样。

    但是他连真假盛如翡都分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林似锦嗓子仿佛被堵住,他细白的指尖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绷紧,好一会才开了口。

    “我知晓了。”

    他还想说什么,半天只说出来这四个字,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盛如翡的下文,自己转身离开。

    盛如翡也没有拦他,他去了原先僧人关他的那座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紧绷的弦断开,顿时便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林似锦自己在角落里窝着,眼睛哭的有些肿,自己抱着膝盖,窝成一小团,整个人恨不得变成一块石头。

    是石头就不用难过了。

    或者是团蘑菇或者青苔也行。

    他眼角扫到了一角雪白的长袍,并没有搭理,因为情绪太低落,没心情去跟扶衡说话。

    林扶衡睡了几天,幻阵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他在幻阵里故意没有出声提醒,如今看出来了。

    这小子从自己师兄那里受的打击,比他说破嘴皮子都管用的多。

    看来没管闲事是对的。

    但是看着少年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到底看不下去。

    林扶衡学着平日里少年师兄的安抚方法,指尖碰了碰少年的脑壳。

    “不必难过,你师兄说的对,现在他那么弱,跟你在一起也护不住你。”

    林扶衡:“你招人喜欢,你师兄争不过他们,方才说的肯定都是气话。”

    “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不值得为男人……”为男人哭这几个字到了嘴边,林扶衡又换了个说法,“不值当为气话难过。”

    林扶衡表情略有些僵硬,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着自己转世为别人难过,像是自己家孩子跟着别人跑了差不多,心疼又觉得不值。

    “你师兄其实也没有哪里好的,他心思深沉,你们并不合适,你看,这还没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过。”

    方说了两句盛如翡的坏话,少年便不乐意了,睁一双哭肿的眼睛,嗓音又低又难过,“不准说他不好。”

    林扶衡:“……”

    “他修为比不上奉如皋,阅历比不上那雪妖,性子比不上之前那姓薛的少年,论名声比不上不识字的斩祟使,除了一张脸出众些许,还有哪里好的?”

    “师兄对我好,”林似锦本来就在生气,打了两个哭嗝,低声道,“你不必拿他们与盛如翡比,他们配不上。”

    林扶衡还欲说什么,眼瞅着少年眼眶又红了,于是不说了。

    没一会,林扶衡还是开了口,嗓音清清冷冷,“他若是不搭理你,你也不必再搭理他,幻阵之中并不是你的错。”

    “他若是能早些察觉,也就不会让你被雪妖带走,更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林似锦又不是傻子,这安慰实在是牵强,扶衡的心都偏到他面前来了,明明是他一直被抓,虽然也有君夜芜神经病的原因。

    他还不知道幻阵中遇到的是谁,事情紧接着一起又一起。

    扶衡剩余的话,林似锦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自己团在角落里窝了好一会,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是盛如翡,有些不想过去开门,自己刚没出息的了哭了一场,现在的样子不想让盛如翡看见。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绵绵”,是崔皓雪,他才站起身,心里又有些失落,蔫蔫地过去开了门。

    林似锦对上崔皓雪,兴致并不高,他嗓音很低,“副使大人,有事吗?”

    叫副使大人便已经非常疏离了,偏偏崔皓雪仿佛察觉不到,看到他哭肿的眼睛,神色凝重些许。

    “绵绵,你在幻阵里受了委屈?还是受了伤……”崔皓雪说着要碰他的眼睛,他微微避开了,唇角绷直,“没事,副使大人若是没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他明显不愿意提,崔皓雪却一直盯着他看,磨叽了半天,磕磕巴巴的把伤药和点心交给他,然后人便走了。

    林似锦推脱了两次没有推脱掉,他现在也没什么耐心,把东西扔在桌子上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扶衡,我是不是真的很弱。”

    若是平日里,林扶衡会阴恻恻的说你觉得呢,现在看着少年这可怜样,嗓音明显没有那么暴躁了。

    “顶多算得上普通,但是与你接触的人比起来,便算弱了。”

    毕竟招惹少年的都是一群天才中的天才,虽然为人不怎么地,但是修为都是一个比一个高。

    何况有几个都是一个人的分身,那人是古往今来的天才,在天资上甚至略胜他一筹。

    至于奉如皋更不必说,与他齐名,虽然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是放在人堆里还是不差的。

    真是招惹了一群结实又缠人的苍蝇。

    林似锦听见了扶衡的回复,闷闷地“哦”了一声,一直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本来还有问题要问盛如翡,现在都不敢问了,自己哭累了便爬上了床榻。

    桌上的东西在摆着,现在已经是夜晚,他从盛如翡那里回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

    盛如翡也没有过来找他。

    林似锦累了,莫名的困,他吸吸自己的鼻涕,趴在床榻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在他睡着之后,床榻边多了一道人影。

    床侧蜡烛明灭,盛如翡看着床榻上的少年,目光略微垂着,里面压抑着许多情绪。

    他眼角能够扫到桌上别人送来的东西,眼睫落下来一道深重的阴影。

    片刻之后,他的指尖摩挲着床榻上少年的嘴唇,捏着少年的下颌让少年张开嘴,检查里面有没有别人留下来的痕迹。

    先是嘴巴、然后向下是脖颈、锁骨,腰侧,腿,脚踝,脚趾,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检查。

    最后还有一处。

    全部都用手指检查了一遍。

    做完以后,盛如翡指尖沾湿些许,指尖碰着少年脸颊,凑上去摩挲着少年的侧脸,他眼里一片冷凝,遮掩了滔天的占有欲与渴念。

    片刻之后,人影在房间里消失,蜡烛跟着灭了,床榻上的少年耳垂多了一处深重清晰的牙印。

    像是标记烙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自己预收《替身受重生之后》戳专栏可见~

    念桥出生在念桥村,村里先生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算过一卦,说他是天生的苦命,命里什么都没有,只会遭人轻贱。

    他过了十七年的苦日子,十七岁生日那一年,村里来了位大人,大人金带玉冠,面容丰神俊朗,念桥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男人捏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夸他脸生的不错。那时候,先生说他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念桥跟着男人进了宫,男人为他准备最好的膳食、为他束最好的衣冠,甚至带他去认识了许多大人。很多人都对他很好,他们看着他的那张脸,都为他痴迷。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受好看的人喜欢、在宫里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所有都是假的。

    那些人对他好,都是因为他和嵇雪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他的命格与嵇雪容重合,可以替嵇雪容挡下命劫。

    嵇雪容,当朝东宫太子,生的貌美无比、惊鸿冠绝云京城,受无数人爱慕,是天生云端的阳春白雪。

    而他,不过是阳春白雪下的烂泥,他的死,不过是为了给嵇雪容献祭,自始至终,嵇雪容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们两人同一年月同一时辰生,他天生贱骨,嵇雪容却天生享尽他没有的一切。

    再睁眼,他回到了十七岁被领进宫这一年。

    他不要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这一世,他用心用力地勾引那位东宫里的太子,让阳春白雪为他陨落,玷污了云端上的美人,令嵇雪容为了他能够舍弃一切。

    甚至命也可以。

    “我欠你一命,此生长相还。”

    ps:

    1v1,日更晚九点,he

    美人受x美人攻,甜文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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