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山庄给所有参加武会的江湖人士都准备了房,报名之后,便可到旁边的屋子领一块腰牌,凭着这块腰牌,就可到城外御剑山庄开办的庄园入住。

    长安城内车水马龙,行人可谓摩肩接踵,武会自然是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开办的,是以报名之后,便能见不少人都往出城的方向去。

    住在御剑山庄的庄园里,旁边就是比武的擂台,自然方便许多。

    叶卓言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没受过累,自然也不觉得御剑山庄的庄园有多好,可来参加扬名武会的却有许多是穷苦人家出身,进了这庄园便能听到不少惊叹的声音。

    御剑山庄也不愧是如今江湖势力最大的门派,这里的吃住,比起长安城内不错的栈也不遑多让。

    “这地方真有那么好吗?”叶卓言看着周围人啧啧惊叹,抱怨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梁远州看了他一眼,只道:“这世上有人能活着已是万幸,你觉得呢?”

    叶卓言眨眨眼,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起来。他不再问了,连忙跟了上去。

    参加比武的选手两人为一队,这里的房间便也都是两人一间,叶卓言跟着梁远州找到了分给他们的房间,好巧不巧,旁边竟然遇到了才分开没多久的颜折风和林绝弦。

    “这屋子多少年没打扫了,怎么这么多灰尘!颜折风,你们的屋子也是这样吗?”灰太大了,叶卓言一只脚刚踏进去就立马退了出来,跑到旁边颜折风和林绝弦的屋子去看。

    他们的屋子也没好到哪里去,颜折风正在林绝弦的指挥下一处一处地打扫。

    叶卓言不信邪,干脆在这附近的几处院子挨个转了一圈,这不转还好,一圈转下来,他更气了。

    “梁远州,你说这个御剑山庄多不公平啊,好歹初选的武会上你还是第一,我还是第二呢,我怎么觉得,他们给我们分了最烂的一间房子啊。东边的那些房子不仅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连里头摆着的东西都比我们的好!”

    梁远州已将屋里的尘土大略清扫了干净,正把床铺上的被褥拿出去晒。

    没人理他,叶卓言却也不停:“梁远州,要不然咱们去找那个御剑山庄的庄主吧,也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啊!”

    梁远州被烦得厉害了,转身看向他:“你我无门无派,能有个四面不漏风的睡觉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啊?”

    “你以为这是你花银子住的酒楼栈吗?”梁远州绕过他,重新进屋将东西搬出来晒。

    叶卓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却怎么都想不通。

    他又跑到旁边颜折风和林绝弦的屋子里:“梁远州说我们是无门无派,所以才分到这么一个破落地,那你们两个有门有派的,怎么也来这了?”

    颜折风被他吓了一跳,又听他问得这么直白,连忙推着他往外走:“你问这种问题干嘛,快走!”

    “我问的不对吗?你们没去东边看,那里的院子好得很!”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告诉他就是了。”坐在凳子上的林绝弦突然凉凉地开了口。

    颜折风和叶卓言的动作停了下来,互相看了看,跟两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林绝弦笑了一下:“我师父去世后,浣音门内对我微词颇多,如今的掌门看不得我逍遥,自然会知会御剑山庄,颜兄只怕是被我连累了。”

    颜折风连忙摆手:“哪有哪有!我爹同意我来,也是让我历练,既然是历练,哪能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住在这里挺好。”

    叶卓言看看颜折风又看看林绝弦,什么都没再说了,抱歉地退了出来。

    来扬名武会之前,他从未想过只是个比武大会,里面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更没想过,看似显赫的浣音门内,竟然也会有像林绝弦这样被孤立和欺负的门人。

    用午膳的时候,梁远州看出了他的沮丧:“怎么不吃?”

    叶卓言很是没规矩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参加扬名武会啊?”

    梁远州问道:“那你是为何要来参加呢?”

    “扬名啊,在这里得了首名,整个江湖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多威风啊!”

    梁远州笑了出来。

    叶卓言不解:“你笑什么?那你又是为什么参加扬名武会?不为了扬名?”

    “寒门子弟若想入朝为官,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参加朝廷的科考,考中便可入朝,另一条,则是扬名武会,这条路,比武举更快。”

    “你想当官?”叶卓言皱了眉。

    梁远州不置可否,只是道:“叶卓言,这世上有人生来就拥有了一切,但也有人,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要靠自己争取。”

    可叶卓言根本没懂他话里的深意,他还在纠结当官的那件事:“当官很没意思的,我见过,朝堂上的人大都虚伪,你去了,会被气死的。”

    梁远州没理他了,只是吃着米饭。叶卓言觉得这里不好,其实在他看来,已经比外面好了许多,这里还能吃到白米饭,外面更多的,不过麦饭罢了。

    *

    收整了两日,扬名武会的报名结束,这处庄园里也便近乎住满了江湖各大门派前来参加比武的弟子。

    四月初八日一早,便有御剑山庄的弟子来领着这些参加武会的人,一同到庄园外的擂台之前,听御剑山庄现在的庄主钟勤宣读扬名武会的规定。

    叶卓言最是不耐烦听这些无聊的东西,不过后面对这庄园附近一应设施的介绍却是让他来了兴趣。

    “这块明言板便是留给诸位畅所欲言的。若有什么对他人、对武会的看法,便可写在纸上,贴于这块明言板之上,与人交流。此处可不留名字,只为让大家自由发表看法。”御剑山庄的小弟子指着他们面前告示板一样的东西介绍。

    人群中立时有人问:“那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也能写在此处吗?”

    他这么一问,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那小弟子却见怪不怪:“你要写自然也行,就是怕两个人都喜欢了同一个,到时有些尴尬,影响了比赛可就不好了。”

    “你这小鬼头嘴还挺利索。”叶卓言大笑。

    来这里的多是江湖儿女,行事都不拘小节,这边众人还没笑完呢,就听得人群里又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这怕什么?若是大家都喜欢了同一个,那正好到擂台上打一番呗!我先说,我就觉得江姑娘倾国倾城,若有人要和我争,正好我们擂台上一决高下!”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都往那边看过去,只见说话那人虎背熊腰威武极了,脸上生了些胡子,瞧着很有些彪悍。

    叶卓言却问旁边的颜折风:“江姑娘是哪个?这么快就有人要为了她打架了?”

    颜折风偷偷给他指了指:“应该是御剑山庄的江菱姑娘,此次并不参加扬名武会,是跟着她师兄江选来见见世面的。”

    “果然是御剑山庄主办啊,明目张胆给自己弟子走后门。”

    颜折风大笑:“这算什么走后门?你看看这里一共才几个姑娘?真论起来,也就一个浣音门的赵浅月还算有几分姿色,如今多了这么个漂亮姑娘也住在这,那些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卓言看看周围各门派弟子的样子,对颜折风这一席话深以为然。

    虽然他对看这些美人没什么兴趣,但不可否认,这里多得是有兴趣的。

    那位江菱姑娘被人这么开了玩笑,自然有些羞恼,只是还不等她或者她师兄说什么,立刻便有人嘲讽似地道:“还肖像人家江姑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好意思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胡子大汉又岂是个好惹的?一听人这么说他,当即就怒目圆睁,抡着拳头就要打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大爷的坏话!”

    旁边人俱是一惊,眼看着那拳头过来,连拦着人都忘了,反而是本能地往一边躲去。

    胡子大汉一拳上去,后来那人也不甘示弱,两人两下就扭打在一起,原本站在这听介绍的队伍,瞬时就乱成一团。

    梁远州扯着叶卓言往边站,叶卓言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隐隐还有给人助威的架势。

    这时候,竟是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红衣剑,以剑鞘击人,看似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两人分别击退,终止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陆绯衣。”有人认出了他。

    叶卓言朝声音来处看了过去,正是方才颜折风给他指的那个御剑山庄首徒江选。

    而这一眼,他又顺势看到了站在江选身边含羞带怯的江菱。

    叶卓言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梁远州:“梁远州,有好戏看了诶!”

    梁远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练剑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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