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巡抚邱祖德看着前方的酒楼,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刚刚一名锦衣卫拿着玉牌,到了应天府的驿站找到他,让他直接到位于西安门外大街的某处酒楼,邱祖德本来想着刨根问底,不过锦衣卫转身就离开了。

    来到南京有三天时间了,邱祖德早就想着回到山东去了,京城被闯贼李自成攻陷,北直隶几乎被李自成完全占据,意味着山东处于危险的境地,传闻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很有可能归顺后金鞑子,那么山东就更加危险了。

    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后金鞑子横扫了山东的济南、青州、登州和莱州等地,给山东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邱祖德出任山东巡抚之后,竭尽全力减轻百姓的负担,且建议朝廷免去山东多地百姓的赋税,可惜他的诸多奏折送到了朝廷之后,都是石沉大海。

    皇上登基,邱祖德内心燃起了希望,皇上前往南京监国路过山东的时候,展现出来雷霆手段,斩杀了山东总兵刘泽清,整合了刘泽清麾下的五万军士,且对他邱祖德在山东的所作所为表示了赞誉,这一次更是让德州知府韩垍与他两人来到南京,参加了登基仪式。

    这说明皇上对于山东足够重视。

    酒楼里面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司礼监太监曹化淳,贴身太监李继周、邱致中,又或者是督查院左都御史李邦华。

    在伙计的带领下,邱祖德径直来到三楼。

    远远看见沈昌,邱祖德的脸色瞬间变化,沈昌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守卫在雅间的外面,那么在雅间里面的肯定就是皇上了。

    沈昌对着邱祖德抱拳行礼。

    “邱大人,请进去吧。”

    邱祖德连忙抱拳还礼,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沈昌摆摆手四处张望,眼神里面充满警惕。

    邱祖德不再开口说话,轻轻推开雅间的门,走进去了。

    雅间的门很快被守在外面的沈昌关上了。

    桌上摆着四盘菜肴,两荤两素,一个汤,数量不是很多,但看上去很精致,举着筷子的朱慈烺正在大快朵颐。

    “臣右佥都御史、山东巡抚邱祖德,拜见皇上。”

    “邱大人,不用多礼,坐过来一起吃一点吧,朕看见这些菜肴,还真的有些饿了,这家酒楼菜肴的味道不错,不比宫里的手艺差。”

    邱祖德身体颤抖了一下,近些天他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是皇上的生活很简朴,每顿饭的菜肴不超过五个,两荤两素,加上一个汤菜,每顿饭几乎不会剩下什么菜肴,弄得南京皇宫御膳房的厨子都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了。

    “臣打搅皇上了,皇上用膳,臣在外面等候一会。”

    朱慈烺抬头看了看邱祖德,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

    “朕倒是忘记了,菜肴不是很多,数量怕是不够,邱大人不用担心,朕让伙计加两个菜就可以了,不要浪费,真的不要浪费,天下还有多少的民众挣扎在死亡线上,他们不仅是吃不饱饭,甚至是没有饭吃,朕每每举起筷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百姓。。。”

    朱慈烺还没有说完,邱祖德跪下了。

    “皇上仁慈,时时刻刻都想着天下百姓,臣以为这天下百姓,很快就能够过上好日子了。”

    朱慈烺看着跪在地上的邱祖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邱大人,朕节衣缩食,若是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阿弥陀佛了,可惜不行啊,北方的局势还在恶化,朕得到了来自于京城的密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与闯贼李自成很有可能交恶,其有了归顺后金鞑子的迹象。”

    “这吴三桂一旦归顺了后金鞑子,整个的北方的局势将更加的混乱,首先遭受到影响的就是山东与河南等地。”

    “朕一直都担忧北方的局势,今日的朝会,有人提出了连虏平寇之策,被朕毫不留情的驳斥了,还有人提出大军北进围剿闯贼李自成,也被朕训斥了。”

    “朕不是不想救北方,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邱大人,平身吧,说说你的看法。”

    邱祖德站起身来的时候,朱慈烺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邱大人,朕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些话在朝堂之上不好说,免得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揪住了话语之中的破绽,下不来台。”

    邱祖德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按照规矩,他是山东巡抚,没有圣旨就没有资格参与早朝。

    站起身来之后,邱祖德略微的沉吟了一下,开口说话了。

    “皇上,臣以为,北方之乱局,对于山东的影响是巨大的,若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归顺了后金鞑子,则山东更加危险,臣以为,朝廷务必要想办法应对此等的局势。”

    朱慈烺点点头,再一次放下了筷子。

    “嗯,说的不错,接着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邱祖德咬咬牙开口了。

    “臣以为,连虏平寇之策略,倒也错不到哪里去,吴三桂若是归顺了后金鞑子,则后金鞑子必定会入关作战,如此后金鞑子与闯贼李自成之间,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当下李自成势头正盛,麾下号称百万大军,让李自成与后金鞑子捉对厮杀,符合朝廷之利益。”

    “若是有必要,朝廷可以派遣大军,围剿盘踞四川的张献忠。。。”

    朱慈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深邃。

    “连虏平寇,朕倒不是说这个策略完全错误,朝廷自身的实力不足,打不过李自成,更是打不过后金鞑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周旋于李自成与后金鞑子之间,让他们拼命的捉对厮杀,朝廷从中获取好处。”

    “邱大人,你想过没有,后金的多尔衮是什么人,他能够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之下,夺取后金的权力,能够亲自率领大军作战,并取得作战的胜利,此等的英勇,有几个人能够比拟,朝廷能够想到的策略,多尔衮想不到吗。”

    “再说李自成,朕可以断定,迄今为止,李自成尚未注意到后金鞑子,没有完全重视辽东的局势,还以为吴三桂一定会归顺他大顺朝廷,本来吴三桂归顺李自成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惜李自成麾下的刘宗敏坏事了,不仅关押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还霸占了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这就是奇耻大辱了,谁能够忍受啊。”

    “李自成没有远见卓识,占领京城之后,没有想到下一步该要怎么办,或许李自成当初就没有想到能够完全的占据京城,他攻打京城不过是想着得到父皇的册封,成为西北王。”

    “打铁还需自身硬,朝廷必须要有强悍的军队,这样才能够自立。”

    一直都在紧张思索的邱祖德,频频点头。

    “皇上圣明,臣也觉得应该如此,臣以为,不管局势如何发展,山东都处于危险之境地,臣恳请早日回到山东去。”

    朱慈烺微微一下,看样子邱祖德也难以免俗。

    “邱大人,不用着急,你觉得朝廷若是暗地里支持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让他们与后金鞑子拼命厮杀,情形会如何啊。”

    邱祖德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皇上,李自成和张献忠怕是不肯啊,再说了,他们是流寇。。。”

    朱慈烺轻轻哼了一声,他知道邱祖德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李自成攻陷京城,直接背负了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身亡的责任,等同于说李自成杀死了朱由检,如此情况之下,李自成就是大明王朝不共戴天之仇敌,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这是当下最为敏感的话题,要求朝中文武大臣抛开顾虑是不可能的。

    朱慈烺不再强迫邱祖德,转移了话题。

    “邱大人,谈一谈你对凤阳总督马士英、庐州总兵黄德功与徐州总兵高杰的看法吧,若是你愿意说,还可以说一说河南总兵刘良佐与湖广总兵左良玉。”

    邱祖德的脸色微微发白,抬头看见了朱慈烺犀利的眼神。

    “皇上,臣在山东多年,外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不过臣觉得,南方各地的军队,务必要由朝廷直接掌控,包括福建、云南和四川等地,臣以为不管是谁,若是不服从朝廷调遣,就要严惩。。。”

    朱慈烺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的笑容,让邱祖德评价马士英等人,这不现实,邱祖德与这些人没有太多的接触,不可能很熟悉,之所以这样问,就是要求邱祖德表明态度。

    “嗯,邱大人,你说的不错,南方各地的军队,悉数要由朝廷来掌控,不过南方的军队分布于各地,朝廷究竟该要如何控制各地之军队呢,你有什么建议。”

    邱祖德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狠色。

    “非常时期,顾不上那么多,谁要是敢不服从朝廷之调遣,统统予以惩戒,轻者免去官职,重者杀头示众,如此肯定能够震慑其他人。”

    朱慈烺脸上没有表情,看着邱祖德。

    “若是手段太过于强硬,导致某些人狗急跳墙,归顺了李自成,得不偿失啊。”

    邱祖德脸上依旧是狠色。

    “无所谓,这等的人留在朝中也是祸患,还不如逼迫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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