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诸葛玄、诸葛瑾、诸葛均有无听说过?”明溯还是不肯放过。

    “不是已经说了本地没有姓诸葛的人家嘛。”泥人也有三分性子,那山民急着入山去收昨日放下的几只套子,见明溯在那纠缠不休,索性也没了好面色,就那么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声。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明溯呆呆地愣在那里,心中泛起了无数的心思:难不成因为我穿越的缘故,诸葛亮跑其他地方去了。哎,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变化,我那脑中的金手指失去了灵效,这可让我怎么混撒。想到这里,不由仰面对着那隆中的天空,愤愤大吼一声:“诸葛亮,你跑哪去了?”

    “哪去了……去了……了……”远近山谷回音隆隆,旁边的郭贵等六人心中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根据前面的经验分析,能让明溯如此牵肠挂肚的人儿,不是一个绝世的美女,便是一个文能定国武可安邦的儒雅大将。诸人默默地根据想象,各自在脑海中给这个“失踪”的诸葛亮画了一副画像,直待日后有那机会方能对照一番看看究竟是谁猜得最为接近。

    隆中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争绿,山峦叠翠,溪水潺流,一派优美自然田园风光,实属明溯所见过的最为秀美的地方,那诸葛亮若是来到此地,定然会见猎心喜,躬耕隐居,或抱膝高吟,或修身养性,或呼朋唤友,或对炉小酌,山有“卧虎”,人亦“卧龙”,龙腾虎跃,胡有不乐之处。

    走遍山中百余里方圆,访尽耕读渔樵,左右寻不得那诸葛亮的影踪,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往那山口的官亭借宿一晚,待明日再作计较。

    官亭外面远远挂着一幡,上书“隆中亭”三个斗字。进了亭中,安顿下来,明溯仍不死心地与那当地的亭长一番叙聊,这一聊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确实有所偏差。这隆中地处那襄阳郡西山环拱之中,距离襄阳城边界不过二十余里,然却不属于襄阳治下;其地南临沮水,与临沮县城也不过数里之遥,却又与临沮分属南阳郡、南郡二郡。隆中西边有一大河名为汉水,越过汉水,便是那南阳的筑阳县,也就是那前朝萧何子延当年的封地。隆中、筑阳县城隔水相守,同属一境。

    想到萧何的儿子当年汉水里面钓钓鲫鱼,隆中山上射射野雉,山下拔几棵绿色无公害的野菜,水中清濯一番,岸边架上瓦罐,活生生一个古版的麻辣烫,明溯不由地心中感慨一声:原来跑到哪里都是要靠拼爹才会赢的潇洒。

    本来明溯计划次日往那襄阳城中一游,本地亭长却是很不屑地言了一声:“去那鸡鸣狗盗破落之地做甚?”

    明溯惊讶地反问道:“难不成一州治之地竟然如此不堪?”

    那亭长愣了半日,不知明溯所言何物,还是本地土著黄忠上来悄悄嘀咕了一声,明溯方才明白原来此时荆州治所驻在武陵郡汉寿县,与此地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于是便歉然地言道:“小子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却不知此地附近可有名人雅士,也能讨教讨教,增长一番见识。”

    那亭长沉吟一会,言道:“此去东南数十里,有一玉溪山麓,其间一庄,名曰水镜庄,有一先生,长于教书育人,远近闻名。”

    “那先生可是复姓司马?”明溯急切地问道。

    “正是。此乃一好好先生,世人若问某人某事如何,言必称好。有那不得志的儒生俗士皆乐于前往求得一评,以此自娱。”那亭长此言却是有点看不起明溯了,嫌弃其无知却有鼓噪,奈何此人京辅之地口音清晰,他也不欲得罪此人,便托言打发了去那司马好好处糊弄一番。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见那亭长已经不耐烦了,明溯也懂得进退,便识趣地起身告辞,自回了屋中歇息。

    次日清晨,明溯等告辞的时候,那亭长却是托故未来送行,只是随意指了一年迈老卒将明溯引到路口。那老卒见早饭连个佐饭小菜都没有上,自然晓得自家大人看不上这些人,言语之间也多是鄙夷嘲讽混夹一起,无名见状不喜,却被明溯暗暗地使了眼色止住。

    到了路口,那老卒随手指了一指,也不打话,便径直转身欲走,明溯却不以为意,笑吟吟地从袖中摸出约莫半两的钱银,塞了过去。见这些人虽然粗鄙却还是十分知事,那老卒面色方才和缓了一点,想了想,却是没有说那感激的话儿,只是顾自望天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些日子,怎么如此多人对那甚么诸葛感了兴致,先前就有一批俗人在这死缠乱打停滞了许久时候。”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明溯正想再问个究竟,那老卒已是回了亭舍,“噗通”一声将大门重重地关上,又是一阵窸窣声响,想必连那门栓也一并闩上了。

    明溯回头见诸人皆面露不愉之色,便对那郭贵、无名言道:“今日之果必有往日之因。此亭上下均是儒腐之辈,料想适才所言必是那葛权所遣暗军中人,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将诸葛孔明记作了不明,军伍之人行事,委实有些粗鄙,也难怪人家不喜。”

    二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一扫心中不满。旁边黄忠、观鹄却是不知西山情况,路上悄悄地问了一番无名,得知小小的一个西山竟然有十余名强横将领,五六千精锐兵马,数万归心百姓全力护佑,心中不由大为震惊,暗暗感慨此次算是跟对了主子。无名见二人神色,心中更为得意,左右路上烦闷,便将那刘元起的故事又细细讲述了一遍。

    黄忠先前谋刺明溯落网之后,耳闻目睹,已经知晓明溯诸多手段的毒辣,自然不觉得奇怪;那观鹄本是太平道忠实信徒,被迫转入明溯手下,此人并非那些村野俗夫见识短浅,自然清楚明溯与其等并非同一路货色,心中自然是有所想法,此时有那刘元起的教训在先,心中自是暗暗警醒,告诫自己收了异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忤逆了这个对自己人仁慈对敌人极其心狠手辣的主公意思。

    至此,这一行七人总算是全部结为了一心。

    玉溪山麓在隆中的东南,却是又出了南阳的地界。晌午时分,明溯等人路过一个小山村,此时,村外一侧山道上,一行人吹吹打打,簇拥着一头毛驴行了过来。及至村口一座石桥上,双方正撞在一起,却见一红衣盖首妇人端坐于驴上,前面一个面皮枯萎得正似那梧桐树皮的小老头皮衣上面斜斜地罩了一条红绸,一手牵着那缰绳,空出一手却持着一酒钟,时常抖抖颤颤地偷空往嘴里灌上几口。

    自古雅士多喜奇异的行为,见此人行事乖张,明溯顿时感了兴趣,便传令下去勒住马车,让那喜事人家先行,自己却独自一人往那近前细细询问了一番。那吹打为首之人见明溯知礼,便放下唢呐,好声言道:“此地名为黄家村,那驴上之人为本地大士蔡讽长女,驴前之人即为新郎,乃我家翁公的弟子。”

    我勒了个去,看那驴上之女,身材窈袅,虽不见容颜几分俏丽,却见其并按于驴背的一双柔荑,十指芊细如钩,皓腕凝若霜雪,再看看那个放荡不羁的酒鬼老头,真是活生生一朵鲜花插于那牛粪之上了。明溯心中惋惜,也不多言,侧身让至一旁,待那毛驴过桥。

    此时,毛驴刚行至桥头,那小老头晕见明溯生得是眉清目秀,腰间一柄玉具剑端得奢华无比,回顾之间,马车后面牵着的青、红二马亦是神骏异常,便出口相邀道:“贵客来临,恰逢老夫大喜之日,不知是否愿意共饮一樽。”

    虽然此刻已近午饭之时,明溯却是没有准备在这个不起眼的村落之中耽搁行程,深秋出来,直到今日都还没能进得了京都,明溯心中自然十分焦急,此行不管能不能见上那个司马老好人,都不会无休止地等了下去,毕竟记忆中那个水镜先生压根就没有出山为哪家势力效力过。堂堂的鼻涕虫刘皇亲都没干成的事情,自己一个辞了官职的白身,声名不显,估计去了也就是白搭。明溯内心只不过是想顺路看看,能不能诱拐到其几名弟子而已。

    明溯心中正自犹豫,那驴已行至桥中,小老头突地朗声一笑,吟道:“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望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知是贵人来,相邀将进酒;牵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此诗句大气磅礴,虽有些不应此季之景,却是极为朗朗上口,寓意深刻,明溯心中一动,难不成竟是遇上甚么隐士风流人物了,正待上前请教高姓大名,那天空却是骤然变了颜色,一阵大风吹过,吹得衣衫飒飒飘起,众人皆是艰辛地将身形稳住,此时,那小老儿已经过了石桥,明溯双手拢口,高声喊道:“长者邀,不敢辞。如此,小子便要前往叨烦一顿饭菜了。”

    “变天了!”那小老儿仰首望天,长啸一声,余音未了,那天上雪花已是如飘絮般洒了下来。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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