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点,眉生和月蔷进来摆桌子上菜,俞珩洗了手问慕欢道:“咱们搬进来也两三个月了,归置的也差不多,是不是等天暖了得摆个乔迁的席,邀请四邻过来吃个饭?但我瞧着咱家的院子也摆不下。”
虽然这宅子被慕欢归置设计的好看了许多,统共算起来大小还不如王府的一个园子半个大。
“你放心吧”,慕欢递手帕给他,说:“我跟舒姐姐打探好了,她说以往新住进来的人家都是在安王府做东摆席。”
“我本来还担心你不喜欢跟她们往来,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几个月慕欢与安王府和邻家几个娘子走动频繁,相处的极好,俞珩心想她性情活泼,也是他爱操心,想这是偏僻之地,再与这些人处不习惯,日子得多无聊。
“当然了,如今我可是跟她们快好成一个人了。”
慕欢得意的摇了摇头,一对儿珍珠耳坠子晃荡起来,可爱的让俞珩不禁伸手去兜了兜她的下颌。
“咱家左边这户王娘子就是京中王侍郎的嫡长女,她夫君李茂时跟你一样都是帐下参军,右边这家姓江,是哥哥领着妹妹过,听说父母早亡,江曳还没成亲呢,他妹子映霞比我小一岁,她家有两只狸猫,答应等来年玉奴下崽子就送我一只小狸子。”
“还有街对门的是裴嫂子,程大哥就是内个力气极大的武官,斜对门的姓吴,他小妹现在在边城住着,等天暖了就接过来,说是要在这边给找个婆家,裴嫂子想介绍给江曳。”
俞珩晃了晃手指摇头,“裴嫂子做错媒了,吴不知素来看中曹勤,二人亲如兄弟,曹勤还没娶妻,我看他这番把妹妹接过来就是想嫁给曹勤,你们也别瞎忙活,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天尤其冷,而且刮起了白毛风(风挂着地面的雪晶一捋一捋,像是白毛一样),所以厨房焖了羊肉,跟萝卜一起炖汤。
慕欢装了一碗递给他,脸上有些失落的神色,叹了口气,“我还觉得江曳人不错呢,明天我得告诉裴嫂子和舒姐姐去,让她们另寻对象。”
来这几个月后大家都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日日想吃米了,眉生还跟裴嫂子学了不少面食的花样,今日为了喝汤特地做了烤饼。
这里的锅灶跟家中的完全不一样,将锅抬下来,黄泥塑起来的灶抹的平整,这些饼就是贴在灶内烤出来的。
慕欢跟大嫂学了两次就会了,炖完一道菜,下面的饼也就烤的差不离,外焦里软。
“对了欢欢,四嫂是哪里人,你可知道她是怎么跟四哥认识的?”
俞珩对这件事很好奇,王爷身边总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听说就是舒绾的亲弟弟叫博阅。
似乎这姐弟两人相依为命,没有父母亲长。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听裴嫂子说过,他们俩的故事才有意思呢。”
俞珩一挑眉,不无玩笑的说:“听起来,整个女眷中就数裴嫂子消息最灵通。”
慕欢忙点了点头,笑着说:“裴嫂子最爱聊家常,之前她过来帮咱家归置,我俩干半天活儿能聊半天,我怀疑整个朔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俞珩暗笑,心中想,前些日子安王提起要多培养细作,以便潜入西凉刺探情报,程仁虎还抱怨新选的这几个人不如意,不够机灵,其实最适合的人选竟是他娘子。
“你在那里偷笑什么?”
俞珩摇头,收住笑,“你继续说。”
“你肯定看不出来四嫂是出了名的神医吧?”
俞珩眨了眨眼发愣,这他还真没想到。
“她祖辈是凤翔遗民(凤翔为前朝),所以她的衣着打扮都跟我们不一样,不过父母早亡,跟着弟弟幸得她师父收养才活命。”
月蔷上了四碟小菜,其实就是腌豆子之类的咸菜。
“他师父是个神医,早些年给王老将军医好了伤,就是王娘子的爷爷,现在是京中的一品将军,然后就在营中做军医,舒姐姐带着弟弟住在青瓦巷,后来王老将军回京,舒姐姐的师父也病故,那会儿舒姐姐年纪还不大,按照他师父的遗愿,将骨灰带回老家安葬。”
“那她怎么又回朔州了?”
月蔷最后上了碟泡菜,这是隔壁王娘子给的,她家的厨娘是蜀中人,专会做泡菜,味道酸辣辣的,极爽口。
“有一次当地的马贼来作乱,抢掠百姓,王爷带轻骑迎战,那时他刚来驻守不久,经验不足,不知道那帮马匪专会旁门左道,刀上涂了一种毒药,受伤的人伤口不爱愈合,还有人反复溃烂。”
“军医也第一次见,束手无策,后来一个老将便跟王爷提及神医,说他还有个亲传弟子回了湘西,将她请来或许能有些办法。”
“然后还真将舒姐姐请来了朔州,不愧是神医的弟子,还真见过这种腐肌毒药,说是一种油脂似的膏,无色淡香,马匪抹在兵刃上,划伤后别说愈合,会一直腐蚀伤口,因为是油脂类的东西,沾在伤口上很难祛除干净”
“后来呢?”俞珩听得入迷。
“裴嫂子说用刀剜去了患处带有毒药的脓肿,再上了金疮药养着才好,不过每个人都留下好大的疤呢。”
“生剜吗?”俞珩真是佩服他们。
“说是有麻沸散。”
俞珩不敢信,“不是说那东西华佗死后就失传了,后来出现麻痹类的药物都不是麻沸散,效果也不是那么好,用多了头疼的厉害。”
“真有,说是秘传,她师父之所以擅医外伤,麻沸散有一多半的功劳。”
慕欢继续讲道:“王爷觉得她医术要比营中军医高得多,便将她安置在青瓦巷原来的宅子里住着,按她师父生前的待遇供奉,给营中将士瞧病治伤。”
“这一来二去,王爷便看中了舒姐姐,他生病去,不生病也去,属下生了病他也要陪着去,后来裴嫂子几个女眷看出来两人你情我愿,便撮合了这桩婚事。”
俞珩听罢笑起来,“他们两个倒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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