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声声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她在睡梦中再一次重温了花园里的噩梦,于是喊着珍妮的名字,想要她带自己离开。
喉间被喂了冰凉的药。
她被苦涩的药味惊醒,睁开眼就看见郑临曦坐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一碗药。
他看见自己醒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容平静的又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
孟声声傻傻的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
于是放在唇上的勺子用了点力,他眉眼沉沉,藴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压迫感。
他说:“吃药。”
按在唇上的勺柄冰凉,孟声声打了个寒颤,顺从的喝了药。
郑临曦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而孟声声犹豫着,鼓起勇气开口,语气有点发抖:“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郑临曦捏着勺柄的手顿了顿,语气冷清:“声声啊,我的人生就是如此,你能明白吗?”
孟声声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很多。
在十岁这年,她就能领会人世间的许多磋磨劫难。
她墨黑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有浅淡的浮光潋滟。
她咬着嫣红的唇瓣,开口时,声音很轻:“我明白。”
郑临曦一直微微凝着的眉眼终于松懈下来,他大约是低低叹了一口气,之后放下药碗,将女孩搂进了怀中。
他难得温和柔软下来,水晶灯光倒映在他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漂亮的摄人心魄。
他几乎是在哄着:“声声不要怕,哥哥会把这事处理好,你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道:“以后,不会在你的面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孟声声捏着他的衣领,微微褪去稚嫩的脸上,有哀愁流露。
“郑临曦。”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偏偏郑临曦纵容到了极致,竟然是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
“嗯。”
“郑临曦,你的仇家如果抓到你了,也会这样对你吗?”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他们也会这样,毫不留情的剥夺你的生命吗?
郑临曦的胸腔里传来闷闷的愉悦的笑声,他说:“怎么这么傻,当然会的。”
于是怀里的小姑娘揪着他的衣服,难过的啜泣着。
郑临曦用指腹擦掉她面容上的眼泪,有些说不出的心软。
他哑声喊她:“小花猫。”
孟声声捂着脸,躲开他的手,她的声音从牙缝里出来,抖的不成样子:“我就只有你...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这样的话外之音,聪明如郑临曦,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他在冗长的沉默后,看着捂着脸哭得肩膀耸动,指缝里都是眼泪的孟声声,到底还是沙哑了声音:“声声啊,别哭了。”
他无法对她做出任何承诺。
克里昂的每一任教父,都是不得善终的。
一个繁荣执掌整个的煊赫家族,其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大到旁人无法想象。
只要是生于这个家族,似乎人生便也只有一种可能了——为了克里昂的荣誉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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