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举州皆动。

    徐州各处高宅大院火光冲天。

    豪富之家早早得到消息者,只带上家人和家财逃跑,不愿舍家离开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房屋被烧,钱粮被收,反抗者甚至被兵士砍死。

    有人惨哭有人笑,豪富之人惨哭,而种田百姓皆笑。

    豪富之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家许多代人积攒下来的东西,包括买来的田地,一朝之间就全部没了。

    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买来田地然后租给农人耕种,收取一半田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会有何错!

    田地都是买来的,又不是强抢,潘凤为何要将自己的田地夺走,为何要将自己赶离徐州。

    他们想不通,但是想不通也没办法,只能带着家人向西行,去找刘备和曹操,或者去冀州找袁绍,请他们来主持公道,为自己夺回田地。

    种田百姓则是欣喜万分,不但有自己的田地可以耕种,还免去了许多赋钱,重租重赋日食不饱的日子过去了,他们岂能不欢呼雀跃。

    自从潘凤的告徐州百姓书发出后,许多县令县长弃官而走,还有许多郡吏县吏家中田地多者自行离开,各地人手比较紧张。

    潘凤为此下令,提高诸吏俸禄,毕竟没有田了,得要给他们多一些钱粮,才能让他们尽心做事。

    同时令各郡各县,凡识字者,皆可量才而用,不拘出身,表现优异者可升职,甚至可任县令。

    虽然那时候底层百姓很少有人读书,但也不是没有,不少人读了一些书,却因为出身不好,不能被郡县任用而已。

    潘凤贫家子的出身,被一番宣扬之后,他成为各地寒门士子奋斗的理想目标。

    所谓寒门士子,是祖上曾经有人为官,无奈家道中落,沦落到只剩几亩薄田,甚至是租种豪族之地来生活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有书简相传,他们也都会读书,而且,他们会更加明白百姓生活之艰难。

    潘凤正是想要利用这些人来代替那些世家之子,虽然能力上或许不如世家子,但很多东西都是历练出来的,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同样可以大放光彩。

    另外还有一些大族之家,也会出一些读书人。

    大族与豪族略有不同,豪族是一家强,大族则是数百甚至数千上万同姓之人聚居,形成一个宗族势力。

    他们可能没有哪一家特别富有,大家生活过得都差不多,平时有宗族长管理族中之事。而因为同宗同姓,也比较团结,容易形成一股凝聚力量。

    潘凤此次行动算是比较顺利,没有遇到大规模的反抗。

    豪族之所以强大,主要是租种他们田地的百姓较多,平时很容易就组织起一两千人甚至更多的队伍。

    但这一次,潘凤夺了他们的田地,是要拿来分给那些租种他们家田地的百姓,这些百姓不可能会再帮着他们来反抗。

    各地收缴的钱粮都是私留一半上交一半,这点潘凤可以理解,让人干活总得让人捞点好处。

    不过书简却是明令,必须全部上交,不得私留。

    潘凤目前最重视的只有三个方面:军事、农业、教育。

    军事不用说,这是保命之本,也是进击之本。

    农业同样重要,没有税收就不能养兵。

    教育虽然排在军事和农业之后,但对于潘凤来说却是同等重要。

    因为各级官吏,都需要识字的人来担任。

    而要推翻世家,就必须要培养出一批能够与之相抗的人才。

    接下来是分田,分田之事仍然有很多问题,但潘凤并不太关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曹操和袁绍的反应。

    现在已经是建安元年八月,曹操正在领兵去洛阳迎接汉帝。

    以潘凤的了解和猜测,曹操仍然会将汉帝迁到颖川许县,而且接下来的几个月,曹操也不会向徐州出兵。

    曹操将汉帝迁到许县,他当前最要紧的是将许县附近的势力消灭。

    比如屯兵在河南梁县的杨奉和屯兵南阳的张绣。

    只有解决了这两个,使许县无后顾之忧,曹操才会向徐州出兵。

    而袁绍冀州方面似乎也没有出兵的意思。

    事实上,袁绍是想出兵的,因为潘凤的行为已经伤到了他的根本。

    袁绍身为世家翘楚,麾下聚拢着一大批世家豪族之士,自然要为世家豪族挺身而出。

    “潘凤如此行为,比谋逆更甚,竟然强夺田地散于贱民,将军,咱们应该起兵,去徐州将潘凤剿灭,平定徐州之乱。”

    审配家大族大,田地甚多,如果是在徐州,他们家将会是潘凤所要清算的首要对象。

    “正是,将军,潘凤不但分了田地,竟然还免了徐州百姓口钱,算赋也减为一百钱,若让他如此下去,冀州的百姓,只怕也要跟着他反了。”

    郭图紧跟说道。

    “此事勿急。”沮授这时说道,“吕布之勇,想必诸位都已知晓,然而以吕布之勇亦败亡于潘凤,可见潘凤之厉害。尤其是他不知从何得来一万副铠甲,组建了一支铁甲军,如今又得吕布麾下勇将为用,若贸然远道出师,恐难取胜。”

    “那你说说,当下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潘凤乱搞下去吧?”郭图问道。

    “潘凤肯定是要灭的,只是公孙瓒屯兵幽州,张燕的黑山贼又常常为患,将军若领大军而往,且不说前方是否得利,仅是这冀州,亦可成忧啊!”田丰捋须言道。

    “子远,你以为呢?”

    袁绍听着众人之辞,莫衷一是,于是看向微微含笑的许攸问道。

    许攸捻须微笑道:“潘凤之所以焚家夺田,将诸人赶离徐州,以我看来,是因陈珪此前背叛所致。他杀了陈氏一家,自知难得徐州人心,便以此行为去讨好种田百姓。不过如今的徐州已经是乱得不能再乱了,以潘凤之力,亦难以治稳。潘凤非庸人,他这么做,必是已想好退路。依我看,他必不会久守徐州,只是想要将徐州搞乱而已。”

    “潘凤很高明啊!呵呵呵,”许攸继续笑道,“将军,此时的徐州烫手得很,谁碰了都得痛。以前可以士人百姓两边吃好,如今若去了徐州,便只能在士人与百姓之间作出选择,将军,讨好哪一边都不好过啊!况且,徐州之事,要急也当是曹孟德先急。等他来求将军出兵与其共同讨伐潘凤之时,再遣一支军去相助也不算迟。”

    逢纪也跟着说道:“确如子远所言,潘凤因其出身贫寒之家,未能得士人倾心相助,因而对士人怀恨在心,故意挑起士人与百姓对立,此人之心太过歹毒。将军,我赞同子远之言,待曹兖州来求,再出兵相助不晚。”

    袁绍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如果现在带领大军去攻打徐州,又怕幽州公孙瓒趁机来夺占冀州。

    而且就算是夺回徐州,那要怎么治理?

    难道是将那些已经分了田地的百姓都当成贼寇屠杀吗?

    可如果不杀,将已经交到他们手里的田地又再抢回来,势必会激起他们的反抗,这样一来,这些百姓就都变成了黄巾,到时说不定还会波及到冀州。

    可是如果任由他们耕种其田,自己又如何对那些士人豪族交待?

    袁绍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目前还是不能领兵去徐州。

    正如自己的谋士所言,让曹操急去吧!

    曹操确实急,但他没办法,而比曹操还急的人是刘备。

    刘备退走谯县后,收拾了豫州残兵,又重新募兵,得了两万兵马。

    两次败于潘凤,让刘备心里有了“恐潘症”。

    不过好在潘凤又向他表示出善意,竟然将他和军中诸将家属全部送来谯县,这一次,不但关羽赞潘凤仁义,连张飞都没有开骂了,虽然张飞此时并没有家属。

    可是潘凤接下来所做之事又令他大为震惊,潘凤不但诛灭陈氏,还将徐州所有田地多的世家豪族都赶走了,将田地分给百姓耕种。

    那些世家豪族一路西行,到了谯县,实在没有钱粮了,便都来寻刘备,而且是住在谯县,让刘备养着,还经常来求刘备带兵去为他们夺回田地家产。

    刘备这两万兵,能够自保守城就不错了,哪还敢说去攻打徐州。

    这些世家豪族之人他又不想得罪,说不定哪天曹操或是袁绍,领兵去徐州为他们夺回田地家产,又让他们有钱有势起来。

    关羽对潘凤夺田散民这件事还是比较赞赏的。

    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惯这些来投靠的士人,刘备越对他们谦逊,他们就越颐指气使,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但是关羽又很无奈,自己的大哥刘备,向来以仁义为本,怎么可能不去管这些人。

    各方兵马不动,正合潘凤之意。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会一会江东小霸王孙策,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武力值再涨2点,继吕布之后,成为天下第一猛将。

    同时也要将扬州夺下,以江东为自己的根据地,再谋划北上,一步一步夺取中原之地。

    潘凤将臧霸叫来,对他说道:“宣高,此前我已说过,将会去夺取扬州,五日后便要起兵,徐州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臧霸拱手道:“霸得将军信任,必不负将军所托!”

    “不过我有些话要交待你,无论如何,都不许劫害种田百姓,要按我之前所定赋钱收取,不可多收。我离开之后,曹操或许会领兵来攻,到时你们可勿坚守,与伯安一起退守琅邪即可,下邳与彭城之地让给他们。你们只要集中力量守住琅邪,便可为我牵制曹操兵力,我在扬州才可无后顾之忧。”

    “诺。”

    五日后,潘凤率领四万兵马,其中两万为新募,带着妻儿与闵纯等人,还有许多钱粮书简,离开下邳向南而去,准备先去盱台,再进兵九江攻打在合肥的袁术。

    出城之时,百姓夹道三十里相送,无不在呼喊着“潘将军一定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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