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玲珑院?!”胆子最小的赵思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也顾不得手里还没看完的话本书稿,一双玲珑俏眼瞪着骆君摇道。



    骆君摇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沈红袖和宋琝也深吸了一口气,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你要取消玲珑院?你之前没说。”宋琝道。



    骆君摇笑道:“因为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要成为安澜书院山长的啊,这是我刚刚想好的计划,还来不及跟人说呢。”她原本只打算当个挂名的武道院院长呀。既然是挂名,自然不好过多的参与书院的事情。



    沈红袖道:“上雍的名门贵女,九成都是从玲珑院出来的,当年朱太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对玲珑院大力支持,现在太后一驾崩你就……”



    朱太后和摄政王妃关系不怎么好上雍的权贵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两位还没来得及闹出什么大的冲突,朱太后就死了。现在摄政王妃取消玲珑院,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跟朱太后对着干吗?现在安澜书院大门口都还立着朱太后提的字呢。



    骆君摇不以为意,淡定地道:“这不重要,玲珑院在前朝也不过是安澜书院数个分院之一,这名字都还是后期改的呢。我只是想让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而已,有什么问题?”



    宋琝心中一动道:“你打算将玲珑院的名字改回去?”想到这个宋琝还是略微松了口气,不是直接取消玲珑院,影响自然要小得多。



    在当年安澜书院初建的时候是没有玲珑院的,早期安澜书院也没有准确的划分,后来安澜书院各项制度建立完备,分别是——武道院,经纶院、弘文院、天机院、农学院,甚至还有商学院和医学院。招收的学生也并不仅限于上雍的权贵,当时也有不少上雍附近有意读书的平民女子和东陵各地不远万里来求学的各地女子。



    虽然这些能来求学的女子绝大多数家中条件都不算差,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真正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来读书?上雍附近的平民也还罢了,外地想要来求学单只是路费就是一大笔开销,绝不是贫困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饶是如此,那个时代对比现在的女子来说也已经足够好了。从安澜书院读书出来的女子有成为女官,女将,女商人,女大夫的,有了她们的努力寻常女子的日子自然也要比从前自在许多。其中也涌现过不少并未进入过安澜书院,依然有了不小成就的出色女子。



    只可惜越到东陵后期,对女子的打压就越严重。



    一个王朝的开放程度往往与他的强盛与否直接挂钩的。渐渐地,教授律法和治世之道的经纶院,研究机关算学的天机院,教授农桑水利的农学院最先被打压合并然后关闭,再后来教女子医术的医学院和教授商道的商学院也都被一一关闭。



    而武道院也不再教授兵法之类的东西,变成了单纯教一些武将家的千金习武的地方,就连这个都越来越水了。



    而弘文院则渐渐变成了现在的玲珑院,甚至绝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玲珑院最初的时候是叫弘文院,只以为这地方天生就叫玲珑院,就是用来教授她们这些东西的。



    玲珑院似乎依然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里面的姑娘似乎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名门淑女才艺非凡。



    但是玲珑院的这些才女们近百年来却没有写出过一首能让世人称颂的诗词,没画出过一副能让人神往称绝的画,更不用说留下什么书籍著作了。



    说是个教授学问的书院,不如说现在的玲珑院就是个婚前才艺品德培训班,谁能指望从培训速成班里走出真正的大师?



    骆君摇点头道:“对呀,我不仅打算将玲珑院给改掉,还要增设更多的的学院。”



    宋琝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些权贵可未必会买账。”



    骆君摇难得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谁在乎他们买不买帐?安澜书院又不是只为他们准备的。”



    宋琝和沈红袖对视了一眼,道:“你打算重新招手平民女子入学?”



    骆君摇点头不语,赵思思有些担心地道:“那些人不会闹么?”现在那些权贵千金们哪里看得上平民女子,恐怕会觉得和她们坐在一起都是对自己的羞辱。



    骆君摇浑不在意,“那她们可以自己回家啊,反正那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在家里也不是不能学。”



    “小心他们卡书院的银子。”虽然朝廷上那些老学究看不上安澜书院,但是安澜书院确实一直都是有朝廷拨款的。



    这也造成了朝廷的态度对安澜书院影响非常大。朱太后或者是朝廷某些大员稍微透露出一些对安澜书院的不喜,安澜书院的日子就会不大好过。



    所幸学生都是权贵千金和各家贵妇,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又有太皇太后的支持才没有被彻底取消了。



    很多人都心里有数,一旦太皇太后薨逝,朱太后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关闭安澜书院。



    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朱太后竟然死在了太皇太后前面呢。



    骆君摇叹气道:“所以呀,只靠那些官老爷是不行的。想要将安澜书馆发展壮大,还是得靠咱们自己。”



    沈红袖对骆君摇的雄心壮志很有兴趣,“摇摇你想怎么做,我们武道院都支持你!”



    赵思思也点头道:“红袖说得对!我也会支持你的,需要我们帮什么忙,你尽管说。”



    骆君摇笑道:“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现在嘛…要先保密,等我当上了安澜书院的山长再说。”万一泄露出去,她当不成山长了这么办?



    “没问题。”三个姑娘相视一笑,虽然有些担心但不得不说她们也对安澜书院未来会有的变化期待起来。



    她们这些后来者只能从书册上看到安澜书院曾经的辉煌,但是现在……或许她们有机会重现曾经的辉煌呢?



    这不仅仅是一个书院的问题,更多代表的是她们身为女子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权力和自由。



    “既然摇摇要去参加花会,那我们就都去吧。”宋琝想了想道。



    骆君摇道:“那倒是不用,我估计这花会不会多愉快,你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想去!”



    谢衍回府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只是连续下了两天,厚厚的积雪将整个上雍都装点成了白色。



    叠影和冷霜跟在谢衍身后,一边走一边想他禀告公事。



    三人踏入了境园谢衍方才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冷霜道:“本王知道了,去告诉卫长亭,本王限他五日之内清查户部存银和上雍各大粮仓的储粮。”



    冷霜恭声应是,利落地转身走了。



    谢衍继续问叠影,“三司衙门那边可准备好了?”



    “王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叠影迟疑了一下,道:“宗人府那边问,穆王和穆王妃如何处置?结果是否示众?今日宗人府宗令上门欲见穆王,被穆安郡王挡回去了。宗令命属下询问王爷,穆王殿下的情况如何向宗室和朝野上下交代?”



    谢衍道:“告诉他,穆王和王妃已经被圈禁于金水别院,若无赦免终身不得出。”



    “是,王爷。”叠影恭敬地应了。心中却暗道,先判后审,这明显不符合三司衙门和宗人府办案流程,不过这都是小细节想必宗室和文武百官都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谢衍不再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境园的下人们很是勤劳,虽然雪才刚刚停下,但花园里的青石小道却已经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了。



    谢衍沿着小路一路漫步而行,听到前方传来了女子和孩童的欢笑声。



    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到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披着皮毛短披风的娇俏女子正带着一群小孩子打雪仗玩儿。往日里在摄政王跟前总是规规矩矩的孩子此时显然玩得十分开心,全然没有注意到摄政王殿下的到来。



    他们将地上的雪花团一团,然后瞅准了机会朝着其他人砸过去,有人笑着躲避,有人闹着要反击,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就连这些日子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谢骋也活泼了起来。



    骆君摇实力不弱,又苦练过轻功,这些小孩子哪怕是同样从小习武的江澈也碰不到她一个衣角。小朋友们口中叫着王妃耍赖,却也知道赢不了她,渐渐地干脆不去跟她玩儿了,自顾自玩得热火朝天。



    骆君摇有些懵了,她这是被一群小鬼给排挤了吗?



    他们是不是忘了,是她带着他们出来玩儿的?



    被排挤的骆君摇有些郁闷的看着打成一片的小鬼们,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笑。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谢衍正站在不远处的假山边上笑看着自己。



    骆君摇心中一喜,看了看几个孩子脚下轻轻一点,便从雪地上掠了过去。



    这几个小鬼见到谢衍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还是不吓他们了。



    “你回来了?”骆君摇在谢衍跟前落定,拉着谢衍转到了假山另一侧。



    谢衍抬手拂去了她头上和肩头的雪沫,笑道:“怎么想起来玩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么,我看几个小朋友天天蹲在屋子里读书也烦得很,干脆出来动一动对身体好。”



    “小心着凉。”谢衍道。



    骆君摇道:“回头让人准备驱寒的汤,你昨晚一夜未归,出什么事了吗?”



    谢衍淡定地道:“没什么,谨言那边宁王开口招了一些东西,去抓了几个人。”



    闻言骆君摇有些惊讶,“宁王?他不是一直硬撑着不肯开口么?”



    谢衍道:“进了天牢就没有不开口的,只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罢了。”



    宁王身份特殊确实不能对他用重刑,但这世上也不是只有靠刑讯才能撬开人的嘴。特别是宁王这种人,当他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保他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服软。



    宁王或许可能不怕死,但宁王府的人不可能都不怕死。



    “这么说,宁王的案子也快要了结了?”骆君摇道。



    谢衍道:“差不多了,原本也是罪证确凿的事情,无论他招不招都脱不了一个谋逆之罪。谨言那边一直忙着,不过是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参与者罢了。”



    漏网的小鱼小虾肯定是有的,不过这些都无关大局。



    宁王的事情没那么复杂,谢衍比较关注的还是鸾仪司的余孽和阮廷的事情。鸾仪司在上雍的势力几乎已经被铲除了,雪崖也被关在了天牢里。但是除了雪崖外,他们没有抓到比雪崖地位更高的鸾仪司高层。



    另一位雪崖公子据说已经离开鸾仪司好几年了,并不了解他们内部的具体情况。



    谢衍和骆谨言推测,要么雪崖已经彻底篡权,他自己就是鸾仪司唯一的统领者。要么就是鸾仪司真正的高层已经转移去了外地,而这个目的地八成就是南疆。



    谢衍倾向于两则都有,雪崖确实已经篡权了,但也确实有一部分人转移去了南疆。



    这些都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事情,陵川侯很快便会启程去南疆,谢衍也不着急。



    “那就好,我大哥最近也忙得不着家。”骆君摇道:“我看他是不想要媳妇儿了。”



    苏家最近正在为苏蕊的婚事憋气呢,骆谨言却天天待在天牢里什么都顾不上。



    工作狂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谢衍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谨言也回家了,最近确实辛苦他了,后面他有三天假期,想必可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骆君摇眼睛一亮,决定回头去给自家大哥出出主意,“明天我就回去…啊,不行,明天我得去参加花会。”



    “花会?”谢天挑眉,现在这个时候上雍谁敢办花会?



    骆君摇将花会的事情说了,谢衍皱了皱剑眉微皱,“摇摇想去?”如果不想去的话,摇摇根本不会提这个事情。



    骆君摇道:“既然人家帖子都送上门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谢衍垂眸,抬手拢了拢她的披风领子,柔声道:“想去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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