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茜恩没有房卡,站在叶繁霜房间门外敲门,每一下都敲得十分用力,在发泄自己的怒气。

    叶繁霜跟视频里的林鹿原说了声“稍等”,把手机放在躺椅上,趿拉着酒店拖鞋,前去开门。

    邹茜恩一进来就把手里的包掼在沙发上,撩了一把头发,无头苍蝇一样绕着沙发转了一圈,两只手握成拳捶打空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叶繁霜站在门边,被她的阵仗吓到,一时连房门都忘了关。

    怔忡半晌,她锁了门,拉住邹茜恩的手,看出她的怒气冲冲不是装的,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邹茜恩逡巡一圈,没瞧见宁苏意人在哪儿:“酥酥呢?”

    叶繁霜说:“去找井迟了。”

    邹茜恩抚着胸脯深吸一口气,预备与她说自己撞见的事,叶繁霜却叫她先等等,走到落地窗边,拿起躺椅上的手机。

    屏幕上是林鹿原放大的脸,他还在等着她。

    叶繁霜背过身去,拿自己的背影对着邹茜恩,小声跟他说:“茜恩这边出了点事情,我们下次再聊。”

    林鹿原听出了邹茜恩的声音,愤懑中透着委屈,大抵是需要人倾吐。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出女朋友:“好吧。那我们说好了,元旦你过来探班。”

    叶繁霜“嗯”了声,掐断了视频电话。

    邹茜恩忽然意识到自己打搅了叶繁霜和男朋友好不容易的视频通话机会,小脸皱巴,嘟囔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想来宁苏意会出去,是为了给叶繁霜腾出空间。

    “先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气成这样。”叶繁霜把手机丢到床上,就势在床边坐下,“方才还好好的。”

    邹茜恩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哭腔,努力维持着平静,将走廊里的所见所闻说给她听,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大骂闻朝渣男。

    “订婚典礼当天,未婚夫抱着别的女人出现在酒店套房外,那个女人一脸梨花带雨、欲说还休,把我当什么了?”邹茜恩流了一地眼泪,很快被她用袖子擦掉,叶繁霜拿过床头柜的纸巾,扯出几张递给她。

    邹茜恩擤鼻涕,庆幸道:“还好那时候只有我在场,万一被别人看见,我的脸往哪儿搁,我明天就会成为圈子里的笑柄。气死了!”

    以叶繁霜的思辨能力,当下该劝她向闻朝了解清楚情况,可是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想必听不进理性的话。

    邹茜恩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地瞅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叶繁霜跟着她骂道:“这么看来,闻朝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东西。不管当中有何内情,答应跟一个姑娘订婚前,就该跟另一个姑娘断干净,闹到与未婚妻订婚的酒店里来确实不像话。我还以为他是个绅士,没想到是披了人皮的禽兽!”

    “对,衣冠禽兽!”邹茜恩附和。

    叶繁霜拍拍她肩膀,安抚道:“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掉眼泪,去洗个澡睡一觉,有什么事咱明天再找他算账。”

    邹茜恩岂是三两句话就能安抚好的,她哭丧着脸:“我也太惨了吧,订婚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以后要是结了婚,那还得了?”

    叶繁霜叹口气:“所以叫你答应订婚前先调查清楚他的品性。”她握住邹茜恩的手,“现在知道也不晚,只要结婚证没领,一切都好说。”

    邹茜恩勉强听进了这句话,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洗澡。

    叶繁霜再看时间,快到凌晨一点了,宁苏意大概率不会回来,她便没有多此一举发消息打搅。

    ——

    井迟一个人一间房,宁苏意那会儿给他发消息时,他正准备沐浴休息,得知她要过来,他就打开了房门在门口等着她。

    宁苏意从电梯出来,根据房间号找过去,门都不用敲就被一把拉进去,一双手臂藤蔓般缠住她,热气喷洒在她脸颊:“怎么想着过来找我,先前还说好要陪姐妹。”

    “霜霜在跟男朋友打视频电话,我在场不方便。”

    “你当了人家的电灯泡?”

    “是的。”

    井迟见她神色几分无奈,开心地笑起来,两只手捏住她的脸颊:“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呢,敢情是被迫的。”

    “你不高兴?”宁苏意握住他的手。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不高兴?”

    宁苏意认真端详他的脸,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确不像不开心,跟着笑了下。

    井迟:“还回去吗?”

    宁苏意不确定他们要煲多久的电话粥,干脆决定不回去了。她摇摇头,趴在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好累啊,我先去洗澡。”

    “我也没洗。”

    宁苏意当然看出来了,他身上穿着白衬衫,而非浴袍。她正要说“要不你先洗”,井迟就打横抱起她,朝浴室走去,堵截了她即将出口的话:“一起洗,节省时间。”

    宁苏意:“你确定?”

    井迟:“我确定。”

    宁苏意闭了闭眼,意味不明道:“我说的是,你确定能节省时间?”

    井迟低笑,这回的答案是“我不确定”。

    酒店的浴室宽敞明亮,头顶的灯光即使在氤氲的水汽下仍有些刺眼,照得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一览无遗。

    热水源源不断地流淌,热气也就无法断绝,被玻璃阻隔,散不出去,浴室里的温度随之攀升,给人造成缺氧窒闷的体验。

    井迟从蹲跪改为站立,闭了下眼,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准备出去拿东西,却被宁苏意抱住,不叫他离开。

    “别走……”她声音发颤。

    井迟一时晃了神,抱紧了她的身体。

    水雾漫上来,太多太多,灯光终于不再那么刺眼,像一轮圆月悬于头顶,水光都是它撒下的清辉。

    宁苏意被裹着浴袍抱出去,散乱的头发仍然是潮湿的,乌黑如墨。

    井迟叫她做好,折回浴室拿了吹风机过来,连接上插座,立在床边给她吹头发,微抿着薄唇,面色很有些凝重,细看还杂糅一丝懊恼。

    在嗡嗡的风声里,井迟一边用手指拨拉她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嘀咕:“我就不该听你的,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你目前就没打算要小孩。”

    宁苏意于吹风机的运作声中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说:“我安全期。”

    “安全期就能百分百安全吗?”

    “那避孕措施也不是百分百避孕。”

    “……”

    井迟关掉吹风机,扶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朝自己,俯身盯住她的眼睛,表情拧巴极了:“我怎么就脑子一热没拒绝你?”

    宁苏意摁了摁他的眉心:“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怕出意外,打乱了你的计划。”

    井迟直起身,重新打开吹风机,短发吹干比较容易,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他拔掉插头随手一放,搂着她躺到床上。

    宁苏意想到方才在他身上所见的文身,一骨碌翻身坐起,手摸向他脐下人鱼线旁边的一处:“你什么时候弄的?”

    井迟捉住她的手,不叫她乱碰:“你说文身?”

    “嗯,我们天天住在一起,同床共枕,我竟然没发现。”宁苏意凝视着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是暴露狂,你没发现很正常。”井迟一只手臂横在枕头上,后脑枕在其上,偏着头看她,笑容慵懒,“纹了有一个月。”

    宁苏意垂着脑袋想了下,那一处埋在裤腰下面,平时哪怕他脱了长裤,还有内裤遮盖,即便他们做……的时候,大多是在一层被子的掩护下,想被发现的确不容易。

    “你怎么没跟我说?”宁苏意趴到他胸前,纤细手指点点他的心脏,“你怎么想到纹在那里的?”

    井迟手掌抚着她的后颈:“还用问?当然是只给你一个人看的,不纹隐秘点的位置怎么行?”

    宁苏意:“噫,井迟,你越来越像妖精,专勾引人的。”

    “勾引到你了吗?”

    宁苏意学他说话:“还用问?我刚刚在浴室里的表现还不够说明一切?”说着,一时羞恼忍不住拧他耳朵,“你烦死了,我现在也开始担心了,要是有孩子全是你的锅。”

    ------题外话------

    我只能说,两位都是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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