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顾夭夭,“你瞧瞧你婆母多向着你,一听说我让你学规矩,脸色都变了。”
而后又往叶母跟前侧了一下身子,“你也莫要在意,我不过让人教教她,我是她祖母,难不成还会刁难她?”
叶母原本拉着脸,此刻被老太太点了出来,面上自己有些尴尬。
可无论有多么不愿意,此刻也得重新端起笑脸来。
“您说的是。”低头,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杯。
老太太面上带笑,眼底却是浓浓的冷意,“你也知晓,我那儿媳妇去的早,若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对的你担待着些。”
话,说的愈发的客气。
叶母心里不舒服,可老太太越是这样,她越什么都不能表现,只能强压着火气,再端出个笑脸出来。
而后,老太太让钱嬷嬷过来与叶母见了个礼,“虽说是我跟前的人,可在叶府当差自然该尊敬你这个主子,你也莫要看在我面上,不好意思管教,只要她犯了叶府规矩,不必差人知会我,要打要罚自是你说的算的。”
老太太这话,她自然不能当真,言外之意便是,这毕竟是我的人,你就算看在我的面上子也应该担待着些。
即便,真的犯了错,我的人该是我处置。
钱嬷嬷如此,顾夭夭自然更是如此。
明明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话,不过却是告诉她,老太太护短的很。
叶母只觉得,嘴里的茶水要比从前涩的很。
“您说的是,不过您跟前的人,规矩自是最好。”而后,转头看向顾夭夭,“瞧着夭夭,来了这么久了,一次大错都没有犯过。”
这是,要正面与老太太对立着说了?
顾夭夭微微皱眉,冷冷的扫了叶母一眼,提醒她莫要忘了,赵嬷嬷还在自己的手中。
叶母看见顾夭夭的眼神,低着头却也不再言语。
老太太只是含笑的看着叶母,而后又看向了外头,似乎想到什么,唇间噙着几分笑意,“不瞒你说,我对她倒也没有多高的要求,毕竟你也知道,我家老二跟前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自当眼珠子哄着,这京城没人不知晓,不若也不能得封县主,终归我家夭夭与旁人家的姑娘不一样的。”
老太太说完一顿,突然转变了话锋,“自然,规矩也应该比旁人还要讲究。”
叶母嗯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叶母沉默,老太太只是嘴角噙着笑容,“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回来,京城的物是人非已经不是我们那一代的天下了,好些人也不在了,比如说当今太后,走的便早些。”
叶母赶紧抬头,“您也莫要伤感,您与太后当年情谊,谁能比得,纵是人不全了,可情谊也还是全的。”
赶紧,安慰老太太。
瞧着叶母懂了,老太太才又点头,“罢了,提那些个伤心事做什么,如今儿孙皆好,我这把老骨头端就省心的,在一边坐着便好。”
而后,亲昵的拉起了叶母的手,“尤其是夭夭,她能到你跟前我自然是最放心的,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谁又不知道谁呢?”
叶母轻轻的点头,总觉着老太太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以,叶母都不敢轻易的接话了。
正好这个时候,叶父那边下朝回来了。
难得叶卓华也跟着过来,叶父嘴上不说心里可欢喜的很,只盼着叶母莫要再与顾夭夭计较,不定还能劝俩孩子回来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多好。
“伯母,您来了?”叶父还没换朝服,听说老太太早就到了,便领着叶卓华急匆匆的赶来。
“小叶子。”老太太故意唤了一句,儿时的称呼。
闹的叶父都有些红脸,“不小了,我都快抱孙子了,哪还能小?”
场上立马热络了起来。
“祖母。”得了空,叶卓华上前见礼。
老太太瞧着这爷俩穿着一样的朝服,叶卓华年纪轻轻,可气势完全没有被叶父压倒,后生可畏。
“好,好。”老太太瞧着叶卓华不停的点头,“上阵父子兵,好样的。”
“谢祖母。”叶卓华规规矩矩的表达了谢意,而后便站在了顾夭夭的后头。
男人回来了,按道理说主位便该让出来,叶母自觉的坐在了叶父的下手,顾夭夭便也低头准备往后走,却被叶卓华给拽住了。
当着长辈的面,顾夭夭总不好纠缠,他既让自己往前,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合适的。
只是对面的叶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叶卓华惯人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父都没想那么多,一家子人爱坐哪坐哪,都是小辈没什么好计较的,“您啊,就莫要夸他了,他太年轻做事欠点火候。”
叶母听了在旁边哼了一声,“绦之到底年轻,自比不得你们这些老尚书们圆滑,可莫要忘了,你们在绦之这个年纪,可都做不到这一点。”
作为母亲,叶母自然以叶卓华为傲,这自然无可厚非。
“你就是惯着他吧。”叶父抱怨了句,可眼底都是骄傲。
老太太点头,“这可不是惯着,是绦之真有本事。”
“瞧吧,还是伯母明白。”叶母跟着说了句。
单纯是因为,不平老太太前一阵只夸奖顾夭夭的缘由。
小辈如何他们不好说,可叶母到底这么大的年岁了,堪堪的插嘴到底不合规矩,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叶父一眼,便不再多言。
叶父也察觉到了叶母失礼,当着老太太的面自不好说在叶母脸上,佯装嗓子不舒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要我说,还是夭夭好,懂事大方,若是个男子,必有一番作为。”
原本,互夸一阵,两边也痛快。
可叶母却又沉下了脸,原本叶父回来也就是打声招呼,主要还是叶母陪着老太太说话。
这下,叶母因为心中不悦,不爱说话。
老太太自是瞧了出来,却故意当不知道,便低头饮茶不主动说话。
场上,突然有一瞬间的安静。
叶父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一个眼神扫过去,瞪了叶母一眼。
叶卓华自将长辈之间的汹涌看在眼里,可老太太今日过来便就是为了给顾夭夭撑腰,他若是管了,老太太的目的岂不是落空了?
这般得罪人的事,他可不愿意做。
从旁边拿了橘子,剥好递给顾夭夭。
顾夭夭回头瞪了叶卓华一眼,虽说老太太是故意的,可她并不想让老太太吃气,便佯装欢喜的说道,“祖母,难得您过来一趟,可去瞧瞧我那小屋子,头一次当家打理内府,您可给我长个眼,瞧瞧可有岔的地方?”
“夭夭啊,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祖母年纪大了,哪能来回的走,要我说啊,今日晌午便就该在这边用了午膳再走。”叶母寻着机会,自要说顾夭夭一句。
只是这话,不像是留着的人,倒像是赶人的。
叶父的脸瞬间憋的通红,“伯母难得来一趟,夭夭往后排,先在主院小住些时日,我可一直惦记着伯母的手艺,这么多年了,连做梦都记着。”
想着,便赶紧打圆场。
这般一说,倒成了晚辈向长辈撒娇。
暖场是不错,可那是在那些还想着和好的人面前,而老太太原本就是来寻事的,自不会踩上叶父给的台阶。
“你呀从小就爱吃,不过我这年岁大了,哪能再从从前一般有那些心思?我瞧着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了,改日你们空去顾家坐坐。”说着,便起身了。
“伯母,您这也太着急了,这才来了一会儿,都没与我说几句话。”叶父赶紧在旁边跟着,路过叶母的时候,还暗地里踹了叶母一脚。
叶母领会,虽不情愿可也赶紧顺着叶父的话说道,“是啊,您难得来一趟,就这么走了,不是让我们白欢喜了?”
听叶母开口,老太太立马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叶母,“日后我便留在京城不走了,两府就这么两步地,想过来我便过来了。”
而后冲着叶父摆摆手,“行了,刚下朝也累了,莫要再送我了。”
老太太屁股还没坐热便走,叶父哪还有心思觉得累,赶紧追了上去。
老太太一直抬头看着远方,“小叶子啊。”低声唤了句。
叶父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听老太太吩咐。
“咱们两家结亲原是喜事,可莫要闹成了仇敌,你也知道夭夭在老二心里的位置,你亲眼也瞧见了,我来了都得吃冷板凳,更罔论我的夭夭了。”说完,冲着叶父摆了摆手。
“伯母您莫与她计较,您又不是不知晓,她那个人就爱想的多,没有坏心的。”叶母就跟在她们身后,自将老太太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眼药上的,倒是光明正大。
老太太抬手阻止叶父再说下去,“我年纪大了,没从前的心思,猜不透人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
老太太都这说了,叶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人送上马车后,冲着老太太一抱拳,“那您常来。”
“你叶家的门槛太高。”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便直接落了叶父的脸。
说完,帘子放下,像是都不愿意看见叶父一般。
叶父看着马车走的好远,心里的那口气,都没有顺下来。
“行了,莫要再瞧了,赶紧回去吧。”叶父还在这站着,旁人也不好先离开,叶母便在旁边说了一句,抬手便想拉住叶父的胳膊。
却被叶父狠狠的甩开了,“你瞧你做的好事。”
在这大街上,这么多下头人面前,这般落自己的脸,叶母的眼眶瞬间便红了,“我做什么事了,让你如此待我?”
叶父斜了叶母一眼,“你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当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罔自己还费心的给叶母打圆场,如今她怎么好意思,做出这般无辜的表情。
叶父训斥完后,也不理会叶母,甩了袖子便离开。
原本,这便是老太太的意思,给叶母挑明话施压,而又在叶父跟前,被气走。
内宅的手段,原本老太太是不想用在叶家的,可瞧着实在不欢喜的很。
无论如何,叶母将老太太气走那是不争的事实,叶父必然需要给老太太个说法。
不过,他们两口子的事,左右不是该晚辈过问的,钱嬷嬷便侧身在顾夭夭跟前福了下去,“姑娘睡哪个屋子?老奴给您收拾收拾。”
这话,便是要将顾夭夭支走了。
“站住。”叶母被叶父甩了脸,正在气头上,一听顾夭夭要走,立马将人喊住了,“顾氏,你敢不敢与我对峙?”
顾夭夭原想着将大面遮过去便罢了,待老太太走后,再好生的与她算算账。
却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将钱嬷嬷留给自己。
不过,只要自己处置了刁奴,没什么事钱嬷嬷自然不担心。
“正巧,我也有这个意思。”顾夭夭微微额首,回头冲着钱嬷嬷一笑,“得劳烦嬷嬷,再多呆一会儿。”
“你又闹什么?”一众人又回到屋子里,叶父忍不住冲着叶母斥了一声。
叶母面无表情的盯着顾夭夭,“今日不是我闹,是你这好儿媳妇闹,你让她说说,今日她究竟做了什么事?”
顾夭夭刚想张嘴,却被叶卓华塞了一口橘子,顾夭夭回头瞪着叶卓华。
叶卓华却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我瞧你嘴唇干了,想给你润一润。”
顾夭夭是此刻也不能说话,只能让叶父叶母等着,待她将橘子吃下去,再漱了口,才开口说道,“儿媳着实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母亲能这般,生气。”
看顾夭夭此刻装无辜,叶母气的头又开始疼了,手指着顾夭夭,“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替你说!”
“顾氏,从前你多么胡闹我暂且不提,我今日便问问你,你表妹在侯府湿了衣衫,换衣衫的时候,房门却落了锁,一直到众人散开后她才得了自由,她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只是瞧她可怜,想带出去露露脸,寻个好婆家,又不会打你夫君的主意,你这般害她做什么?”
顾夭夭看着此刻义愤填膺的叶母,好像她亲眼瞧见了是自己害了李语诗一般。
她便说,叶母这又犯了什么病,寻俩人来给自己添堵,感情不是赵嬷嬷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李语诗的一份。
早知现在,当初她就该,俩一块撵出去。
“母亲可有证据,证明是我动的手?”顾夭夭及其平静的问了句。
叶母哼了一声,“不是你还有谁?之前她得罪过你,后来许是又与你长姐有了不睦,你便怀恨在心,使用这般手段,这不是你的风格?”
看叶母说的这般理直气壮,顾夭夭却看向了叶父,“父亲,以为呢?”
不说,顾夭夭会不会报复,就算报复也不会只用了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法子。
而且侯府那是什么地方?且不说顾夭夭与侯府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就算是有交情,在人家生辰宴上,也不能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就算真的非要教训人,何必只锁起来?
就是老太太这般人物,也都得见好就收,更何况普通的晚辈。
叶母现在已然是魔怔了,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一心想要给顾夭夭安罪名,可到底叶父还不至于这般糊涂。
叶父的脸果然黑了下来,“你带她去了?”
不说顾夭夭有没有这般行事,单就带李语诗过去,便不合适。
当时与顾夭夭闹了矛盾不,是叶父偏袒叶母将人留在了叶家,当初怎么说的,只让她养伤便是。
李语诗毕竟是因为对叶卓华有别的心思,才被叶卓华给收拾了,你将人带到顾夭夭去的地方,那不是在打顾夭夭的脸?
李语诗的事,虽说对外寻得旁的理由,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让外人怎么看顾夭夭?怎么看叶家?
原本,前夜叶父就怕叶母犯糊涂,特意嘱咐了几句,叶母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翻过身便出这般事?
从前,叶母可不是这样的,说好什么样便就答应了,是以叶父说完便也没在意。
叶母被叶父问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便是带去又如何,我是她的姑母,理应为她考量。”
怕叶父再说什么,叶母赶紧看向顾夭夭,“那你带人从我屋里,压赵嬷嬷的事,也敢放在明面上,说一说?”
这事,顾夭夭确实做的过了。
尤其是叶母将顾夭夭的行为,渲染的夸张,更显得顾夭夭跋扈。
就是连钱嬷嬷都忍不住皱眉。
听了叶母的陈述,许是经过了这些个事,叶父已然对叶母失望,所以并未上来就指责顾夭夭,而是问了句,“你母亲说的可是实情?”
“儿媳被逼的无法,只能出此下策。”两位婶母的事,她自也要搬出来。
“就算她们说话不总听又如何,终归是你的长辈!”叶母既将人请来,自然想到了说词。
叶父面上也有些为难,那两个弟媳他自然也认识的,尤其是老二家的,确实是个厉害的,可顾夭夭的行为到底有些过了,“行了,你老是与个孩子计较什么?”
到底,还是先说了叶母一句,而后又转头看向顾夭夭,自又像上一次一般,准备和稀泥。
“父亲莫要多言,想来事情的经过您也有数了,我今日本也不指望论个是非出来,我这人脾气不好,大约是上一次处置的太温和,给了母亲一些我好说话的错觉。”唇微微的勾起,直接看向叶父。
“今日我能将赵嬷嬷押了,明日便能换个人,为了咱们这个家,还希望父亲,做个决断!”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父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想如何?”
顾夭夭还没说话,叶卓华便又往顾夭夭嘴里塞了一片橘子。
顾夭夭只能在这般肃穆的场合,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将嘴里的橘子吃下去,而后才又说道,“这端看父亲的态度,我这人很是怕麻烦,只求一个安稳。”
也就是说,要让叶父自个想法子,让这些碍眼的人,离自己远些。
听顾夭夭这般说,叶父却是沉默了一阵,什么叫求一个安稳,也就是说,所有惹顾夭夭的人都得远离。
原本她已然分府别住了,基本每日里没什么好接触的了,只是偶然有事碰面,若是连这都不许,那岂不是要将人送很远的地方?
离开的人,自然不会是顾夭夭。
赵嬷嬷与李语诗,在叶父心里自算不得什么东西,莫说是送走了,便是连命都没有了,与他何干?
可叶母呢,到底因为晚辈的事,仔细的算起来,却也没将顾夭夭如何,就是按规矩,也不能做的这般绝了。
看叶父迟迟不说话,倒是在顾夭夭的意料之中,左右着急的人也不是她,看叶卓华已经剥好了橘子,很自然的拿了一块放在自己的嘴里。
瞧着顾夭夭拿的这般顺手,叶卓华唇不由的勾了起来。
“夭夭,都是一家人,这世上没有盆不碰碗的。”这事到底太过于大了,叶父自知,顾夭夭能提出这样的要求,绝对不会是他说几句便能糊弄过去的。
有些事,便摆在了明处。
他,自要护着叶母的。
顾夭夭轻笑一声,“是呀,别人家是都有碰的,可与我何干?”
这话说的,自是张狂。
“父亲刚回兵部不多久,不知道做的还顺手吗,下头的人有没有别有用心的?我兄长任吏部侍郎说是很得尚书的赏识,手底下的知晓的东西也不少,若是父亲想要哪个官员的底细,想来他是能帮的上忙的。”顾夭夭慢悠悠的说着。
叶父微微的眯起眼睛,顾夭夭明显这是在威胁自己。
一个内宅妇人,便是张口就问朝堂的话。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叶父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顾夭夭抿嘴浅笑,“自然知晓,我父亲,未来姐夫,手握重权,您说,若是他们手底下出了什么纰漏,会怪在谁的身上?”
军营里能出什么事,多是军饷不到位,可这些都是兵部处理。
若是顾父与冯泽联手,陷害叶父,着实不是难事。
若是寻常,叶父自不会将顾夭夭的话放在心上,顾父的为人他自是信得过的,可偏偏为何是顾夭夭!
但凡顾夭夭开口,无论什么顾父都会为她办到。
看着顾夭夭此刻气定神闲,仿佛说的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叶父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儿媳妇指着鼻子威胁,他这个公公当的可真有脸,手指着叶卓华,几次想问他,他这看上的是什么人?
“瞧见了吧,我说她心狠手辣你却不信,这次轮在你的身上,我瞧你还能说什么?”叶母自然能听懂顾夭夭话里的意思,此刻倒像是终于能证明她是对的了,激动的很。
“你闭嘴吧!”可叶父没好气的冲着她斥了一句。
而后又看向顾夭夭,“你,确定真要这般行事?”
一旦这般闹了,怕是日后在大家心里,都会安上一根刺。
顾夭夭慢慢的站了起来,很是恭敬的对叶父行了个大礼,“我今日不是征求父亲的同意。”
话,自不必多言。
她今日能将赵嬷嬷带走,明日便能将李语诗扔出去。
在这个家里,顾夭夭一直没有耍什么手段,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自己给你脸的时候,唤你一声母亲,不给你脸的时候,你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顾家二房独女,单就这个身份就有跋扈的资本。
现在,自家兄长姐姐都是什么身份,凭何在这里受这般窝囊气?
一次次的,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
看叶父不说话,赵嬷嬷扶着顾夭夭起身,“原这般场合不该老奴说话,可是老太太将老奴留在这便是照顾皓月县主的,叶大人,我们县主可不是个受委屈的主,还望您三思。”
赵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她敢这般说话,便是代表老太太便是这个态度。
今日他若处理好也就罢了,若是处理不好,两府自此决裂!
叶父缓缓的闭上眼睛,良久才又睁开,“罢了,你将赵嬷嬷放了吧,你母亲素来只喜欢她伺候,没有她在你母亲跟前,你母亲不踏实。”
声音,到底压的低沉,而后看了叶母一眼,“你身子不好,我寻处依山傍水的庄子,你在那边好好的养身子,待他日我卸下负担,去那寻你。”
“你说什么?”叶母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父,她做什么事,竟然将她谴庄子?
素来正室去庄子,与被休弃有何区别?
就因为一个晚辈,一个外人?
叶父仿佛没瞧见叶母眼里的不甘,只浅笑着望着叶母,“我记得你从前便说,喜欢纵情山水,我一直没得空,让你在这四方城墙内困着。”
叶母不停的摇头,“这不一样,不一样的。”
叶父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叶母,生怕自己会心软,“至于语诗那孩子,我们不过是人家的姑丈,总留在身边也不合适,我瞧着就明日吧,寻些个首饰让她带着,体体面面的回李家去。”
“不,我不同意!”叶母此刻已然压不住心底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呐喊。
若是能回李家,她又何至于将人留到现在?
李家那些人都什么性子,叶父又不是不知道,留在外头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回去了,那便是真正的完了。
看叶父不说话,叶母终是软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要不然,要不然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买一处院子让她在外头养着?”
叶父轻轻的摇头,“晚了。”
早这么办多好,非要闹到现在,才知晓后悔。
事,已然成了定局,顾夭夭自不好再留着,说了一句,谢过父亲便领着人离开了。
待人都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叶父与叶母两个人,叶母眼里含泪,凝望着叶父,“你当真这般狠心?”
跟前没有小辈们,叶父猛地睁开的眼睛,“我狠心?你回头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在家里怎么闹都无所谓,在外头却不管不顾,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叶母身子不稳,一下子摔到在地,叶父竟然骂她不要脸?
她怎么了,不过就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得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
“你若想明白了,还有回来的可能,若是想不明白,就在外头待着吧。”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儿子也得了一门好亲事,原本该是圆满的,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心里,总觉得乏累的很。
看叶父主意已定,叶母用力的擦着眼角,“我不愿意,我告诉你,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若仅仅因为顾夭夭便要这般对待我,我绝不罢休!”
她是妻,又生了叶卓华这般优秀的儿子,于整个叶家有功,自不能像个妾氏一般,任人家搓扁捏圆的处置。
叶父眉间一跳跳的抽动,“此刻不过是家事,我尚且还能压制,若你执迷不悟成了国事,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你可明白?”
“凭什么?”叶母不服的问了句。
叶父苦笑一声,“就凭她是顾家二房唯一的孩子,就凭她是当朝皓月县主,就凭她是你儿子心尖上的人!”
若是只有权势,大不了一拍两散,可偏偏他们散不了。
看着叶母一脸灰色,“你到底怎么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啊,夭夭不是敌人,她跟你一样爱着我们的儿子呀。”
“不,她不爱,她视绦之为粪土,她就是个祸害!”叶母连连摇头,眼里心里全都是叶卓华卑微的样子。
这绝不是爱!
绝不!
看着叶母执迷不悟,叶父也不再多言,“这两日便去吧。”
早走,早省心。
至于爱这个东西,叶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可是,一个女子愿意嫁过来,想来也并非讨厌对方。
叶母还要说什么,叶父摆手让人将她请出去,耳根子间能清静清静。
另一边,顾夭夭回去后,钱嬷嬷是有话要嘱咐的,今日看叶母的态度,她自然也是生气的,可毕竟是一家子,尤其顾夭夭是晚辈,见好就收方得始终。
可进屋后,叶卓华也在后头跟着,她自只能在外头守着。
“你今日,好生威风。”叶卓华不喜旁人叨扰他与顾夭夭说话,便将跟前的人都谴出去,自己动手解朝服的扣子,换上常服。
顾夭夭哼了一声,“不都是被你们逼的?”
顾夭夭自问没有主动招惹叶家人,叶母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寻事?
上次也就算了,这次祖母都上门了,她这是连大面都不遮了,弄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恶心玩意,给人添堵。
就那些话,她听听也就罢了,若是让老太太听见,不定有多么生气?
上次,堪堪的寻着祖母也就算了,本以为长了记性,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如此顾夭夭哪能这么轻易的罢休。
既然都不要脸面,那她一不做而不休,干脆彻底的解决算了。
“确实是我母亲的不对。”看顾夭夭火的厉害,叶卓华停下手上的动作,从旁边拿了茶壶,为顾夭夭添上一杯暖茶,再继续解身上的盘扣。
听的叶卓华的软话,顾夭夭才哼了一声,气才稍微顺些,抿了一口杯里的茶水,这口气才顺了下来,“我以为你怎么也会出面阻止。”
毕竟,那是叶卓华的亲生母亲。
“我娘的火气最近是有点大,我爹肯定是在乎她的,便是去了庄子也没人敢不尽心伺候,去那冷静冷静,不见得是坏事。”叶卓华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这态度倒是让顾夭夭觉得好笑,“可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你也不怕被我气坏了?”
叶卓华解下最后一个盘扣,将朝服挂在架子上,寻了常服穿上,又开始系扣子,“你不都试验过了,我娘出不得事。”
想着自己用抄写不尽心的经文,故意气叶母,顾夭夭不由的抿着嘴。
罢了,左右是没出事。
听着顾夭夭不说话了,叶卓华也没再提自己的母亲,“今日早朝下头的人说,估摸明日突厥的人便到了,明日我晚膳会在外头用了,你不必等我。”
太子如今监国,若是去迎使臣到底落了身份,便都全权交给了下头的官员。
因为对方来的是王子,去的官员必然是多,才能表现出大佑的诚意。
太子大手一挥,二品及以上的官员均得过去。
既这下这般命令,叶卓华便只能受了,只是心中最是嫉妒顾明辰,他便不用过去,可逍遥自在些。
对于此,顾夭夭却觉得安排很是合理,“食君之禄忧君之事,莫不是权臣做的久了,就忘了什么叫尽心尽力了?”
顾夭夭自是不放过机会,嘲讽他一声。
噗!
只是一抬头,却瞧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叶卓华,颈间的暗红,格外的显眼。
“我让你这么倒胃口?”叶卓华狐疑的上下打量自己,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夭夭呛着水不舒服的很,用手轻轻的煽动,好半响没说话。
叶卓华估摸顾夭夭缓和过来了,便不再纠结此事,“刑部还有事,我得过去一趟。”说完,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要出去。
“等等。”顾夭夭立马将人唤住,待叶卓华转身,迎上他不解的视线,顾夭夭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了,“那,那个刑部有什么急事?”
到底选择,迂回前进,总不能直接说,你脖子上有个东西,不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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