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榕秀的话,没等纪韶元反应过来,霍柯氏倒是不以为意,“你平常揍人都龙精虎猛的,还怕教不了人?”
霍榕秀:“……”
她有理由认为母亲那是借机表达不满情绪了。
纪韶元哈哈大笑,“没事没事,表姐她们机灵有趣,文定公的孙女,无需循规蹈矩。”
文定公在世时,教育昭德皇后都不用三从四德,女德女戒约束,与之相反,他栽培昭德皇后,那是培养她的政治嗅觉和政治才能。
四书五经他会讲,而且朝堂大事也会挑一些告诉昭德皇后。耳濡目染下,昭德皇后渐渐地懂了不少。
文定公尚且如此,没道理轮到孙女了就要三从四德了。
纪韶元看不上那一套,也没心思要求霍榕秀她们也得尊崇这套规则。
霍柯氏长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
文定公在世,那霍家的千金自然无需太低声下气。可是,文定公去世了,霍家远离京城,影响力大不如前,霍柯氏担心有朝一日霍氏归京,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三姐妹反而落了下乘,到头来被人挑挑捡捡。
霍柯氏的担心不无道理,霍段氏深以为然,“别人都爱温柔贤淑的,哪里喜欢性子野的?”
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得亏不在京城否则,这幅做派一定不为京城贵妇所喜欢。
霍榕秀一听,翻了翻白眼,“看不上就看不上,谁乐意嫁人?”
“就是就是,”霍楹秀赶忙附和,“有了表妹,我们更加没理由嫁人了。”
“你们……”
霍柯氏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表妹来了更不用嫁人?宁宁还能养你们一辈子吗?”
开什么玩笑?纪韶元也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当个老姑娘。隆泰帝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宝贝闺女孤独终老,对驸马人选慎之又慎。
沉默不语的霍桦秀冷不丁地开口,“表妹是帝女,我们是她的表姐,宁宁还不能护着我们在京城畅通无阻吗?”
襄黎公主的名号也不是单纯好听的。实际上,由于升平大长公主的站队,很明显,襄黎公主等同于青云梯了。
霍段氏拉过霍桦秀的手,一顿数落,“桦桦,宁宁那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别老打扰她。”
纳兰皇后对纪韶元虎视眈眈,如果霍家还给纪韶元拖后腿,那实在是不理智。
霍柯氏神色严肃地又提醒一句,“纳兰氏陷害小姑和楚雄他们,咱们也得出来了。”
霍楚雄和霍楚寅两兄弟,当初要不是被纳兰一族拖着后腿,故意延迟救援,那么,霍楚雄兄弟很有可能就不会力竭而死。
霍柯氏霍段氏对自己的丈夫很了解,他们都不是爱逞强的,几个叛军不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
奈何,霍楚雄霍楚寅先后战死。霍家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文定公疾病缠身,隆泰帝登基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后面,霍家隐居嘉阳,时不时受到纳兰一族的威胁迫害。
度过了胆战心惊的最初几年后,霍家渐渐地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霍段氏狠狠地骂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她的寅郎,被纳兰志鹏故意害死,连累她失去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笔账,她会亲自向纳兰志鹏讨要。
萧越在场,纪韶元和霍家的人谈话却一点也不避忌他。
很显然,霍家是放心萧越不会说出去的。纪韶元亦然,她认识萧越有七年了,加上之前的那点小插曲,她觉得,她应该好好观察观察萧越。
萧越喜欢她?她不信。
不过……
霍榕秀想起霍楚雄的音容笑貌,泪眼朦胧,“娘,我想爹爹了。当初爹爹教我读书习武,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娘,爹爹他好威风。”
霍桦秀对着霍段氏说道。
孩子们想念父亲了,霍柯氏霍段氏如何不肝肠寸断?
一时之间,屋中响起了抽泣声、哽咽声。
纪韶元默然无语,旁边的萧越主动给纪韶元倒了一杯水,递到纪韶元面前。
纪韶元摆了摆手,示意她暂时不用。
萧越顿悟,把茶杯推给霍柯氏霍段氏面前。
其实,霍家承受的痛苦是巨大的,丧夫之痛、丧女之痛,接二连三的打击,击溃了这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大家庭。
霍柯氏霍段氏远离京城,诚然有避其锋芒、东山再起的意思,里面何尝没有逃离伤心地的意味呢?
文定公和夫人一生鹣鲽情深,子女成才,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只因卷入了政治漩涡里,霍家所有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隆泰帝登基,看似皆大欢喜,苦尽甘来,然而,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萧越,我失去了母亲和我的两个哥哥,父皇孩子很多,但母亲只有我和两个哥哥。”
第一次,纪韶元主动和萧越聊起了昭德皇后。
昭德皇后是大家的隐痛,这一点对纪韶元而言同样是。
生母早逝,兄长被杀,桩桩件件,无不使纪韶元心如刀割。
蔺文馨疼爱她,她很尊敬感激她,可是,生母的离开,终究悔恨难言。
纪韶元的话引起萧越的回答,他淡淡说道:“当初,昭德皇后召见过我,还给了我几块甜糖,年幼的我一直认为,那几块甜糖味道不错。”
亲人的离去,素来是亲者痛,最痛苦伤心的人,永远是那些至亲至爱的亲人。
纪韶元难过,萧越能够理解,武铭城去世,他不也是这样吗?
即便武铭城严苛得近乎不近人情,待他也很严厉无情。
萧越也一直记得,饿晕的他是如何被武铭城带回京城好好栽培照顾的。养恩大于天,没有武铭城,就没有萧越的今天。
武铭城去世,萧越待他如亲父板尊敬,每年忌日生辰,都要茹素吃斋。
纪韶元闻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她目光幽幽,用低沉的嗓音轻轻诉说,“好多人都对我说过,母亲对他们可好了,唯独我,没有一天被母亲真正疼爱关心过。或许,托孤给蔺姨,是她最大的爱了。”
昭德皇后红颜福薄,卒于纳兰皇后的美人泪,她一走,后宫无人护得住年幼丧母的纪韶元。
隆泰帝也不行,因为纳兰皇后是他的妃嫔,他万万不会为了纪韶元,想方设法废了纳兰皇后。
昭德皇后赌不起,思来想去,只能请求自己的贴身侍女蔺文馨好好照顾纪韶元,平平安安地长大,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皇后从未离开过,她始终在你的心里住着。”
萧越温柔地安慰纪韶元。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昭德皇后,没有死,她只是用另一种方法活于人间。
霍柯氏霍段氏只是哭了一会儿,后面很快回过神来。
眼见纪韶元情绪低沉,霍柯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宁宁留在这里吃顿饭吧。刚好我做的狮子头,大家都爱。”
“大伯母做狮子头?我要!”
霍楹秀伸手以表赞同。
霍榕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娘做的狮子头,肥美多汁,汤汁鲜甜。我就爱这一口。”
一谈到吃的,大家面色一下子高兴了。
纪韶元盈盈一笑,“大伯母做狮子头,宁宁却之不恭了。”
“好。”霍柯氏也没忘记萧越,“不知定宣王……”
“我没事,随意。”萧越说道。
吃这方面,只要不是太甜的,他就不挑剔。
行军打仗,谁有时间挑剔吃的用的?急起来,土都要吃。
纪韶元戏谑地瞥了萧越一眼,“我觉得,大王最好吃点米粥吧。”
“为什么?”萧越不解。
纪韶元眨了眨眼,“狮子头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米饭还是要吃一吃的。”
狮子头好吃,但是,萧越是行伍中人,总不能只吃狮子头吧。
萧越愣了愣,后微笑,“那好,狮子头配米饭,不知殿下还有其他意见吗?”
说到最后,语气低柔婉转,放在他人眼里,完全是打情骂俏。
霍柯氏和霍段氏面面相觑,这定宣王咋对宁宁有点不一样?
纪韶元不明就里,轻笑一声,“大伯母,我要一碗紫米粥,配狮子头。”
“好,宁宁就等着吧。”
霍柯氏敛住内心情绪,然后招呼霍榕秀过来厨房帮忙。
霍榕秀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霍柯氏霍榕秀走了,霍段氏和霍楹秀霍桦秀有意无意地打量萧越。
纪韶元佯装不知,指了指屋梁,“萧越,你看这屋梁,和京城的不同。”
“……嗯。”
萧越含笑。霍家人把他当狼盯着了,他得稳住。
纪韶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白之前给我送来一份精心打造的玉簪,此簪上的花栩栩如生,玉簪又晶莹似雪,我戴上了,肯定不少人羡慕我。萧越你觉得是不是?”
“……嗯。”
萧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霍楹秀霍桦秀姐妹的眼神实在很不友善,差不多把他当做登徒子了。
霍楹秀煞风景地嘲讽,“定宣王,你都未曾和女子接触过,怎么会知道宁宁的玉簪好不好看?”
这种问题相当于是死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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