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然半散着漆黑浓厚的长发,半披在锦缎寝衣的肩上,内裳衣襟俱散开,露出整片小麦色宽阔的胸膛,上头还有几处很明显大刀伤。
和刚成亲那会儿相比,他的肤色,像做了美黑处理。
屋里点着淡淡的百合花蜜香,透着粉色的迷魅,却盖不住他身上浓重的男人气味。
“我要喝水。”崔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
孙希笑嘻嘻地捧了碗茶汤递给他,他咕噜咕噜就喝完了,又道:“再来一杯。”
孙希笑了:“有那么渴吗?你昨天话是说多了,今天可还没开口呢。”
崔然的面庞漾开了笑意,点了点她的俏鼻,眉眼间俱是浓郁的情意,嗓子低沉地好似陈年美酒:“那是昨晚出汗太多,累着了。”
几个小丫鬟闻言实在憋不住,都偷偷抿嘴笑了。
孙希俏笑如花,微红了脸颊:“你如今越发大胆,也不管有人没人。”
崔然心里软的几乎化开了:“怕什么,这几个抱什么秋的又不是没听过!”
孙希顿足:“我懒得和你呛,你快起床洗漱,吃了早饭,今儿还要赶着去齐国公府赴宴呢。”
崔然饶有兴味起来:“你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要去了?”
孙希犹豫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才轻笑道:“还不是为了你。快点起来吃早饭,等下宴席上人多,应酬的也多,我怕是吃不了多少,就指望着早饭填肚子呢。”
崔然笑了起来:“齐国公府还少了你吃食不成,我先去和你姐姐打个招呼,让她在房间给你备着。”
孙希努嘴:“我自家姐姐还要你费心打招呼?今日这宴席,姐姐在前头怕是要忙得头顶倒悬,哪有时间顾及我?”
“我这做妹妹的,不帮着一起招呼,也就罢了,还要让她费心,额外照顾,那我也忒不懂事了。”
崔然一本正经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聚会,你之前不是推掉了吗?这会儿又去,反倒刻意了。”
“今儿一早,宁姐姐让人来府上传了话,说皇上皇后也会来,让我俩务必去呢。”
崔然陡然清醒,大惊失色,坐起身道:“什么?来人可有说,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皇上皇后会驾临齐国公府?是谁让我俩务必到场的?”
抱夏欠身回禀:“来人原话只说世子夫人让他带话给大奶奶,说皇上皇后今天要驾临齐国公府,让世子爷和大奶奶务必到府。”
孙希见男人脸色不好看,疑惑道:“你怎么了?”
崔然定了定神,眉心紧锁,没有吭声,半天才憋出一句:“先吃饭吧。”
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待马车上只剩下夫妻俩,崔然才蹙起眉头小声道:“之前我还忘了有一事与你说,秦悦在岩洞里发现的那几个大铁皮箱子,可能藏着陛下搜集的百官隐私。”
“你的意思是,陛下认为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孙希杏眼圆睁,眼底尽是惊恐。
崔然的黑眸闪了闪,思忖了好半晌,神情犹豫:“我不知道。但按理说,陛下若确定这件事被我知晓,那今天就没必要见我们了。”
“他让长公主邀请我们务必到府,应该是要看我们的反应吧?”
孙希蹙眉:“那单独宣诏我们进宫就好了啊,干嘛还特地驾临齐国公府?如此兴师动众?”
她很是不解,这件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崔然摇摇头:“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若这么好猜,你外祖父也就不会吓得致仕了!”
孙希一怔,好半晌才道:“看来还是崔郎的外祖父谢丞相棋高一着,至今叱咤朝堂。”
崔然抚摸着腰间玉佩,眸光暗淡:“外祖父也是承担牺牲良多,才能勉力维持住谢氏一族,今日这般荣耀。”
“有些苦楚,不过是不为外人道罢了。”
男人的脸其实长得很像他母亲,偏秀气斯文。
常年累月的军营生活让他的脸变成了浅棕色,但斯文气不减。
尤其他对着孙希的时候,气息柔和,眉目含情,更是翩翩君子一枚。
但此刻他眉心紧蹙,被圣心困扰,整个人就显得很阴郁。
孙希大为不忍,用手抚平他扭结的眉心,柔声劝慰:“崔郎,陛下此次还带了皇后娘娘出宫,未必就是为了这件事。”
“即便他有所怀疑,此去我们见招拆招,也比在家里呆着,任凭陛下胡猜要好。”
崔然揉了揉眉心:“你说的有道理。而且皇后如今的城府,已今非昔比。”
“你到时候应付起来,要懂得分寸。尽量多听少说。”
孙希点头:“你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
崔然眼底溢满赞赏,深深将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只得侧过身,捋了捋袖口上金风坠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和赧然。
崔然挪了挪身子,到她旁边,轻轻的,拉她入怀。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依偎在这样结实的怀抱里,她觉得安心。
他看着前方,轻声喃喃道:“其实,昨日我与父亲和外祖父讨论过这件事。”
“外祖父认为,这些箱子,是个烫手山芋。”
“以我们目前的局势,还是不要将手伸那么长为好。”
孙希忐忑不安:“那,百官隐私,都在陛下那儿,陛下手中犹如握着百官命脉。”
“我们想拉拢人到我们这边,不是更加难上加难?”
崔然神情肃穆,一脸正色:“有些事,过犹不及。陛下,他这辈子都不明白。”
“昨日聚会,外祖父有句话说得好,不聋不哑,难做家翁。”
“外祖父的贤德,是众所周知的。”
“人皆言,他人如其名,性子温文尔雅,宽容有度。”
“但我们陛下,却是个眼里难容沙子的。”
孙希直起身:“那你今日面圣,可要万分注意,可别让他从你面上瞧出什么端倪。”
崔然嗤嗤一笑:“这你大可放心,我从小在陛下身边做伴读。”
“早学会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了。”
孙希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性格,其实是把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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