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安和纪明双戌时从上京城出发,  一路快马加鞭,子时末才到烨山村下榻之地。

    烨山村位于烨山山脚,  村里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

    万物源于水,村民民居临水而建。

    此行下榻之处,便是河边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纪家几位兄长,也是要来这烨山村,才知道,纪云汐在烨山村也有宅邸。

    小楼秀气雅致,院中种满了花。

    纪云汐住在二楼临河的房间,窗下便是小河。

    此时夜色已深,河岸一片漆黑,只有一两户人家烛光还亮着。

    房里,  纪云汐也还未睡。

    她不止在此地有宅邸,  还有家当铺。

    纪云汐很少来烨山村,  这次来了,  她白日便去当铺转了转,拿了些账本回来,  此刻正在翻看。

    她竹窗未关,秋夜的风从外边吹起来,  带着山与水的气息。

    夜愈发静谧。

    纪云汐索性阖上账本,走至窗前,  望着外边悄然的夜。

    河面有虫鸣,  村里头偶尔能听见几声鸡叫犬吠。

    天地如此吵闹,却又如此安静。

    一日又一日,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纪云汐有些感慨,  她穿到这个世界,  一眨眼,都已经十六个年头了。

    日子不知从何时起,就变得越来越快。

    大概是上辈子长大之后罢。

    纪云汐站了一会儿,听见有马蹄声阵阵,越来越近,到楼下方停。

    七哥和吴惟安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房外便传来吴惟安和宝福的交谈声。

    宝福不让进:“小姐已经睡下了,姑爷你换个房间歇罢,莫吵醒小姐!”

    吴惟安指了指房内:“但灯还亮着。”

    宝福仰起下巴,过往多年,她为小姐挡人挡得驾轻就熟,张嘴便来:“小姐喜欢点着灯睡。”

    吴惟安:“?可云娘与我睡时,向来都是熄灯的。”

    宝福:“小姐最近的习惯便是点灯睡!”

    “…………”吴惟安好言好语:“烦你和云娘通报声,我此次来是向她赔礼道歉的,就让我进去罢。”

    宝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事情,是赔礼道歉就能揭过的吗?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生气!

    宝福:“这么晚了,小姐睡下了,我怎可进去通报?好了姑爷,你就到楼下最里的那个房间歇歇罢,不早了,别搁这儿扰人清梦!”

    吴惟安望着面前的刁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宝福性子刁蛮,为人不知变通,一根筋的玩意。

    他真跟她计较罢,就显得他很低下。他也不屑于如此,这宝福就不配他花这个心思和她计较。得了一身骚还落不到什么好处。

    不和她计较罢,又真的心里蛮不舒服。

    吴惟安大概明白纪云汐为何要留着这么一个丫鬟了。

    拿来气人是真的很好使。

    他沉默片刻,透过宝福伟岸的身躯盯着房门。

    里头有烛光隐隐透出来,他耳朵也好使,自然能知道纪云汐还清醒着。

    可她也没有开口让宝福放行。

    吴惟安轻叹了口气,抓了抓他肩上沉甸甸的包袱,下楼了。

    宝福呵了声,在门口又守了一会儿,到旁边房间歇下了。

    不过为了防止姑爷去而复返,她特意房门大开,只要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她就能及时发现,然后将姑爷拦下!

    ……

    房内,窗户依旧开着。

    纪云汐站在窗前,双手手肘扶于窗台。

    她垂眉,低头往下扫了眼。

    吴惟安背着包袱,脚尖轻点河面,脸上挂着几丝轻笑。

    他问:“我能进来吗?”

    纪云汐面色平静得如此刻的河边,她也有些困了,微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为何?”

    吴惟安仰着头,看看天边的月与星,又看了看他那夫人比星月毫不逊色的容颜。

    他想了想翰林院各位同仁给他的金玉良言。

    ——“惟安兄,无论你夫人说什么,你都说你错了!你真的知错了!你大错特错!千万莫狡辩!谨记啊谨记!”

    他真挚道:“云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大错特错。”

    听到他道歉,纪云汐眼风都不带动一下:“哦?你何错之有?”

    ——“你夫人可能还会问你何错之有!”

    吴惟安一双眼下布满了乌青,整个人看起来神色惨白,他可怜兮兮地道:“都错了,哪里都错,都怪我。”

    纪云汐面上本没什么表情,可这会听了他的话,看见他那两个过分夸张的熊猫眼,以及那副白莲花的模样,心中轻嗤了声。

    搁她这演戏呢?

    上辈子混迹商界,她什么人没见过?想爬她床的男人女人,纪云汐见得多了。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在河面晃来晃去,把语速放得极慢:“安郎这话说的,反倒像是我不明事理。那日你的做法我理解,想必你带我走的那些地方,都是专为五皇子设的陷阱。五皇子狡诈,若我们戏不做的真一些,五皇子未必会上当。”

    乡下本就凉快,更何况此时是半夜,河面上又有风。

    吴惟安冷得微抖,他轻叹了声。

    这下该怎么回,那些同仁没教他啊。

    吴惟安:“既是如此,云娘又何必气到自己?”

    纪云汐索性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窗台上,她低着头,颇有些闲情逸致地和他聊了起来:“怎么,连你也觉得我生气了么?”

    吴惟安一顿,他看她一眼,沉吟片刻:“也是。”

    吴惟安来这烨山村前,他便察觉到了五皇子的动作。

    对方没出手,但一切蓄势待发,大概是想等他离京去烨山村的间隙,对他的那几处暗桩下手。

    纪云汐这一出,给他离京的借口,也给了背后五皇子出手的最佳时机。

    不愧是他夫人,不用说,也能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我可否上来?”吴惟安问,“有些冷。”

    纪云汐冷笑:“但我也不能白走这上京城,故而——”

    她问,“为何?”

    吴惟安:“…………”

    那些同仁有句话果然没说错。

    最终,夫人还是会绕回最开始。

    还好他早有准备。

    吴惟安拍拍沉甸甸的包袱:“我上来负荆请罪。”

    纪云汐淡笑了下,终于离开窗边,转身回房。

    吴惟安松了口气,灵活飘进了窗,关上了门。

    ……

    纪云汐沉默地看着吴惟安掌心的鸡蛋。

    他面色平静,就像虐恋文中男主递给女主一把刀般:“你可以砸我,我不躲。”

    纪云汐长久没有动静。

    吴惟安也就静静地摊开五指,非常有耐心地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纪云汐伸手拿过。

    她在手心抛了抛,退后几步,如他所愿,朝他丢了过去。

    鸡蛋本朝着他眉中而去,但在半空中以抛物线的姿势,砸入了他的胸膛。

    吴惟安不避不让。

    鸡蛋与他的胸膛碰撞,发出沉默的一声响,而后掉入地面。

    砰的一声,鸡蛋在地面滚了几圈,掉了几块蛋皮,露出里面熟了的蛋白。

    纪云汐:“…………”

    吴惟安一派轻松,他走到角落,把蛋捡起来,吹了吹,道:“好了,砸也砸了,这事就此揭过。”

    纪云汐:“…………”

    就突然间觉得,挺没意思的。

    想想,这人心智再成熟,到底也不过十八岁,还是幼稚无聊的年纪。

    她在这和他一般计较,何必?

    纪云汐摇摇头,懒得理他,转身回床。

    吴惟安把鸡蛋放到一旁的桌上,拿着包袱跟了过去。

    他在床沿坐下,将裹得厚实的东西拿了出来,而后一层一层拆开,露出里面的流光溢彩年年有余转心瓶。

    吴惟安把转心瓶在纪云汐面前轻轻放下:“这几日我彻夜不眠,就为补这个。”

    他特意仰了下头:“你看看,补得可还好?”

    纪云汐看了眼他那两个熊猫眼,而后拿起那转心瓶看了看。

    轻微能见修补的痕迹,且最为特别的是,这转心瓶因这点残缺,反而多了丝味道。

    这大概就是残缺美罢。

    纪云汐:“还不错。”

    吴惟安扬眉轻笑。

    纪云汐抬眸:“你说你来负荆请罪?这就是你的荆条?”

    吴惟安看向她,点了下头:“是。”

    纪云汐将转心瓶放下:“这是我的瓶子。”

    言下之意,用她的东西,给她请罪?

    吴惟安叹口气:“那你说该当如何?”

    他倒是有不少法子,翰林院的同仁们也提了不少。

    可,很多法子都需要银钱。

    纪云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下了床,去拿了把剪刀回来。

    吴惟安:“……?”

    纪云汐走到他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

    吴惟安仰起头,视线从她掌心的剪刀移至她的脸上。

    他眉眼轻轻动了动,等着看她到底要如何。

    对他下手,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纪云汐倾xia身来。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她长发落下,有那么几丝擦过他的脸颊。

    微痒。

    吴惟安下意识屏息。

    纪云汐伸手,探向他的左腰腰侧,轻巧勾起他的锦袋。

    吴惟安垂下眉眼。

    连着锦袋和他衣裳的,是一条月白色的粗线,线上用金丝细线雕刻着精巧的绣样。

    线落在她纤细的指尖,看见这一幕,吴惟安抿了下唇。

    他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但他依旧没躲。

    果然,纪云汐拿起剪刀,冷着脸,对准那粗线就剪。

    可一剪刀下去,那线纹丝不动。

    纪云汐愣了愣:“??”

    她下意识再用劲,几乎全身的劲都用了。

    可那月白色嵌着金丝的线,依旧纹丝不动。

    男人在她耳侧轻笑,温热的呼吸声宛如磁粉:“你剪不断的。这不是一般的线,这是万指柔。”

    万指柔,是江湖上有名的一种利器,一丝难求。

    江湖人爱用它来做武器,只要手或腿被万指柔绕住,用力拉紧,手脚立刻与身体分离。

    从未有人将它制成绑钱袋的线,这甚至都已经不能叫暴殄天物了。

    任凭纪云汐听到这个答案,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发丝依旧有几缕贴在他脸颊。

    吴惟安抬眸,视线下意识扫过她纤细的腰肢,指尖微动。

    可他一向克制力强。

    她不动,他自然也不会动。

    半晌,纪云汐将剪刀扔到一旁,没有犹豫,直接伸手去解他锦袋。

    吴惟安动作很快,一把捂住自己的腰间,顺带扣紧了她的手腕。

    他道:“男人钱袋,总得留些银子罢?”

    吴惟安的指尖很凉,他看似松松一扣,力道也不重,可纪云汐就是挣扎不开。

    她恼了:“松手。”

    吴惟安据理力争:“我只剩一两四了。”

    纪云汐:“你松不松?”

    吴惟安叹了口气,想想当初整整哭了三日的纪明焱,不紧不慢松开了她:“那锦袋和万指柔你得给我留下啊。”

    本来若是吴惟安没说这话,纪云汐是没想拿他锦袋和万指柔的。

    但他这么说了,纪云汐便悉数拿走了。

    深夜,吴惟安仰躺在床上。

    此处的床不比家里的大,有些小。

    纪云汐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就窝在他身侧。

    半晌,吴惟安轻叹了声。

    蛊毒还是尽早解罢。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用过早膳后,分道扬镳。

    纪明喜去寺庙找师傅喝茶,纪云汐纪明双纪明焱吴惟安一起去找纪明焱的毒友,纪明渊宅在家中。

    找人的路上,纪明双对纪明焱道:“五哥来这也是待在宅院里,你何苦把他拉来?”

    纪明焱拿着他的毒蜈蚣盒:“我们都来了,不叫五哥,五哥会难过的。”

    纪明双:“但五哥向来不爱出门,你怎么分辨他在家里更难过,还是被你拉来烨山村更难过。”

    纪明焱以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纪明双:“明双啊明双,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五哥真不愿来,我也拉不来啊。”

    纪明双:“…………”有点道理。

    纪明双和纪明焱一路吵吵闹闹,吴惟安和纪云汐坐在他们对面,谁都没理谁。

    纪明焱凑近纪明双,嘀嘀咕咕:“怎么回事?他们两个还没和好啊?”

    纪明双把昨日吴惟安说的话,告诉了纪明焱。

    纪明焱当即道:“那这个我也没法子了。”

    马车一路离开烨山村,到了烨山脚下。

    前行的道路都是上山砍柴的农夫踏出来的山路小道,马车根本上不去。

    一行人跳下马车,而后齐齐看向了最后边的纪云汐。

    纪云汐立在原地,顺着那小道入口往前看了看。

    里头灌木丛极深,看不到尽头。

    在现代的时候,有些客户喜爱户外运动,特爱这种原汁原味的山路。

    纪云汐为了生意,跟着去了好几次。

    她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对众人道:“你们去罢,我和五哥在院里等你们便好。”

    说完,就欲抬裙子上马车走人。

    吴惟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纪云汐看向他:“?”

    吴惟安轻声:“我们此行并非游玩,而有目的,不是么?”

    此言不假,这次去找纪明焱的毒友,便是看看能不能打探一点关于金蟾蛊的消息。

    但是——

    纪云汐抿了下唇:“你们已有三人。”

    吴惟安:“不知为何,有你在,我总觉得放心些。”

    纪明双颔首:“我同意吴编修之言。”

    纪明焱举起毒蜈蚣:“妹夫说得对!”

    纪云汐:“…………”

    她确实不太想去。

    可纪云汐一向也不是任性的性子,她想了想,还是咬牙跟着去了。

    山路蜿蜒,人在其中,不见天日。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纪明焱不是个靠谱的,一直都没找着人。

    到后头,纪云汐是真的累了,

    吴惟安一段路一段路的带着她走。

    可灌木丛很低,需要人弯着腰进去的地方,吴惟安也没法带着。

    纪云汐走到头发散乱,她目光直直盯向当头的纪明焱。

    纪明焱颤了颤,忙解释道:“我都好几年没来了!这些年都是信件来往,我记不清山路是正常的!我不是故意的!”

    纪云汐接过吴惟安递过来的水,有气无力:“还要多久。”

    纪明焱道:“快了快了。”

    纪云汐:“…………”

    他看纪云汐脸色愈发不好:“真的真的快了!”

    一个时辰前,她六哥也是这么说的。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大山深处的一间木屋。

    木屋只有一层,方圆五百米是菜地。

    按理来说,为了防止山里动物来偷菜,都会在菜地外围着栅栏。

    可此处人家,却没有修建栅栏。

    因为没有动物和人敢来偷菜。

    菜地四周,毒虫毒蛇到处游走巡逻,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有,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纪明焱却是眼睛一亮,他zhuo热的视线盯在地上爬行的毒物上,极为火热。

    地上的蛇虫,不知感受到什么,下意识离纪明焱远了些。

    纪明焱当头冲了进去,冲了几步,他道:“妹夫啊,你带着明双和三妹进来哈!我先走一步!”

    说完后,他就如撒欢的野狗,冲进了院子,大喊:“蛇大爷,虫大娘,你们的小火子来了!!!!”

    纪明双:“…………”

    纪云汐:“…………”

    吴惟安:“…………”

    吴惟安当头,迈步而入。

    那些蛇虫本欲围过来,但最终没敢。

    可它们又闻到了纪云汐和纪明双的味,远远落后了几步跟着。

    吴惟安没走太快,他伴着纪云汐的脚步:“你看起来,倒是不怕?”

    常人见到这种情形,怕是脚都吓软了。

    纪云汐淡淡道:“托六哥的福。”

    习惯了。

    吴惟安最近对纪家小时候的事有点好奇,但纪云汐向来不会多说,他问纪明双:“六哥怎么了?”

    纪明双叹了口气:“纪明焱小的时候,是左手环着几条蛇,右手爬着密密麻麻的蝎子蜈蚣,和我们用膳的。”

    吴惟安:“…………”

    闲聊的功夫,三人晚了几步进入屋里头。

    屋内倒是宽敞,坐着两位头发银白的老人,看起来年事已高,大概百岁了。

    纪明焱蹲在他们面前,一手握着老爷爷,一手握着老奶奶,超大声:“蛇大爷,虫大娘,我带弟弟妹妹们来找你们玩了!!”

    老爷爷和老奶奶看向后头三人。

    老奶奶牙齿都掉得了,她含糊不清道:“这些是你儿子女儿啊?”

    纪明焱大声:“不是!是我弟弟妹妹!!”

    老爷爷恍然大悟:“噢,你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你家婆娘呢?”

    纪明焱重重咳了几声,放弃了。

    这处山间小屋,几乎无人能找到,找到也几乎无人敢进。

    老爷爷老奶奶平日见不到其他人,故而老奶奶热情好客地招手:“来来来,让大娘看看。”

    纪明焱转身,道:“没事的,蛇大爷和虫大娘人很好的。”

    纪明双扯了扯嘴角。

    人好?

    那满院子的蛇虫和骷颅头,他刚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虽是如此,三人还是上了前。

    虫大娘先去握了纪明双的手,浑浊的老眼都亮了亮。

    她对一旁的纪明焱道:“小火子啊,你这儿子长得俊,像你。”

    纪明双:“我不是他儿子。”

    虫大娘:“孩子,你叫什么啊?”

    纪明双:“回前辈,在下明双。”

    虫大娘乐呵呵:“小双子啊,你真好看,像你爹。你爹火子长得也好。”

    纪明双:“…………”

    虫大娘再去握了纪云汐的手:“这闺女也不错,长得俊。”

    纪云汐微微一笑:“多谢大娘。”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虫大娘人老了也爱长得俊的小郎君,她意思意思,就松开了纪云汐,然后看向吴惟安。

    虫大娘从上到下打量着吴惟安,才伸手向他探去。

    吴惟安垂下眉眼,权衡片刻,把手伸过去。

    虫大娘枯瘦的双手抓上吴惟安时,顿了顿。

    她浑浊的老眼里,闪了下:“这个嘛,面皮比不上前头那个,不过骨相上佳,难得一见的好苗啊。”

    她咕哝着:“只是可惜了啊,可惜了。”

    纪明焱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大娘,哪里可惜了?你可是也看出我妹夫中了金蟾蛊毒?大娘,你和大爷活了那么久,你们可有听说过这金蟾蛊毒,又可知怎么解?”

    大娘朝纪明焱看了眼:“金蟾蛊毒啊,还真听说过。”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纷纷看向虫大娘。

    虫大娘低着头,嘀咕片刻,忽而不知发现了什么,凑近吴惟安,极其仔细地看着他。

    吴惟安不动声色地任她看着。

    下一瞬,虫大娘道:“你看看你这乌青这么大块,孩子,你肾虚啊!”

    今早出门依旧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做事向来细致的吴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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