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这才示意那侍卫停止在其雀雀上比比划划,问道:“姓名,年龄,职业,自己的基本情况,别等到某问的时候才说,只要你认为某想知道的,就都说来吧,你痛快,某也省事。”

    “是是是,我说,我说……”

    长孙家的管事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立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情况全说了。

    “在下乃是赵国公府上管事,名叫长孙宝,今年三十有三,幼年时被家主收养,养在府里……”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什么小时候偷看主母洗澡啦,少年的时候诱拐府里的丫鬟偷食禁果啦……反正没什么有用的。

    李道宗在后面笑道:“看来二郎你这套这也不好使啊,这家伙分明是在跟你耍花腔,该说的什么都没说。”

    房俊笑了笑,俯身看着长孙宝:“某来问你,你家少主命你去办的什么大事?你先别急着说,来人!取一根钢针过来,给某从他的马眼捅进去,一根捅完,那就再加一根!”

    屋内的侍卫大汗,这位侯爷也太缺德了,这都哪儿学来的阴损招数,马眼那是最娇嫩之处,这要是钢针捅进去……娘咧,简直不敢想,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太狠了!

    那长孙宝终于崩溃。

    *****

    醉仙楼后院的一座小楼里,李道宗与房俊对坐,相视无言。

    半晌,房俊埋怨道:“王爷您不厚道哇,您说说,这搬来跟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却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小侄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李道宗也有些无语,特娘的谁知道这个长孙宝居然说出来这么多密辛?

    个顶个都能震得人发晕!

    奉少主长孙冲之命,指使府中死士刺杀太子詹事于志宁,刺杀魏王李泰,然后嫁祸给太子……

    命人假冒太子手下,绑架魏王府家仆的家人,命其诬告李泰,并且将东宫信物暗自藏于那魏王府家仆的房中,还是嫁祸太子……

    最令人震撼的是,数年前这个长孙宝奉长孙冲之命,于太子殿下狩猎之时,在其马身上动了手脚,致使那匹马在奔跑之时马失前蹄,将太子殿下甩下马背,摔断了腿……

    李道宗看着面前一分仓促记录的口供,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着凉气。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现今朝中一切动荡的根源,都来自于太子逐渐失势,魏王逐渐崛起。

    而太子之所以失势,根源就在于那条断腿上!

    陛下认为一个残疾之人登基为帝,有损于大唐的颜面,而太子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致使国家颜面受损,是其不自爱、不自重的表现,难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

    可谁能知道,太子的短腿,居然是长孙冲暗中动的手脚?

    这个长孙冲,不是与太子的关系极好么?

    李道宗捂着脑门,长吁短叹。

    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放任这个长孙宝离去,陛下责罚便责罚了,还能怎地?

    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最倒霉的自然是房俊,只是想找李道宗商量一下做买卖的事情,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就牵扯到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阴谋之中?

    他现在恨不得将拖他下水的李道宗咬死,再把他闺女给祸祸了,以消心头之恨……

    “长孙冲这小子真是无能,怎地手底下尽是这等没骨气的东西?这不是连累人么!”房俊愤愤然说道。

    若是那长孙宝能有我党志士的一半坚强,自己也就用不着听闻这等皇家密辛,不至于被卷进这一滩浑水……

    谁能想到这货居然半分钟被没有扛下来,便一五一十尽数招供?

    真特么见鬼……

    李道宗一翻白眼,就你那烫雀雀的招数,哪怕是心存死志的死士怕也受不了,何况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眼下怎么办呢?”房俊颓然道。

    历史上只是说李承乾的腿是坠马所伤,详细情况并未记载,若非咱这千古第一神探到来,有谁能揭开这一块历史的迷雾、千年的悬案?

    关键是这份荣誉来得不太是地方,现在甭说奖励了,牵扯进长孙家与皇族的纠葛之中,烦也给烦死了!

    李道宗也无奈:“还能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隐匿不报是不可能的,那就犯了欺君之罪。虽说眼下除了你我并无旁人知道,可正所谓天也知地也知,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事后被陛下知晓,咱爷俩这罪名可也算不小。连人带口供,交上去吧!”

    房俊点头附和:“还是王爷见多识广,处事老练,此事既然由王爷而起,便由王爷去陛下哪儿禀告吧,一应赏赐,都是王爷应得的,小侄人微言轻,就不敢居功了……”

    反正这锅能甩就甩,他可不想背。

    出乎预料,这一次李道宗倒是颇为讲究:“那也行,本来此事就与你没多大关系,都怪本王一时口快将你牵扯进来。本王不是那等没担当的人,此事自然由本王扛起,你且放心就是。”

    房俊大为感动。

    瞧瞧人家这气魄,有担当!

    “多谢王爷体恤!王爷果然不愧为皇室第一王的美誉,胸襟磊落,义薄云天,堪称天下男儿之表率,实乃吾辈之楷模……”

    李道宗笑眯眯的听着房俊一通马屁话,颇为受用,等到房俊渐渐没词儿了,才幽幽说道:“二郎过奖了,本王岂敢当得二郎如此赞誉?说到底,本王也就是红尘乱世一俗人……那啥,船厂的份子,怎么说?”

    “呃……”房俊的阿谀之词戛然而止。

    感情您卖了我一个大人请,是在这儿等着呢?

    果然是奸商,一下子就抓住我的软肋,这种情况下,怎能不让步呢?

    还真是守财奴的典范啊,宁愿自己将此事扛起,也要在我这里多要几分利益……

    对于李道宗的作风,房俊只能说个“服”字!

    “王爷够义气,咱也不能小家子气不是?一句话,我八您二!您只需动用资源,不用您投进来一分钱!”房俊慨然道。

    李道宗瞪眼:“本王是占晚辈便宜的人么?钱该多少是多少,你六五四!”

    房俊差点吐出来,这还叫不占便宜?说道:“你不占晚辈便宜,是您高风亮节,可晚辈不能不孝敬您啊!勿需您出钱,船厂里给小王爷一个职位,我七您三!”

    李道宗想了想,这船厂大抵也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想必应当也有别的家族加入,到时候份子稀薄,恐怕房俊就会不上心了。便宜可以占,但若是将便宜都占了,人家房俊没甜头,凭什么死心塌地的经营船厂?

    便点头道:“一言为定!”

    房俊哭丧着脸:“驷马难追!王爷您当年若是不带兵打仗,老早就是天下第一首富了,您屈才了呀……”

    他本来想利用李道宗在水军中的资源,给个一成份子想必李道宗也就满足了。但是现在摊上这事儿,人家李道宗将责任全都揽过去了,趁机大开口,自己这损失大了去了,还不能不答应。

    你不答应?那行,咱俩一起将此事上报吧,风口浪尖,咱爷俩相互依靠……

    与多让给李道宗一些份子相比,显然牵扯进皇家与长孙家之间,才是天大的麻烦。

    既然能用钱摆平的事儿,那就不叫事儿,只是多舍了一些钱财而已……

    “但是有一点,日后陛下询问王爷小侄是否合适出任沧海道行军大总管的时候,您可得发动您的亲朋故旧,多给小侄说好话。只有拿下了这个职务,咱的船厂才能顺风顺水,大发其财……”

    房俊又加了一条。

    李道宗那手指点了点房俊,赞叹道:“都说本王会做生意,可依着本王看,你小子才是奸商啊,最大限度的利用资源,不放过手里的任何一枚筹码,那行吧,本王届时自会替你吹吹牛。”

    “那小侄可就谢过了!”

    房俊眉花眼笑。

    有了李道宗这水军第一大佬支持,再加上李二陛下的承诺,想来这个职务八九不离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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