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夫人见她吞吞吐吐,更是大怒,气得拍案道:“只是什么,你今儿个倒是说清楚,也让我这个老婆子听听,我到底哪儿薄待了你,你要怂恿你新婚大嫂到你婆婆那儿告我的状!”
这是极其大逆不道的行为。
李氏被这几句训斥吓得哭了起来,但她又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
总不能说她怪崔廷妾室众多,让她难以忍受吧?
她一边抽泣,一边望着崔凝芝,期待着她搭把手救她。
谁知崔凝芝此刻也有点束手无策,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亲娘消气。
长辈被晚辈嫌弃,心里肯定气愤异常。
孙希心内冷笑,一点也不同情她。
李妍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反害己。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你自罚去祠堂里跪三天,好好反省己过!”
李氏磕了磕头,心内想着眼下受点皮肉之苦,让太夫人消气。
日后再多讨好太夫人,来弥补今日之过。
“这样不孝长辈的人,心地决计也是好不了的。”崔太夫人大声道,看着李氏的眼,满带着怒气。
“民以食为天,家里的吃食交给这样心怀鬼胎的人手里,我是断断不放心的。”
李氏听到这里,已大感不妙,只不知太夫人还意欲何为,一双凤眼望着太夫人,带着慌张,也带着懊悔。
“自今日起,廷儿媳妇掌管的厨司、果子局、蜜饯局和菜蔬局,全都给然儿媳妇掌管,我会让然儿他娘跟着从旁协助,让希儿尽快上手。”崔太夫人宣判道。
李氏这下完全瘫在了地上,她苦心筹谋许久,才得了这府里最肥的差事。
如今孙希嫁入崔府不到半月,便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
崔凝芝这下也坐不住了,赶紧道:“母亲,然儿媳妇才入府多久?你就让她管这个要差,没得要出乱子。”
太夫人看着冷哼一声,说道:“我倒觉得希儿年纪虽小,但为人至孝,行事稳妥。”
“且她长于申太夫人膝下,申太夫人最善饮食,我往日里也听你大嫂和然儿说过,希姐儿从小爱研究美食养生,于此道颇有心得。”
“申太夫人曾生病数月,她便打理侍奉饮食数月,后来她祖母病好了,小厨房便一直交由她打理。”
“连申太夫人这样的金舌头都夸她,希儿在这方面定是有才干的。我自然是放心的。”
“母亲……”崔凝芝无力地喊着。
太夫人也不理她,只问孙希道:“希儿可有信心?”
孙希本来只是想出口气,没想到却有此意外收获。
原本以为要细细筹谋才能到手的厨司等要紧部门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太夫人赏给她了?
她见崔凝芝的紧张神色,便知李氏在时,定给了她不少分成。
所谓独食难肥,眼下太夫人虽看似不听崔凝芝劝,但毕竟是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
好处断不能少了她,不然她这掌事位置,怕坐不稳。
该如何让崔凝芝相信,自己不会断了她的好处呢?
孙希踌躇了会儿,计上心头:“祖母,希儿刚入崔府,又年纪轻,怕是不能服众。”
崔凝芝听完冷笑了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
太夫人却知道她话未说完,只看着她的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孙媳前儿当着众人面,拜了姑妈为师,如今承祖母信任,希儿自知担重,便想请姑妈与希儿一道,管理厨司等部门。有姑妈在,一来可以服众,二来希儿有什么做的不周全的,姑妈也会指导希儿一二。”
李氏闻言,大惊失色。
太夫人道:“那便依希儿所言。凝芝,你就一道管着吧。”
崔凝芝见自己可以升任管事之一,心内大喜。
但她到底还是要摆一下架子:“母亲好偏心,对然儿媳妇忒好了,还要劳我教她。”
言下之意,算是默认同意了。
孙希知她说这话,应是觉得自己一下子背叛李氏,脸上挂不住。
她上前一步挽住崔凝芝的手,道:“姑妈,您放心,我一定多做事,不教您受累。拜师的束脩钱我也必会多多奉上。”
崔凝芝这才稍稍展颜,轻笑一声:“就你皮。”
太夫人轻浮盖碗,浅啜一口,道:“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孙希出了伽禧堂,直奔宁禧堂崔夫人居所。
待她把刚才的事情跟谢氏说了,谢氏讶异道:“太夫人果真这般吩咐?”
孙希重重点了点头。
谢氏才道:“然儿没有看错你,你果然制住了李氏。”
“这也是意外之喜。我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周折。”孙希讪讪道,她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完全是天降横财。
“看来太夫人准备把李妍当做弃子了。”谢氏皱眉道。
“难道是此次隆庆科考案牵连到李妍的父亲李升,她们家会遭难?”孙希问。
“有可能,太夫人这次给李妍的罪名是不敬尊长,乱嚼舌根,全是七出之条。加之李妍平日里内闱里的所作所为,太夫人未必不知。”谢氏道。
“那李妍,要被休?”孙希虽不喜李妍,但突然听说她可能被休,还是觉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女子若自家后台不硬,那便只有任由婆家拿捏的份了。
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在王家兴盛之时,在贾府横行霸道,无人敢言。
王家倒台之后,她没了依仗,立马被休。
谢氏叹了口气:“原本我的打算,最多不过和离。太夫人此举,我也不明,如今,且等李妍在祠堂跪满三日再说吧。”
孙希点点头,突然想起刚才出伽禧堂的时候,李妍看着自己那怨毒无比的眼神,心头突然颤了一下。
她眉头紧皱对着谢氏道:“太夫人借题发挥,借我的手打击李妍,她从此怕恨上了我。”
谢氏露出一抹苦笑,拍拍她的手:“你与李妍早晚交恶,迟早的事罢了。太夫人行事向来如此,你习惯了就好。”
“这个家还好有母亲在,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温情。”孙希望着谢氏的清眸,由衷地感怀着。
“你放心,不管太夫人如何待你,母亲总是真心爱护你的。”谢氏慈爱地摸着孙希的头道。
只听一声帘响,也不见丫鬟通报,崔然自己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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