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蓝玉继续留着这些义子,那坏处简直是太大了。

    在这京城腹地有着上百骁勇善战的精锐,这就好比是在老朱的眼皮子里,给放了一根刺啊!说真的,韩度对于老朱明知道蓝玉有这么多的义子,还给蓝玉封公,光是这份忍耐力,就让韩度感到浑身发冷,可怕!

    让老朱这样的帝王忍你、让你,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这些将来都要被一一清算的。现在老朱忍让的越多,那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下手就会越不留情。

    因此,无论如何,蓝玉的这些义子必须遣散。

    韩度想了一下,轻松的笑了起来,见蓝玉疑惑的看向自己,便解释道:“这还不简单?兄长又不是在逼他们离开,一切全凭他们自愿。愿意离开的,若是兄长觉得亏欠他们,可以赏赐的丰厚一些,甚至在老家给他们某个职位也是可以的。若是不愿意的,那也由他们自己选择,但是兄长要把蓝姓给收回来,让他们恢复本姓。”

    蓝玉听的点点头,算是同意的韩度的想法。去留自愿,自然算不得刻薄寡恩了。就算是那些想要继续留,只要他们不再姓蓝了,那以后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要好处置很多。

    “好。”蓝玉总算的点头下定了决心,“不过,咱的义子也不是全都在府里,有几位还在军中担任将校,咱现在也没有兵权,只能够派人去通知他们一声,究竟他们有没有空来咱这里,还不好说啊。”

    这话鬼都不信!韩度只是笑了笑,打个哈哈便将此事揭过去。

    身为蓝玉的义子,即便是在军中担任将校,也不可能违逆蓝玉的命令。蓝玉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在朝朱标表达他被收了兵权的不满罢了。

    可是这件事,即便是朱标也做不了老朱的主,更加不可能许诺蓝玉什么,只好故作不知的混过去。

    果然,随着蓝玉一声令下,他那些在军中担任将校的义子,一个不落的就赶来梁国公。

    “义父......”

    “义父......”

    接二连三,都有人走进大堂,朝蓝玉拜下。

    见到人到齐了,蓝玉有些舍不得的看着眼前一片晃动的身形。说实话,这近百义子每一个都认识他蓝玉,但是蓝玉却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他当初收义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甚至有时候,一顿酒喝高兴了,旁边有人要认他为义父,他也就笑呵呵的答应了。

    等到酒醒过后,虽然觉得稀里糊涂的就认下义子,但是一向一口唾沫一个坑的他,又抹不开颜面拒绝,便只好认了下来。

    甚至蓝玉都没有想过,这稀里糊涂之间,他的义子竟然就有这么多。

    而韩度则坐在蓝玉右手边,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这些人一个个孔武有力,都身穿甲胄,即便是那些在府里的人,也是站不卸甲,刀不离身。这些哪里是什么义子,根本就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精锐。这样的一支人马留在梁国公府里,别说是老朱了,就连韩度都不可能放心。

    见人都到齐了,蓝玉也不再犹豫,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你们都认咱这个义父,不过咱今日才发现,自己这个义父没有当好啊,你们当中有些人咱甚至都叫不出来名字,你们当中有人在为咱挡过箭矢,有人为咱挨过刀......”

    蓝玉一番感慨,说的是声泪俱下,将所有的义子都感动了个遍。然后才话锋一转,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是拿着赏赐回去做个富家翁,还是继续在军中做将校厮混,都由得他们。反正无论如何,蓝玉是下定决心要把蓝姓给收回来的,一个都不留。

    蓝玉的话说完,整个堂内安静的如同死寂一般,落针可闻。

    所有人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些。

    良久的沉默过后,见没有人开口,蓝玉正好说话,却被面前一人给打断。

    只见一个孔武有力的义子,穿着校尉的铠甲,满目通红的看着蓝玉,声音犹如在哭诉一样朝蓝玉问道:“义父这是不要孩儿了吗?”

    蓝玉心中有些不忍,不想面对此人满脸的哀求,只好侧脸避开,说道:“你们也是有父母,跟着咱姓也不好。而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咱们也算是父子一场,自然不想你们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蓝玉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面前这位义子神色顿时激动起来,挥拳吼道:“咱没有父母,义父就是咱的再生父母,咱不答应!”

    “对,咱们绝不答应!”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会附和。不过好在除了前面十几个在军中担任将校的人附和之外,后面的其他人都是纹丝不动,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蓝玉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喝道:“蓝平,你有什么答应不答应?咱说过,这不是在逼你们。是走是留,你们自己选。但是从今日起,你们都要恢复本姓。”

    此人就是蓝平?

    韩度听到蓝玉的话,不免多看了蓝平几眼。此人在喜峰关的举动,实在是让韩度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蓝平面对蓝玉,他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韩度,眼底狠辣之色一闪而过。快走两步冲到韩度面前,指着他说道:“是不是你蛊惑的义父?咱们父子情深,你为何如此狠毒,如此对咱们挑拨离间?”

    韩度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将手摸到腰上,抽出一把左轮拿在手里把玩着。

    冷眼看向蓝玉,沉声说道:“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看到韩度左轮在手,蓝平顿时禁不住的被惊得后退一步。眼中对韩度的狠辣之色再度燃起,又很快消泯下去。带着满脸的委屈,指着韩度说道:“怎么?你是要拿左轮打死咱吗?来啊,来啊,打死咱倒还好了,免得让咱受此剜心之痛。”

    蓝平说的委屈,但是他的手却悄然的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蓝玉眼疾看到,顿时一声大喝:“混账,你想要干什么?”

    双眼圆瞪,死死地盯住蓝平。

    蓝平顿时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异想天开,想要趁着韩度反应不及下手,结果却被蓝玉给察觉了。韩度一个文若书生,即便是拿着左轮,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蓝平也未必就会怕了。他若是突然暴起,那真的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可是蓝玉不同,蓝玉的实力本就要远超过他。他即便是拿刀,蓝玉空手,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蓝平就想清楚了一切,瞬间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连忙上前哭诉,想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被蓝玉看在眼里了,而且这既然韩度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想法,即便是义子也不可能完全和他是一条心。

    原本蓝玉对韩度的这些说辞,还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刚才那一幕的确是让蓝玉清醒了不少。这混蛋竟然想要对韩度下手!

    韩度不仅是他蓝玉的结义兄弟,而且还刚刚救过他的命,这样的人他都敢动手,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蓝玉不管蓝平如何哀求,都是无动于衷,执意要让他恢复本姓。至于,他自己究竟选择领赏回老家,还是继续留在军中担任将校,蓝玉都不会再去管了。

    韩度也眼神灼灼的看在蓝平,刚才那一瞬间韩度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对自己的杀意。这杀意来的如此毫无来由,如此猛烈,让韩度一时间想不到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蓝平。

    而且韩度还从蓝平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他是认识自己的。不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而是已经认识自己很久的那种感觉。

    可是自己明明才是第一次看到蓝平,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很久了呢?

    还有,刚才韩度明显的感觉到,蓝平对自己的恨意,那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日积月累下爆发出来的。

    自己都是第一次看到蓝平,他以往对自己的恨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韩度心里淡淡一笑,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事情不出韩度所料,蓝玉的这么多义子当中,也只有那十几人对此极力的反对,而其他人则是静静站在一旁观望。

    这些人虽然也是蓝玉的义子,但是恐怕很多人蓝玉都叫不出名字来。既然原本就和蓝玉疏远,他们自然也没抱有想要从蓝玉身上得到高官厚禄的希望。现在能够拿着钱顺利退去,再有蓝玉帮忙为他们在老家物色一个职位,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并没有丝毫的反感。

    在多数人都默认的情况下,蓝平等人再是痛哭流涕,也改变不了蓝玉的决心,最后只好无奈的退去。

    见事情没有什么波折之后,韩度变示意朱标出门,将空间留给了蓝玉和他的那些义子。

    刚刚走出梁国公府大门,朱标便转头超韩度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要让舅舅和他那些义子划清界限?”

    韩度无奈的瞪了朱标一眼,说道:“你少装糊涂,我就不信,你会看不到那些义子的害处。”

    朱标闻言顿时语气一滞,停顿几息之后,才叹声说道:“舅舅的这些义子,父皇早就看不过去了。就连孤都隐晦的提醒过舅舅好几次,可是不知道舅舅是没有意会到,还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到你出手之前都没有分毫遣散这些人的意思。

    说起来,还是你有办法。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让舅舅同意遣散他这些义子了,不错,不错,你有本事。”

    韩度没好气的回应了朱标一眼,心里直叹气,想要劝蓝玉哪里有容易的?要不是自己趁此机会,让蓝玉对蓝平这样的义子产生了怀疑,蓝玉根本就不可能同意遣散他们。

    蓝玉不傻,当初和韩度的谈话,韩度提到的种种不对劲之处,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当初他受伤用药,明明不重的伤势,用的药却是大了很多。原本蓝玉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到被韩度提起,他才不得不产生疑惑。因为给他上药的人,就是蓝平。这件事,蓝玉并没有告诉韩度,因此韩度不可能故意陷害蓝平。

    而喜峰关的事情,也让蓝玉不得不怀疑蓝平。按照韩度的说法,既然守军是受到攻击之后,才会选择反击的。那当初站在最前面的蓝平,就有最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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