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铺子装修得很是豪华,里面的货物也多是从南洋外番运来的稀罕物,平常人家连抬步进去都不敢的。
游蕊也看着里面,不多会儿那频频擦汗的掌柜跑到后面,请出来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出来之后,说了两句话,就弯腰恭送宿岩离开。
她想了想道:“可能是外公的人脉吧。”
宿岩已经来到游蕊这边,那店铺里的中年人还站在门外朝这边恭送的样子。
游蕊奇怪地看宿岩一眼,宿岩咳了咳,道:“已经打好招呼,这样吧,咱们先带大哥去吃午饭,然后再去县衙。”
这是要留出时间让这店铺的东家去县衙打招呼?
游蕊说了声好,对依旧着急不已的游桥道:“大哥,你别急,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游桥怎么能不急,妹夫这人脉到底管不管用也不知啊。
他朝那店铺看去,中年人立刻朝他拱拱拳。
管不管用也只能等等看,再说要借妹妹家的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便能拿回来和那家人协商好。
虽然是这样想,但游桥跟着妹妹、妹夫进到一家饭馆时,心里的焦急依然不减反增。
宿岩点了两个菜三碗牛肉面,和游蕊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给予无声的安抚。
游蕊说道:“待会儿我们还是回家一趟取钱来,就算你那边的人面子广,也不能白用人情。”
宿岩笑了笑,“听你的。”
县衙,县太爷陆有道正在后院吃饭,娇妻美妾在旁,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儿。
“太爷”,师爷突然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指着外面道:“王、王爷家的掌柜求见。”
“什么王爷?”陆有道端起精致的小杯子抿了口小酒儿,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这小地方,京城有名有姓的大户都不会在这里置产,更别说王爷了。”
师爷又急又吓的,一时间也没有说出话来,等太爷停下话头,才磕磕巴巴道:“城中北街上的洋货铺子,那,那就是摄摄政王的。”
陆有道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带到了身后的凳子也没有顾上,抬着手臂道:“快,快请。”
怎么给忘了,当初他到酒仙县上任,前任的刘大人特地提醒过,大约七八年前摄政王在这儿置了几处产业,让他务必不要得罪。
他倒是想上前攀附,熟料那几间铺子的掌柜从不与县衙的人多有来往,各种税也都及时如数上交,让他想攀附都找不到机会。
时间一久,他也不敢硬往上凑,免得讨不到好反而要得罪人,同时,有那么个大佛镇着,他这个官也做得很老实。
到底是什么事儿,让摄政王的人亲自登门来了?
一到前衙的厅堂内,陆有道立刻弓着腰向那个正站在当地的人深深施一礼,但这人却不是当初他谋着交好的掌柜中任意一个。
陆有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的师爷处看一眼。
“陆大人”,中年人抬手拱拳,“贵衙师爷没有传错话,鄙人姓吴,是王爷早年的长随,县里这几家店铺,都由我总理。”
陆有道连忙再施大礼,“吴大人,失敬失敬,是小人唐突了。”
吴廿止道:“陆大人折煞小人了,小人只是个下人,不敢当您这一声大人,您叫我吴掌柜的就行。”
吴掌柜的?
陆有道心说他哪儿敢,怪不得王爷对朝堂的掌控那么严密,原来连他这小小的县城都放着门人呢。
“不知您此来,有何见教?”陆有道的腰一直没敢直起来。
“是前些日常家请您闭闭眼的事儿。”
一句话落下,陆有道的腿肚子都打起颤来。
前几天,常家的大少爷的确是亲自来拜访他,还送了张三百两银子的票子,什么也不为,只让他日后遇到一个姓游名松的犯人不要细查。
陆有道当即明白,是那游家的人得罪了常大爷,反正也不用他做什么冤屈犯人的事,常家那边自然会办妥,他乐得收一笔润手银子。
哪里想得到,竟然会惊动摄政王那边,而且连当时常大爷说的话都给复述了出来。
陆有道一手撑着身旁的桌子沿儿,一手抬起不停拿袖子擦着额头冒出的汗,结结巴巴道:“吴,吴爷爷,下官,下官没有徇私舞弊。”
摄政王对徇私舞弊的官员处置一向极为严厉,那贪污能超过一万两的都被砍了头,低于一万两的一律是流放婺州、福州的瘴气之地。
如果知道摄政王如此手眼通天,连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这儿都放着人监视,他绝对绝对不会拿常家的银子。
正在陆有道心里一百一万次后悔并快速计算自己这些年贪墨银钱数的时候,只听那吴爷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倒不是为这个,你知不知道常家想算计的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陆有道呆呆摇头,“下下官不知。”
吴廿道:“那就记住,游家是一万个你合起来都动不起的人家。”
“好好儿查一查,死的那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陆有道赶紧躬身应是,吴廿拍拍袖子,“查好了就把游二爷放出来。”
刚一送走这位吴爷,陆有道马上吩咐师爷,“去把仵作叫来,将张五的死因好好验一验。”
反正张家为了闹事,到现在还没有把人入殓,再次验尸就很是方便。
吩咐完这个,陆有道又赶紧命人准备一些菜肴,拿枣红的大食盒子装起来,亲自提着登车去往县牢。
游蕊听大哥说这两天父亲一直都在县牢附近,每顿饭都会买好了打点着给二哥送进去,便又要一碗馄饨,让大哥给父亲带去。
这个时候没有方便的包装,他们只好又多付几文钱,连着碗一起买下来。
游桥端着一大碗冒着水蒸气的馄饨,对游蕊和宿岩道:“你们路上不要着急。”
宿岩道:“大哥放心。”
“大桥”,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穿着灰蓝色细棉衫的何家明从后面小跑过来,看看游蕊,而后十分积极地跟游桥道:“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吃饭便到我家去吃,二松的事儿,我倒是想出个人来。请到他,这事儿保准能办妥”
游桥早先是很不上菜儿这个夫君的,忒奸滑,但这次自己遇到麻烦事,他竟然如此积极,倒是让游桥改观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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