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像是看透了这位李太医的心思似的,虽然没有告诉他是几品,但是却用了个简单的办法,直截了当地告诉李太医:“家父徐昌,官拜锦衣卫千户,忝为伯爵。*文学网*[ ]”

    伯爵什么的人家倒是未必看重,可是听到锦衣卫三字,李太医一下子乖巧了,或许在嘉靖朝,锦衣卫未必动得了朝廷大臣,可是要栽赃陷害他一个李太医,收拾他还是轻而易举。

    李太医乖乖地背着药箱跟在徐谦后头,沿途上问明了桂稚儿的病情,倒也没有做声,待到了徐家,给桂稚儿把了脉,随即捋起山羊胡子,眼睛微眯,似乎生怕诊断有误,又搭了一次脉搏查验一次。

    徐谦在旁带着点焦急地道:“怎么,李太医心里可有数了吗?”

    李太医苦笑道:“令夫人并没有病,而是有喜了,恭喜徐侍读。”

    桂稚儿闻言大喜,连忙道:“是真的吗?呀……我说近来总是不同。”

    徐谦也是愣了,呆立了良久,才喃喃道:“有喜了?莫非是我要做爹了?哎……我年纪还小,怎么会这样快……”

    “胡说。”桂稚儿嗔怒地看了徐谦一眼,道:“这么大的人还天天胡说八道。”借着连忙吩咐给了人给了李太医赏钱,屏退众人,才又道:“夫君现在在想什么?”

    徐谦苦笑道:“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风声这样的紧,王鳌王大人天天都在治贪,突然要多个孩子,这分明是让为夫铤而走险,很危险的。”

    桂稚儿呵呵一笑道:“就你胡说,倒像有了孩子就还差你贪墨似的。再者说,你一个侍读能贪墨出什么来?每天胡说八道,孩子以后可不能像你。”

    徐谦这才恢复正常,笑呵呵地道:“随口胡言而已,只不过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一时也说不情该是什么心情,嗯嗯……我的好夫人,你不要再站着了,也不要再责怪为父。好好节省气力准备生产吧,为夫决定制定出个生产的章程出来,嗯,你等着,我明日就交章程。”

    桂稚儿却将徐谦的手握紧。道:“你这是恶习不改,满脑子想着的就是章程章程,生孩子谁不会?也要章程吗?我会好好养着,你不要多挂念就是,你赶紧去找人给公公报个信吧,这么大的事,自然让他老人家知道的好。”

    只是。在皇家学堂却是出了件大事,徐谦一走,一个皇家校尉因为做了个小动作,被教习们鞭打了一顿。此人不服,大嚷大叫,又有几个和他相熟的校尉站出来,差点闹出了事。

    徐昌听闻了消息。忙不迭地赶来处置,终于把事情压下。随即他冒雨在这校场里大发雷霆:“真是岂有此理,学有学规,竟敢和教习顶撞,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今日就胆敢如此,那么明日,后日,是不是连本掌校都敢顶撞?来人……将这几个犯禁之人……”

    说到这里,却有差役冒雨前来,在徐昌耳畔耳语几句,徐昌呆了一下,先是失魂落魄地陷入呆滞状态,随即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好……好的很!”

    众人愕然地愣住了。

    原本校尉们胆战心惊,尤其是几个犯禁的校尉,方才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这顶撞教习乃是学堂里最为禁忌的事,按学规处置,甚至可能痛打三十板子然后开革出去。

    开革出校……若是在刚入学的时候,在场的校尉只怕十有八九求之不得,可是现在却让大家难以接受。

    一方面经过了不断的灌输,这些人多数已经被‘洗脑’,至少这些人渣的价值观从混吃等死,渐渐转化成了建功立业。

    男儿大丈夫,若不能建功立业,那么就是废物,是人渣,人渣固然爽快,却也羞耻。

    这便是学堂的羞耻教育,而这些校尉每日操练,身心疲惫,价值观也最是薄弱,在这强力灌输之下,已经渐渐有了一种力争上游的意识,比如跑步的时候,校尉们分为两队,一开始还有人偷懒,可是偷懒的人很快就会被同队的人鄙视,这羞耻之心也就慢慢滋生了,于是观念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如果不能把事情做好,就会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被人边缘化。

    再加上学堂里反复强调,他们乃是皇家校尉,皇家校尉如何如何,这种荣誉的灌输使得他们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现在,若是被赶出了学堂,那么就意味着,你是失败者,从此之后,你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该死纨绔,你什么都不是。

    自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大家渐渐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个生活虽然封闭,却让他们渐渐忘掉了从前的自己,若是赶出了学堂,竟是让他们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在这里,他们已经认识了许多朋友、袍泽,大家一起操练、一起说笑、一起吃饭睡觉,就算偶尔会有些摩擦,可是这种朝夕相处,也令这群纨绔们渐渐尝到了友情的滋味,总之,现在让他们抛弃眼前这一切,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几个人正要跪倒求情,谁知这时候,掌校大人居然连说了几个好字,这几个人惊愕地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昌,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

    紧接着徐昌又是大叫:“老天有眼啊,来,快备马,本官要立即回家。”

    一边的周泰看不下去了,连忙低声道:“大人……这几个犯禁的校尉如何处置?”

    徐昌此时陷入了狂喜的状态,连想都不曾想,撇撇嘴道:“如何处置?人家不过是犯了些小错,还能怎么处置?打二十军棍就是了,如若再犯,绝不轻饶就是。”

    他拍拍周泰的肩,笑嘻嘻地道:“老周,我要做爷爷了!”随即便带着几个随行的差役心急火燎地走了。

    周泰不由苦笑,却不得不板起脸,道:“来人,拿下去,痛打二十军棍吧。”

    桂稚儿有喜,这才是徐家天大的事,如今的徐家已经隐隐将徐昌当作了主心骨,其余各支都围绕着徐昌形成枝干,而在徐昌这个核心之中,徐谦也是树干的重中之重,在他们的眼里,徐谦在某种意义上并不亚于徐昌,家族能够兴盛靠的就是徐昌父子,如今徐勇分管路政局,徐福则在如意坊,还有徐寒、徐禄几人也在锦衣卫亲军里担任武官或在如意坊分担干系,一听到这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纷纷赶回了家,桂家那边,桂湘得知消息之后也携夫人立即赶了来。

    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徐昌一回来,倒是不好去探望桂稚儿,只能把徐谦叫来询问,最后得到了准信,不由热泪盈眶,道:“哎……都说你好男风,本来以为你定是有什么隐疾,所以……才如此,不成想老天开了眼,祖宗保佑。”

    徐谦现在听到男风之类话,早就麻木,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要桂稚儿信自己就成了,懒得多嘴,不过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是要做父亲的人,转而想到,如果将来自己有了儿女,儿女若是听到这些话,不知会怎么想,于是立即争辩道:“爹,你误会儿子了,儿子只喜欢女人。”

    徐昌瞪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么赵家的姑娘,你为何没有亲近?为何你不去嫖娼?”

    靠!

    徐谦无语,原来不去嫖娼,不勾搭调戏,不先上车再补票都有错了,孔圣人要是听了这话,保准要吐血三升不可。

    徐昌见徐谦的脸色不爽,便温和起来,道:“现在稚儿待产,却要小心,你将来也是要做爹的人,做人要懂得分寸。”

    教诲了一顿,徐谦只有乖乖点头的份,懒得和他啰嗦。

    此时徐家的人已经纷纷到了,紧接着,大家开始争吵起来,徐勇的意思很简单,别人照料桂稚儿不放心,得让自家人来照顾,所以希望把钱塘的妻子和几个嫂嫂婶婶一起接来,自家人有个照应。

    不过徐寒几个却是不肯,徐勇是新婚,甚是挂念他的小媳妇,可是其他几个人渣却不是这样想,这几个人近来在外头喝花酒习惯了,不愿意身边多个婆娘来羁绊,便提出乡下婆娘不懂得照料,还是在京师请人,只要有钱,什么人请不到?

    徐昌在外头或许是个颇有主见的人,可是关起门来,面对这些堂侄却是觉得这个说的有理,那个说的也有点意思,结果不由傻眼,拿捏不定主意。

    倒是徐谦道:“一大家子人分居两地也不是办法,马上我就要搬去新宅了,地方也大得很,不妨修书一封回去,想来京师的都接来,倒也没什么妨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有自己关起门来风风光光的道理?这件事,我拿主意了,就这么办,爹,这书信得你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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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很早很早起来码字,就是想早点更,大家等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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