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容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武馨安那晚上带回来一个大包袱,她一心只在账本上头,却是没问她带了旁的甚么东西,

    “你……你带了甚么东西?”

    武馨安笑道,

    “我把那书房暗格里的东西都打了包带回来了,我看了看那些东西,都是值钱的玩意儿,容姐姐只需卖出一件便够你们一家生活许久了!”

    肖桂容闻言大喜,

    “安安妹妹果然是我命中的贵人,若是没有你又怎么会有我的今日!”

    当下便要跪下给武馨安磕头,武馨安却是一摆手道,

    “容姐姐切勿谢我,若没有你自己下定决心,我便是再厉害又有何用?”

    有了武馨安这一招后手,肖桂容想起一家子以后衣食有着落,不由的是心头愁云尽去,总算是展了眉头。

    话到这处,便有个交待,却说肖桂容跟着武馨安去了京城,之后锦衣卫倒也是言而有信,将王氏与孩子们放了出来,还给他们换了一个身份,脱了那犯官家眷的名头,从此便在京城里落了脚。

    又有王氏性子虽懦弱,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见着了武馨安从自家书房里搜罗出来的东西,便哭了起来道,

    “这此东西都是他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所得,乃是百姓的血汗银子,我们用了便是造孽,这些东西还请武大小姐想个法子,还给百姓吧……”

    武馨安佩服王氏高义,却是又担心他们一家以后的生计,

    “叔母如此明理,安安自愧不如,只这些东西若是退了回去,以后这么一大家子如何过活?”

    王氏应道,

    “只要有一双手在,便不会饿死,可若是骨气没了,便如他们父亲一般,总归是会走上歧途的!”

    于是之后王氏拒绝了武馨安的援手,靠着与人缝补浆洗养家,大女儿肖桂容便在家里做绣活,而大儿子肖奇岳则是白日里到码头上与人扛活,晚里点灯读书,如此这般一家人齐心协力,虽说住的是破败的小木屋子,日子更是与以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他们却比在那静海县衙门后宅里快活百倍。

    再之后两年,遇天降大旱,全国各地都有旱情,连京城顺天也受到波及,河间府亦是旱情严重,却有一位不具名人士,捐银四十万两银建粥棚救济灾民,活人无数,之后河间府百姓家中有不少立下长生牌位为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焚香祷告,日夜求其平安长寿。

    这便是肖铣收藏的那些宝贝的去处了,而那肖铣在诏狱里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里到外,那是能招的全招了,不能招的也招了,贪赃枉法的,上下欺压的不说,便是在家里如何打骂妻儿,虐待子女的事儿都给招了,便是那见多识广的锦衣卫汉子们听了都是个个不齿,

    “妈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在外头对上官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倒也罢了,回到家中便指着比你弱的欺负,那可是你自己的种!”

    外头人都说我们锦衣卫如狼似虎,你他娘的比老子们还畜生不如!

    有鉴于锦衣卫众人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奇人,兄弟们个个在开了眼界之余,也想出了不少花样儿来给这位县太爷开了眼界。

    待到大都督将这案子的一应供词供状,证人证物上禀陛下御览之后,那圣旨便下来了,刘子清被判了查抄家产,全家流放,其余同党各有下场,肖铣也是判了一个流放千里,去了南边儿晒太阳,掰椰子。

    待到他离开京城那日,肖铣才发现自己是孤身一人上了路,这才想起来问,

    “我的……我的妻子儿女呢?他们……他们为何没有同我一起?”

    押送的他的锦衣卫力士闻言嗤鼻道,

    “怎得……你自己一人流放不够,还想拉了他们跟着你一起受罪?”

    肖铣充耳不闻,只是四下寻找,

    “我的妻儿呢!我的妻儿呢?”

    那力士推了他一把道,

    “放心,到前头你就见着了!”

    这厢押着肖铣出城五里,果然见得道旁有人等候,正是肖铣的妻子王氏领着孩子们,待得走近了,肖铣见着王氏与孩子们衣衫整齐,面色红润,这分明就不是受过罪刑的模样,不由奇道,

    “你们……你们为何身上没有镣铐?”

    王氏领着孩子们冲他福了一福,

    “老爷,得知老爷要远走千里,妾身待地领着孩子们在此给老爷送行了!”

    肖铣闻言是又惊又怒,

    “你……你们为何平安无事?”

    王氏应道,

    “老爷贪赃枉法应受王法制裁,妾身与孩子们并无过错,自不用跟着老爷流放的!”

    说罢吩咐大儿子道,

    “大郎,去给你爹爹奉上送行酒,他这一走你们父子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你去敬你生父一碗水酒吧!”

    “是!”

    肖奇岳端了一碗酒到肖铣面前,肖铣大怒一脚踢在大儿子肚子上头,那水酒全数倒在了尘埃之中,

    “孽障!老子受苦,你们倒快活!”

    肖桂容上前扶起肖奇岳,却是上前两步对肖铣道,

    “爹爹,你有今日乃是女儿一手促成,你那账本便是女儿让人偷的,你要恨便恨女儿,要怨便怨女儿,要打也打女儿,与母亲和弟妹们无关!”

    肖铣到今日才知晓自己是如何栽了的,闻言不由大怒,状如疯狗一般便向女儿冲了过来,

    “孽障!孽障!早知有今日老子便应早打死你!老子便是死了也要拖着你一块儿死!”

    说罢挥舞着手上的镣铐要往肖桂容脖子上套,肖桂容立在那处,冷冷的看着他,

    “直到今日,你仍是执迷不悟!”

    说话间,却有一只大手从后头一拉肖铣脖子上的镣铐,重重往后头一拽,肖铣立时脑袋后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苏屠出现在肖桂容身旁,皱着浓眉看着坐在地上疯狂大骂的肖铣,挥手道,

    “带走!”

    力士们拉扯着肖铣往远处走去,肖桂容苦笑一声道,

    “我原来想着能托苏百户在路上照看他些,没想到……”

    苏屠一挥手道,

    “罢了!从此之后你们再见不着这个人,以后自过自己的日子吧!”

    “多谢苏百户!”

    肖家人向苏屠行礼之后,便相携着离去,之后肖铣在澹州没呆上三年,便不服那处水土,死在了当地。

    肖家的事儿说完,且说武家这处,他们到这京城来,便将那南京的房子给卖了,还是如在南京那般,先在外头赁了房子住,再慢慢寻中意的宅子买下。

    不过这京城的物价比起南京来又是贵了不少,且武弘文这六品的小官儿,在京城这处那是多如狗的存在,想在京城安家实在不易,左右他们也不急,慢慢寻访着便是了!

    又武弘文夫妻回转了京城,自然是要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的,武弘文心中再是不情愿,但总归前后娶了程家两个女儿,这一声岳父岳母总归是要喊的,于是待得武馨安与小程氏到了京城之后,歇息了几日,一家人这一日便早早起身收拾妥当,要去程家拜见!

    一家人坐在马车上,那是心思各异,嫁出京城十多年,小程氏再见娘家人自然是心头激动的,武弘文却是有些不自在。

    武媛祯与武莲祯、武幼祯,还有武怀德与武显荣都显得甚是兴奋,一是因为能去外祖家,二却是因为京城的繁华,只武馨安却是一脸的冷漠,对于程家她是半分好感也无,去程家不过全个礼数,因而坐在马车之上只是撩了帘子看街上的风景。

    说实话,若是论起繁华,又街面上来往行人的衣着,这顺天府是当真比不得杭州,只这处乃是天子脚下,街面上骑马坐轿,来来回回的官员极多,许是见得多了,这京城里的百姓瞧人的眼神儿都自带审视,个个都透着高人一等的气度,莫名让人不甚喜欢。

    一路之上,小程氏瞧了武馨安好几眼,却是欲言又止,待到了外城崇文坊的程府门前,众人下了车,小程氏才得机会拉了武馨安的手轻声道,

    “安安,今儿见了外祖父与外祖母,多同他们说说话吧!”

    小程氏这也是好心,她知晓武馨安对程家无甚好感,又怕她那性子鲁莽坏了事儿,便早早提点一句,武馨安明白她的心思,当下应道,

    “母亲放心,应尽的礼数我自是会做到的!”

    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若是惹了我,可不能怪我喽!

    小程氏对武馨安的性子还是不甚明白,见她答应了,便高兴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

    这厢带着孩子们跟着武弘文进去见人。

    前头说了那大小程氏的亲父程季礼有一妻一妾,夫人张氏,小妾柳氏,生了四女二子,如今四个女儿都出了嫁,两个儿子大儿子昱道,娶妻孙氏,程昱道生了三个儿子,大儿顾东,二子济西,三子翼南,小儿子嘉道,取妻莫氏,生儿淞北,生女文娟。

    程季礼乃是大房,下头还有三个兄弟,都是住在这程家大宅之中的,因人物繁多也不一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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