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石玉凤催促宝儿起床,简单给她做了点吃的,先送她去学校,自己再去弥敦道塑花厂做工。
按照习惯,石玉凤先搭乘五毛钱一位的天星小渡轮,再转乘三毛钱的巴士,然后到达九龙弥顿道附近的工业区。
她是不坐黄包车的,黄包车太贵,最低也要一块多,再远点甚至超过两块,很多人都坐不起。
虽然昨晚石志坚给了她两千“巨款”做家用,但这太不真实,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钱就又花光了,为了让宝儿上学,让弟弟娶上媳妇,石玉凤觉得努力打工才是正途。
石玉凤虽然走的早,却还是帮石志坚做了稀粥,也准备了小菜-----还有昨晚她偷藏的半片烧鹅腿。
……
公共邨屋居住环境恶劣,早上抢厨房,抢厕所,抢洗漱池的事情常有发生。
当石志坚起床,端了水杯,拿了牙刷准备排队洗漱时,却发现那些邻居看到他眼神不对,充满嘲讽,这让石志坚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石志坚就明白了原因。
洗漱池挨着厕所,厕所外面排着一大队人,催促着里面的人快点。
厕所内傻强正在吹水,说石志坚昨天多厉害,在马场一下子赢了三十万!
石志坚算是明白了那些眼神是什么意思,既然赢了那么多钱,又怎么会和他们这帮穷鬼住在一起?不用说,一定是傻强在吹牛,石志坚也就成了笑话。
对此,石志坚不解释,自顾刷牙洗漱。
不一会儿,傻强提着裤子,咬着香蕉从茅厕出来,嘴里说:“一边食蕉,一边拉屎,真爽!”
傻强看见正在刷牙的石志坚立马闭嘴,因为昨天石志坚叮嘱过他不要胡说八道,可他没憋住。
旁边人却开始挖苦,“赚了那么多钱就不要食蕉啦,跟着坚哥食鲍鱼咩!”
“是啊,还用住这里和我们抢茅厕?去山顶道啦,那里有大别墅,独立卫生间,好爽的!”
讥笑,嘲讽,不绝于耳。
傻强脸都红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志坚此时刷完牙,起身要走,那些说风凉话的就又针对他道:“坚哥,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些穷邻居!”
“是啊,三十万,好多的!我们几辈子都赚不到!”
昨天石志坚拿板砖打了金牙炳,这让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但也只是瞬间的“刮目相看”,隔了一夜,大家就又都习惯了那个“蛋散”石志坚,开始拿他开涮。
“坚哥,要不把三十万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就怕他拿不出!”
“哈哈哈!”
穷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同样是穷人的家伙过的比自己好。
就在众人大笑的时候,外面一阵骚动。
“不好,金牙炳来了!”
“金牙炳来报仇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金牙炳带着四名马仔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金牙炳脑袋昨天被石志坚用板砖开了瓢,包裹着厚厚绷带,活像印度阿三。
“石志坚,你这个扑街!今天我金牙炳弄不死你,我就不是人!”金牙炳咬牙切齿,对石志坚充满了怨恨。
昨天他算是丢尽了脸,被石志坚打惨不说,还花费了一大笔医药费!
眼看金牙炳等人就要把石志坚围起来,开始动手报仇,外围忽然又是一阵惊呼:“咦,怎么又来了一波人?”
“哇,是大声雄来了!”
“不会吧!洪义海,大声雄?”
刚才还很热闹的街坊立马收声,一个个胆战心惊。
他们可是很清楚大声雄的底细,洪义海有名的双花红棍!鼎爷手下最能打的头马!
何况他们这些苦哈哈很多都在洪义海掌控的码头上做苦力,对待大声雄这样的人,只能像神佛一样敬着!
金牙炳也吓了一跳,他虽然够凶,却也只是在石硖尾这个穷地方。
人家大声雄却是洪义海的双花红棍,一个巴掌就能把他给拍死!
于是,金牙炳忙夹着尾巴,噤声!
……
“雄哥好!”
“雄哥威武!”
众人全都毕恭毕敬地朝走来的大声雄寒暄问候。
大声雄挺胸凸肚,也朝大家打招呼,鼻子哼两声,下巴点两下,姿态拿捏的很高。
作为洪义海大佬张九鼎的头马,他有这种资格,也有这种实力。
很快,大声雄看见了拿着牙刷牙缸的石志坚,他当即快走两步,跑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大声雄姿态谦卑地对石志坚说:“坚哥,我按照吩咐拿钱过来!一万块,您数数!”
“呃,怎么回事?”周围众人一阵错愕。
再看大声雄带来的马仔当即拿出一万块,双手捧给石志坚。
石志坚看也不看,拿牙刷指了指里面,“放屋里!”
“好勒!”大声雄更加谦卑。
周围那些街坊全都像点了穴般杵在原地,瞪大眼----
怎么回事儿?
我是不是眼花?
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神佛般的大佬,竟然给石志坚送钱?!
金牙炳更是惊讶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怎么可能?!”
没等金牙炳弄明白,石志坚却看向了他,若无其事地问道:“咦,金牙炳,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金牙炳一个激灵,忙双手作揖,一脸谄笑道:“我刚才说坚哥你不要着急,钱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就算不还,也没关系!”
石志坚笑了,“那怎么好意思?你有讲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那是在讲笑,那时我不知你和雄哥是朋友!”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既然知道,要不一起进屋坐坐?”石志坚笑眯眯,却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就不了,雄哥你们随意!”金牙炳可不敢和大声雄待在一个屋,也不知道石志坚和这大声雄是什么关系,搞不好会扒了自己的皮。
大声雄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金牙炳这个烂人一眼,扭脸朝石志坚笑道:“那我就打扰了!”
……
大声雄是个人精,要不然也做不了洪义海鼎爷旗下的头马,早被人砍死。
他知道石志坚不简单,想要和石志坚搞好关系,当即让手下站在外面,自己跟着石志坚进屋,四下打量两眼,嘴里道:“坚哥,你住的这地方也太小了,等有空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地方!”
石志坚点点头,“这事儿以后再说!”
大声雄又道:“另外坚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吱声,像金牙柄那种烂人要是再骚扰你,我绝不饶他!”
“多谢,没想到雄哥你这么仗义!”石志坚从里屋端了一碗稀粥出来,“吃饭了没有,来一口?”
“不用,坚哥你慢用!”大声雄推辞道,“讲真,我们以前是有些误会,不过现在都过去了,还望坚哥以后多多关照!”
“雄哥说笑,我哪有资格关照你,倒是你要多多关照我才对!”石志坚笑眯眯地吃了一勺稀粥,“比如说现在我就有一件事情需要雄哥你帮忙……”
“什么事情?”大声雄不禁一喜,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和石志坚拉近关系,机会就来了。
“呐,我想要开办一家工厂,却苦于没有厂房,雄哥你见多识广,人脉又多,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
石志坚以为能难住大声雄,没想到大声雄一拍大腿,豪爽道:“开工厂么?这事儿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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