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陈颂你真的不是疯子吗?兄弟一场,你要是突然发疯要杀我一定要提前说啊。”
“提前说你去订骨灰盒吗?我可以送你几个啊。”
陈颂坐在自家新房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见来帮自己搬家的好友何永正一副左顾右盼的恐慌模样,语重心长地道:
“现在正是经济发展的重要拐点,现在不买房,后悔一辈子,这是血泪教训啊。”
何永正吨吨吨地灌了一肚子的凉水,皱眉道:“唔,虽然说我们当房产中介的无所谓你买什么,但你买这这里属实有点过分,涨价之后你能做什么?转手卖给比你还疯的人吗?”
“你这当房产中介的怕不是有病吧?买哪里是我的自由,你天天造谣我疯了,万一我被抓一定要把你供出来。”
“你以为这破小区还能隔墙有耳?除了你会有人在这住?”
“哦,那万一……鬼也听着呢?”
陈颂说完,朝着敞开着的大门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何永正早就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发凉,这会儿机械地转过身去,只见客厅大门敞开,对门的挂在门前的白色布幔轻轻摇晃,露出门前那个黑色的“奠”字,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站在门前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我靠,你吓老子是吧!”
要不是陈颂实在憋不住嘿嘿直笑,何永正差点就吓得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看着何永正面色惨白的模样,陈颂忍不住捧腹大笑:
“活跃一下气氛,不要生气嘛,今天我乔迁之喜,留下吃个泡面吧!”
“我吃你妹!”何永正气的哇哇乱叫,“老子回去了!”
见何永正真有点生气,陈颂忙不迭道歉。
何永正也没有要等陈颂的意思,逃也似的坐上了自己开来的小货车,确认车子能正常启动后才一脸不情愿地伸出头来:
“住在这里小心点,我给你带的住凶宅必备礼物装那个白色塑料袋了,你好好用用,争取能住过一天吧。”
看着何永正的小货车落荒而逃,陈颂缓缓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黄昏中宛如一座沉默孤山的公寓楼,微微有些出神。
谁能想到,陈颂就是为了这座楼中可能存在的“邻居”来的。
他是一个穿越者,前世饱受一种叫科塔尔综合症的罕见精神疾病折磨,最后在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种病非常诡异,患者明明活着,却会坚持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甚至感觉自己的器官和身体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众多的活人跟自己格格不入,每天的生活都很痛苦,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得到解脱。
穿越之后,陈颂一直平安地在这个与前世极其相似的世界混到了二十五岁,还在繁荣的港口大都市星海找了一个小报记者的工作。
但就在最近一年内,他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破败、恐惧和自我怀疑的痛苦开始一点点回来。
这恐怖的疾病没有放过他。
这一年时间,自己正常的意识已经几乎被这种怪病吞没。
如果是前世,陈颂会抓紧选择去医院,就算忍受电疗也不愿再感受疾病的折磨。
可他知道这个世界……
行不通。
这个看似跟穿越前差不多的世界曾在四十年前曾出现过一次恐怖的大灾变,不少人一夜之间变成了疯子。
如果只是疯狂也就算了,可这些疯子最终的结局都是变异成极其嗜血的可怕怪物。
星海市就在那次大灾难中遭到了身材巨大、挥舞着铁锚的绿皮海怪入侵,大半个城市都被夷为平地。
在确定这恐怖的怪物是由疯子变异而成后,人们对各种精神疾病都进行了严格的监控,一旦发现疯狂的迹象就赶在彻底变异前消灭。
陈颂之前以一个朋友早谢为名购买了一些舍曲林,第二天立刻引来了调查,废了不少工夫才脱身。
买不到药,发病的痛苦折磨地陈颂痛不欲生。
好在他想起前世的病友交流群里,有人说自己患病之后居住在墓地会有一种亲切感,还在里面认识了不少邻居。
住墓地是不可能住墓地,这样估计第二天就会被立刻抓起来。
就在陈颂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何永正说起了星海著名凶宅银沙小区的故事。
这座小区僻处市郊,交通不便,之前很难卖出去。
可那里毕竟是住宅,有七十年的产权,公墓只有二十年的产权。
于是不知道哪个鬼才最先在那安放骨灰盒,渐渐蔚然成风,现在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放骨灰,住在那跟住在墓地也差不多。
陈颂来看房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屋子能给人一种强烈的亲切感,发病的巨大痛苦都缓解不少,他大喜过望,立刻贷款三十年买下了银沙小区四号楼的404室。
陈颂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说服何永正的理由:
“钱包变胖不容易,我得善待它。
你想想看,现在星海的房价涨得这么快,过几年开发回大灾变之前的水平,这房价比闹鬼还可怕。”
何永正就非常佩服陈颂的勇气,忍不住称赞说别人买房是农村包围城市,陈颂开创了阴间包围阳间的新思路。
以后就算一秒变鬼,也可以就地安葬,还能顺带赖掉三十年的贷款,实属房产鬼才。
·
陈颂找到了何永正说的那个塑料袋。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塑料袋里有从哪个庙里求来的大师开光灵符之类的东西,可打开包装才发现这里面居然装着一堆成人纸尿裤。
还真是住凶宅能用的东西嗷。
平心而论,陈颂很理解人们对未知的恐惧。
陈颂哪怕稍微正常一点,也不会买这种极可能要自己命的房子。
可陈颂得的科塔尔综合症又称活死人综合症,他下意识地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活死人,他对未知存在的恐惧远不如对银行利息的恐惧。
面对凶宅中可能存在的夺命厉鬼,陈颂不仅毫不畏惧,反到有一种渴望死亡、渴望见到同伴的病态欢愉。
天色渐暗,陈颂没有开灯,黑暗渐渐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明,可陈颂心中反而愈发宁静。
病情已经开始吞没他的正常意识,这种诡异的环境只能减缓发病的痛苦,却对治疗病情没有丝毫的帮助。
这段时间,他得抓紧想个解决的办法。
黑暗中,他摸索着起身,拎起那袋碍眼的纸尿裤仍到洗手间的木架上,可装纸尿裤的塑料袋扔在木架上又立刻落在地上。
陈颂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扔的不准,又提起塑料袋仔细放在木架上面的空格里。
可这次他清楚地发现,塑料袋还没有碰到木格就已经被挡住。
黑暗中的木格台架上,似乎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陈颂伸手摸索一番,果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感觉,似乎摸到了一个介于铁和陶瓷之间圆滚滚的东西。
虽然是在黑暗中,可陈颂的视力还没有差到在这么近的地方都看不到东西。
可不管怎么看,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不情愿地打开洗手间的壁灯,借着柔和的灯光,他意外地看到木架上居然摆着一个白天不曾见过的通体暗紫色的圆筒。
这圆筒不到巴掌大,不像金属,好像也不是瓷器,顶端是一个雕地非常蠢萌的骷髅头。
陈颂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瓷质笔筒,可仔细查看盒身,却见上面雕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血红小字。
“以怨饲我,以影医汝。”
他咂咂嘴,突然想起这小区大多数的房子都放着骨灰盒。
何永正这货不会弄了什么买房送盒的服务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陈颂一时手贱,拿起这盒子轻轻晃了晃,果然听见里面一片沙沙声。
还真是骨灰盒啊。
陈颂对这骨灰盒倒是没什么忌讳,毕竟这个病一直在识海里告诉他小盒才是他的归宿。
“不过这么小的骨灰盒,能装多少灰,这不是宠物骨灰盒吧……”
陈颂喃喃自语,再次关灯,这骨灰盒又变成了一片虚无,如一团影子一般。
如果是正常人这会儿应该开始有些恐惧,可陈颂心中毫无波澜,转身准备走回客厅休息,可也是在此刻,他突然听见一片沙沙声。
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身后飞速地行走。
又像……
骨灰盒摇晃的声音!
他静静扭头,只见刚才被自己好好放在木架上的骨灰盒已经不知何时打开,一团青绿色的发亮烟雾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凝固。
还不等陈颂反应过来,那团青绿色的烟雾突然膨胀,带着一道刺耳的鸣叫声,潮水一般钻进陈颂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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