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风轻云淡的态度,仿佛说的只是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嬷嬷习以为常,甚至附和,“夫人,那贱蹄子不安分,早就该早早处置了她。大公子毕竟是夫人的儿子,母子二人哪有隔夜仇?过一阵,想必大公子早就忘记了那对母子。”

    嬷嬷十分讨厌那个丫鬟,原因很简单,她的女儿仰慕柳大公子,她废了老大力气安插女儿到大公子的院落洒扫,徐徐图之。

    没想到,这个丫鬟近水楼台先得月,反而独占恩宠,生下了大公子的长子。

    呵,这样一来,嬷嬷自然得替女儿出一口气。

    柳夫人眼色未变,“我的那个傻儿子,从小到大最重感情了。贱蹄子抓住了他的心,我若直接和钦哥儿对上,岂不是更便宜了贱人?”

    柳大公子柳郅钦喜欢上府上的一个丫鬟珊瑚,放到外面,得被多少人嘲笑有眼无珠。

    柳夫人咽不下这口气,谁让自己的儿子眼巴巴地看上一个贱奴婢?

    她想要的长子长孙,那是名门闺秀所出的嫡子,并不是一个生母为奴的卑贱身份。

    本想着让霍家大小姐过门,好好压制珊瑚母子,不过,计划失败,霍柯氏不同意,柳夫人只能打消念头,自己想办法对付珊瑚。

    嬷嬷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柳郅钦的所作所为,似乎柳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她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吗?”

    珊瑚之前仗着怀有柳家骨血,把柳家上下折腾得鸡飞狗跳。

    如若不是柳夫人持家有道,封锁消息,可能柳家的这些丑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放过她?她也配?”柳夫人继续,“那些药盯着她喝完,喝不完的就给我想办法灌她喝下去。一个丫头,侥幸生下柳家长孙,却妄想攀高枝,麻雀飞上枝头,摔得粉身碎骨。柳家的门槛,可不是她想进就进的。”

    珊瑚铁定是留不得了,至于那孩子,也不过一吃奶的婴儿,柳夫人才不会有所谓的菩萨心肠,乐意留下一个婢生庶子阻碍儿子的光明前途。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的确不成问题,可在夫人入门前有了庶子,名声以后是铁定不好了。

    斩草除根,这是柳夫人的想法。

    “每日三碗,一碗不落。”

    嬷嬷心照不宣地笑了。

    ……

    柳家的庶子风波,纪韶元尽在掌握之中。

    说实在的,如若不是柳夫人狮子大开口,有意和霍柯氏提亲柳郅钦和霍榕秀,纪韶元那倒不会记起这件事。

    现在,由于柳夫人的因素,柳郅钦和珊瑚的种种过去全部被纪韶元调查清楚了。

    无眠面无表情,“高门大户,肮脏龌龊。”

    像柳家这类名门望族,看上去光风霁月,高高在上,不沾尘埃,然而,背地里,哪个名门大户没有几件见不得光的丑事?

    皇宫内苑是天底下最浑浊污秽的地方,聚集了最大的权势,与最大的阴谋。

    纪韶元敲了敲桌子,“君然当年就爱着映雪,映雪长相酷似杨芸晴,如今柳郅钦心爱珊瑚,珊瑚姿色平平,这也真的是怪事。”

    这些有头有脸的公子哥,总爱在个人私生活方面和女人拉拉扯扯。

    纪韶元的话引得紫嫣的一阵附和,她笑道:“哪个男人不偷腥?奴婢入宫多年,听到的那些八卦,几乎没有一件是干净的。”

    繁华富庶地,阴诡狡诈时。

    天子所居地,代表着天底下至高无上的权柄。

    有多大的权柄,就会有多大的污浊卑鄙事。

    “那么,萧越是否会有这种事情呢?”

    纪韶元想到了萧越。

    萧越长时间奔走于前线,压根就没有多少时间沉迷于风花雪月,他的荣光,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

    他低调得近乎让人找不到缺点。

    “这……”

    紫嫣犹豫了。

    她相信大将军的人品,可是,好话说太绝,日后出了事,谁来负责?

    碧月没有紫嫣想得多,倒是不假思索道:“大将军对殿下最好了,不会做这种事情惹殿下不悦的。”

    “哦?”

    纪韶元乐了,“碧月,你咋如此确定?”

    碧月和萧越的交集,也就仅限于初次相遇被他所救。

    再怎么说,碧月对萧越的理解,应该是不如封奕荀致清的。

    为什么碧月这么相信萧越的人品?

    碧月一脸天真,“殿下在外打仗这么多年,要是真想有个女人孩子,还需要拖到现在?”

    定宣王萧越要人品有人品,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想要个女人,不用多说,平京里挤满了恨不得嫁给他的女子。

    而且,萧越如此叫人闻风丧胆,美人计必定是碰见过无数次的,萧越直到现在未有传出这方面的绯闻,想来是定力与克制力超级强的人。

    纪韶元一听,哑然失笑,“过去不等于现在啊。”

    她虽然不至于全面否定萧越,但让她彻底放心萧越,暂时做不到。

    彼此经历的考验太少了,誓言讲得太早太快太绝,多半如空中楼阁,美好幻想罢了。

    碧月不懂纪韶元的杯弓蛇影心态,但她多多少少知道襄黎公主行事谨慎,不愿太早肯定,于是便说:“殿下待大将军,大可慢慢考验。不必忧心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再怎么说,大将军目前来说待殿下是很好的。”

    那可不是嘛,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想太多无济于事。

    纪韶元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禁摇摇头,“我也有身在局中看不清的时候。算吧,日后再说。”

    她反正静观其变了。

    “殿下,珊瑚的身份有古怪。”

    无眠突然爆出这个惊天秘密。

    一个府里的丫鬟,平平无奇,如何古怪了?

    纪韶元投去好奇的目光。

    无眠低声禀报,“我们的人盯了珊瑚几天,发现她日常除了待在庄子里照顾自己的孩子,要么就是委托照顾她的哑巴丫头去一个胭脂铺子,而那个哑巴丫头似乎和胭脂铺子的老板是故交,十分熟稔。那个哑巴丫头是会说话的。”

    此话一出,纪韶元惊讶万分。

    一个丫鬟,和另一个假装哑巴的丫头待在一起,越想越奇怪。

    “查清楚那个胭脂铺子的来历吗?”

    纪韶元冷声道。普普通通的一个丫鬟,来头好像不小。

    无眠点头,“已经去查了,那个胭脂铺子算是老字号了,多年前这铺子的旧老板欠债,无力偿还债务,便把铺子卖了,之后转卖给一姓黄的老板了。黄老板豪爽仗义,古道热肠,街坊邻居都受过他的恩惠,对他颇有好感。黄老板自称是孤身一人,无妻无子,常年去外做生意,这铺子十七年前他拜托给自己十分信任的种管家全权打理,自己则是出海了。至今也无消息。”

    胭脂水粉铺的老板杳无音信,一个管家打理了主人家的铺子这么久,为什么不闻不问主人的死活?

    除非,这里面另有乾坤。

    纪韶元眯了眯眼,“黄老板年纪多大了?多大个子?哪里人士?”

    既然珊瑚的丫头和这家铺子来往较多,且行事古怪,那么纪韶元也不得不高度重视此事了。

    她有一种直觉,珊瑚的来历查清楚了,朝堂上又要进行一次大清洗了。

    “大约三四十岁,个子比卑职高一点,脸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红痣,说话口音是南方口音,不会说官话,听闻他的家乡是黄州。”

    无眠娓娓道来。

    黄老板失踪了十七年,本身大众的记忆容易模糊不清,不过黄老板是好人,加上那家铺子一直开着,老百姓们也就一直记着那位古道热肠的黄老板了。

    “黄州人?”

    纪韶元心里一跳。

    黄州距离南齐和西夏,那是必经之道。此地常年有过往商人久居,那么他的口音应该更靠近北方人的,不可能像南方人。

    要不然,他的家乡不是黄州,而是另一个地方。

    碧月讶异,“黄州人咋会说南方话?不可能的。”

    黄老板看情况,并不是黄州人。他在说谎。

    纪韶元果断命令,“盯紧珊瑚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个胭脂铺子,也得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请务必和我汇报。”

    “是,少主。”

    无眠恭声领命。

    珊瑚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纪韶元不得不怀疑,可能内奸混进来了。

    也是,戎族暗探都安插进来了,何况是南齐西夏?

    想到这里,纪韶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殿下,南珠公主和博一特王子打架了。”

    霸云走了进来,香纪韶元禀报了这则消息。

    纪韶元一愣,“打架?为何啊?”

    南珠公主武功不比博一特王子差,只是,这种时候,有必要大打出手吗?

    霸云面色有些奇怪,“博一特王子埋怨公主抢走了他的情人,南珠公主予以否认,二人意见不和,打架了。”

    博一特王子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学习了父亲莫哈尔的风格,身边聚集了美男美女,供他挑选。

    不过,博一特王子和南珠公主这一次吵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名伶。

    大兴平京南风馆多,名伶也多。

    “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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