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没想到,蔡瑁竟然如此行事,刚才还跟他聊的热火朝天,可是一见事情不对,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拔腿就跑。
不过想想也是,蔡瑁跟他又没有什么交情,凭什么拿命来帮他?
这时候,有周家部曲匆匆跑了进来,搀扶起周晋急道:“家主,曹军就要杀过来了,我等保护家主冲出去。”
“还能……出去么?”周晋颤声问道。
“家主且放宽心,”那部曲给周晋宽心道:“就算冲不住去,周氏乃汝南名门望族,百姓人心所向。
就算曹军杀至,也必不敢把家主怎样。”
“那倒也是,”周晋想了想,确实如此。
周氏家族自大汉初立,便奉高祖之命迁籍汝南,并赐号正公,成为经久不衰的名门望族,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
这么多年来,周氏家族在百姓心中早已成为汝南的一面旗帜,依附投靠者不计其数。
就算他周晋做下背叛曹氏的事,难道曹军将领敢违背汹汹民意,杀他这个周氏家主?
不用说杀,就算把他关起来,整个平舆城的百姓都不会同意的。
想到此处,周晋渐渐挺直了腰杆,倒背双手慢慢踱步到桌案后面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上一碗茶……
……
话说丁辰见城门打开,立即一声令下,手持一杆长枪,率军冲入城内。
他知道城内都是一帮普通贼寇,没有什么勇武之将,他跟赵云练了那么长时间枪法,终于有机会派上了用场。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率军冲锋,那种一马当先,勇往直前的气势,不自觉的就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怪不得后世的李世民、朱棣等,即使当了皇帝也喜欢率军冲锋,这种感觉是挺奇妙的,不亲身经历永远都感受不到。
他周围的军兵见这位贵戚少年主将都持枪上阵了,自然士气爆棚,嗷嗷叫着向前冲锋。
顺利杀进城门之后,军兵一个个红着眼睛大喝道:“贼寇在哪里,看老子不食其肉,喝其血?”
“今天不砍十颗人头,誓不收刀!”
“杀!!!”
在城门洞底下迎接的陈到,看到自己手下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禁颇为纳闷儿:“这帮家伙怎么了?莫不是吃错药。”
此时高顺也带领陷阵营前来会合,丁辰率军进入到平舆城内。
此时张赤被杀,贼寇群龙无首,已经组织不起全面反击,只有小股贼寇前来阻拦。
但是都被杀红了眼的曹军轻松击溃,然后四散奔逃,曹军便开始在街上追赶。
丁辰越追越挠头,这种城内巷战还是第一次碰到。
平舆城这么大,他根本不知道城内的贼寇在哪里,总不能闭着眼睛乱撞。
此时,他正在一条不宽的十字路口上犹豫,不知道该往哪儿追。
若是随便选一条,跟扔鞋有什么区别?
突然,墙角一个店铺的门打开了,有个老者探头出来,试探着问道:“军爷,您是何方人马?”
“我们乃大汉朝廷之军,奉命清缴贼寇,”有军兵答道。
“朝廷之军?”那老者愣了愣神,随即眼眶渐渐湿润了,哽咽着哭泣道:“你们怎么……才来呀……
这些天我们城内百姓被那贼寇祸害惨了,我们日夜都盼着曹丞相派军马来解救,今日终于等到了……”
陈到拍马上前问道:“老人家,我家主将乃是曹丞相麾下武卫中郎将,平陵亭侯,你能带我们去清缴贼寇么?”
“能,太能了!”老者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实不相瞒,老朽有一小女,尚未出阁,前几日被贼寇抢去糟蹋了。
老朽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他说着,冲身后街上紧闭的店铺门大声道:“乡亲们,是朝廷军队来给咱们撑腰了,让咱们带领前去清缴贼寇。
大家伙儿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杀那帮狗日的,给咱们亲人报仇。”
只见长街上,店铺门陆续打开,一开始还是一两颗脑袋探出来,紧接着出来的越来越多。
这条街虽然不宽,但是平常比较繁华,街道两旁都是店铺,以做买卖的居多。
这帮小商户们手里有钱,又雇不起部曲防护,自然就是贼寇们抢劫的重灾区。
他们陆续出来,围到丁辰的马前,哀嚎震天。
“将军……小人那娘子被贼寇掳了去,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生死不知,将军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小人是开粮店的,前日那帮贼寇冲进来就抢,我家老父亲上前阻拦,被那贼寇一脚踹的……当时便咽气了……”
“那贼寇当真不是人……把我家钱粮洗劫一空,还打人……”
……
众百姓们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纷纷哭诉着这些天受的委屈。
陈到在旁边大声道:“都别哭了,再在这里磨蹭,贼寇都跑光了,去哪儿给你们报仇?”
“对对对,报仇!”百姓们醒悟了过来,义愤填膺的带领军兵们向贼寇驻扎的地方行去。
贼寇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军纪可言,来到城内,自然哪里舒服去哪里住。
所以大多选择大户人家的豪宅,把宅邸里的男丁赶出去,把大户女眷当做自己女眷,随意凌辱,日子好不快活。
丁辰把军兵分成十数个百人小队,由百姓自发的带领着,分往各个贼寇占据的豪宅前去清缴。
而丁辰则带领魏延牛金率领两百余人,直奔太守府而去。
路上碰到些许狼奔豕突的贼寇,也尽数被魏延杀死。
太守府门前倒是没有贼寇,仅仅有几个部曲打扮的人把守着。
看到这情形,周晋竟然还没跑。
丁辰冲魏延使个眼色,魏延策马缓步上前大声道:“周晋可在里面?”
“放肆!”有个守门的部曲厉声道:“我家主公乃朝廷亲封的汝南太守,岂容你一介武夫直呼其——啊——”
话未说完,魏延已经大刀一挥,把那部曲砍翻在血泊里,继续冷声道:“周晋可在里面?”
“在的,在……”另一个部曲连忙颤声说着。
“这就对了,老子最讨厌别人说废话,”魏延嘲笑道。
“何人喧哗?”这时候就见周晋倒背着双手,煞有介事的走了出来,平静的扫视了众人眼,“老夫便是周晋。”
“朝廷军马平叛,”魏延大刀一指,冷声命令道:“拿下!”
“大胆,老夫乃周氏家主,汝南太守,你是何人?”面对冲过来的军兵,周晋虽有一丝慌张,但是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旁边固然有周氏几个部曲,但是面对如狼似虎的曹军,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周晋反抗不过,最终被两个青壮军兵押在丁辰马前。
丁辰微微笑道:“不知你是大汉朝廷的汝南太守,还是袁绍的,又或者是刘表的。”
周晋气愤的道:“无论刘荆州还是袁冀州,均是朝廷官员,老夫自然是朝廷太守。
你既然自称率领的是朝廷军马,却又为何如此对待老夫,难道要谋反不成?”
“你还懂诡辩?”丁辰闻言差点被气笑了,没想到这周晋竟然反倒打一耙,诬陷自己谋反。
不过周晋这诡辩也有道理,虽然他反叛了曹氏,但是无论曹袁,以及天下所有诸侯,依然都在汉室框架之下,所以周晋当的是汉室的官职,自然不存在叛乱一说。
此时有百姓陆陆续续聚集到这太守府门口围观,人越聚越多,很快就围的水泄不通。
周晋见丁辰无话反驳自己,当即对着百姓们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我周氏自定居汝南,已历经数十代。
这数百年来,我周氏历代先祖与人为善,乐善好施,与乡亲们和睦相处,广结善缘,蒙乡亲们荐为首善之家。
可是眼前这帮乱军,无凭无据,却假借朝廷之名,行此暴虐之事。
这是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乡亲们可要给老夫鸣冤呐。”
他这一番叫屈卖惨,完全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妄图煽动民意跟曹军作对。
丁辰冲押着的军兵摆了摆手,示意把周晋松开。
周晋摆脱了控制,立即挺直胸脯,恢复了淡然神色,心中暗自窃喜,看来只要把百姓说动,曹军必不敢杀自己。
“去死吧你!”突然百姓们有人大声说着,扔过来一片菜叶,正糊在周晋脸上。
“这平舆城能有今天,罪魁祸首便是你周晋,若不是朝廷军马前来解救,我们恐怕都没有活路了,你还好意思提你家先祖与人为善?”
“有你这样的子孙,简直是周家的耻辱。”
“还我女儿的命来!”
“还我们亲人的命!”
“打死他!”
“打死他!”
……
百姓们可不管周晋的诡辩,情绪瞬间被点燃了,纷纷把能捡到的东西往周晋身上扔。
很快就把周晋打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他万没想到,平舆城的百姓是如此恨他,想来真后悔当初引狼入室,放张赤入城。
丁辰跳下马来,站到周晋面前,左手扶腰间佩剑,正色道:“你身为朝廷太守,不思保境安民,护佑百姓,却为了一己私利与贼寇沆瀣一气,任意放贼寇入城。
你抬头看看,这平舆城百姓们哪个不深受其害?
你以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能代表的了汹汹民意?
几句诡辩便能让百姓信服?”
周晋见丁辰丝毫不提他叛乱的事,只提他所做祸害百姓之时,这也是在煽动民心。
他面如土色道:“你……你想怎么样?身为曹军将领,若敢杀我,必会让曹氏重新背上屠戮士人之恶名。”
“呵,谁会杀你?”丁辰眨了眨眼睛道:“我只会做百姓喜欢做的事。”
说着,他採着周晋的衣襟来到众百姓面前,用力一推,把周晋推进了人群之中。
百姓们呆愣了片刻,立即回过神来,大骂道:“打死你个草菅人命的畜生!”
一拳把周晋放翻在地。
“你周家高高在上,什么时候把我们百姓当人过?”
“贼寇欺侮我们,抢我们的妻女,这都是拜你所赐,也从未见过贼寇抢你们周家的女人,你这叫广结善缘,去死吧!”
愤怒的百姓一边叫骂着,一边抬脚猛踹倒在地下的周晋。
很快周家主便意识模糊,奄奄一息。
即使旁边有周家子弟以及部曲,但是面对这么多百姓的愤怒,也没人敢上前保护。
就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周氏家主,很快就被平舆城恼怒的百姓给活活打死了。
其实丁辰想要杀周晋也不用担心什么,曹操提出唯才是举,就是不像士族低头,自然也不会因为周晋名门望族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只不过这周晋犯了众怒,借百姓之手打死,乃是收买民心之举。
打死周晋之后,平舆城的百姓算是长长出了一口恶气。
再加上清除贼寇之时,曹军秋毫无犯,让城池又恢复了本来的秩序,百姓们自然对丁辰万分感激,有许多豪绅们纷纷拿出家中存有的酒肉劳军。
两日之后,程昱到了,出示了封李通为汝南太守的圣旨,授予印绶,并举行简单的拜官仪式,在百姓们面前展示了汉官威仪。
如此李通走马上任,平舆城迅速归心,并安定下来。
太守府书房内,丁辰与程昱相对而坐。
“听闻丁君侯顺利拿下了平舆,大公子快要羡慕坏了,”程昱苦笑道:“要不是文若与奉孝苦劝,他都差点前来亲自颁发圣旨。”
“兄长这哪是要颁发圣旨,分明是要逃出许都散散心吧,”丁辰笑道。
“哎,大公子这性格……真是性情中人,”程昱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贴切的形容词,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大公子也的确是担忧这场叛乱。
毕竟主公亲自率军在官渡鏖战,留大公子在许都镇守,结果却叛乱这么多郡县,大公子脸上也无光,不是么?”
丁辰微微颔首:“兄长自然也是着急的,若是给他一支军马,他必然会亲自率军南下。”
“所以他才派在下前来协助君侯,并叮嘱在下莫要缺了君侯粮草,能让大公子亲自过问粮草的,也就丁君侯一人了,”程昱道:“如今丁君侯虽然拿下了平舆,可是还有那么多县未曾平定,不知接下来,君侯该如何用兵?
毕竟,官渡之战也打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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