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佬叹口气,这几天这样的人穷人他见多了。

    尤其在周遭房租暴涨之后,很多人都被那些黑心房东赶出来流落街头。

    当年他穷的时候,也像他们这样,不要说住的地方,连吃的都没有!更不用提吃糖炒栗子,就连炒栗子用的冰糖都吃不起!往往一块冰糖敲碎了,一家大小每人只分一点点,他就把一点点冰糖压在舌头下慢慢融化,品尝那丝丝甜味儿。

    再后来,他下海谋生,上岸以后第一次吃到糖炒栗子,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般美味。

    于是他把从海上赚得的第一笔钱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用手帕包起来,舍不得吃,跑回家给妻子一块分享。

    那是个黄昏,他和妻子依偎在一起,坐在海边,望着夕阳,食着糖炒栗子,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他对妻子说,“我一定要发达!要让你吃好的,住好的!要让你当阔太太一辈子不再受苦!”

    现在,他做到了!

    “先生,你要不要来份糖炒栗子?”摊位老板见霍大佬盯着自己炒栗子看了好久,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给我来最大一份!”霍大佬背着手,颐指气使!

    炒栗子老板见他模样像是财大气粗,就眉开眼笑:“好勒!”

    很快,一大包糖炒栗子包好,老板双手捧着递给霍大佬:“诚惠!五块!”

    “哦!”霍大佬接过栗子,顺便从身上掏钱,然后----

    他愣住了!

    自从他发达以后每次出门都是不带钱的!准确地说有司机,或者佣人帮忙付钱!

    不过马上他灵机一动,掏出石志坚给他的三百万支票,递给老板:“这里是三百万花旗支票,找钱!”

    “呃?”老板懵逼了!

    三百万,找钱?

    这人是疯子吧!

    霍大佬正准备捏一粒糖炒栗子丢进嘴里,就见老板一把将那糖炒栗子夺了过去,“这位老板,我是做小本生意的,你不要玩我了!我要是能找开你三百万,还用起早贪黑干这个?”

    霍大佬怔了一下,明白过来:“那就欠着先!到时候我让人带钱过来还你!呃,还你双倍!得不得?”

    “切!没想到有你这种人!为了吃糖炒栗子什么谎话都讲得出来!没钱就没钱啦!吹什么牛?”

    “嗳,你这人怎么这样?”霍大佬指着对方鼻子,怒了。

    这时,“他这份钱我帮忙付了!”石志坚笑眯眯地出现在摊位前,手中递出一张五块钱。

    老板接过钱,把糖炒栗子交给石志坚。

    石志坚又把糖炒栗子塞给霍大佬,说:“上车咯!”

    霍大佬瞪他一眼,哼一鼻子:“臭小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我怕某人没钱买糖炒栗子!”石志坚微微一笑,“更怕霍少找我报仇,讲我把他老豆丢在路上不管!”

    “你也知道害怕呀?我话你知,我们家振庭可是很厉害的,练过西洋拳!到时打破你的头!”霍大佬挥舞拳头,耀武扬威。

    “那你还上不上车?”石志坚走过去打开车门,笑问道。

    “当然上了!给你小子一个赎罪机会!还有,这糖炒栗子的钱我可不会还,是你请我食的!”霍大佬说完,脖子一仰,迈步上车。

    可是没等他脚板踏进车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朝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走去,打开自己包裹的糖炒栗子,抓一把塞过去道:“囡囡,爷爷请你食栗子!”

    小女孩瞪大眼,一脸不信。

    霍大佬直接把栗子塞进她小手中:“拿好了!”

    小女孩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朝霍大佬说道:“谢谢老爷爷!”

    “不用谢!”霍大佬十分大方地把整包栗子都塞了过去,乐呵呵道:“你这句爷爷叫得我开心!也请你家里人吃!”

    小女孩高兴至极,忙抱着栗子跑回去交给蹲在垃圾桶旁边的爸爸妈妈。

    那对夫妻见此忙站起来,距离老远朝霍大佬鞠躬致谢。

    霍大佬背着手点了点头,笑容可掬,紧接着笑脸一敛,回头冲石志坚道:“姓石的小子,再给我买多一份!”

    ……

    与此同时,嘉禾影城。

    徐三少和霍大少从嘉禾影城出来。

    徐三少打个哈欠,看了看周遭热闹的人群。

    人们都在讨论今晚这部《楚留香》有多好看,讲郑绍秋和赵亚芝的演技有多么好。

    “好个头啊!郑绍秋只懂装帅,那个赵亚芝也只不过是花瓶!这些观众都好没知识的!”

    “快过年了嘛,大家图个热闹!”

    “是吗?”徐三少瞅一眼四周,然后指了指那些路边无家可归的人说道:“那这叫不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霍少怔了一下,电影院那些看电影的中产阶级,还有家有余粮的平民老百姓和这些无家可归的贫民比起来,这边欢歌笑语,那么边却露宿街头,形成鲜明对比。

    一对刚看完电影的情侣从他们身边走过,女孩子似乎不太满意男朋友刚刚给她买的蛋挞,咬了一口随手丢到路边,“太油腻了!”

    男朋友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小丽!下次我去澳门给你买好吃的!”

    “看你表现咯!”

    女孩挽着男孩胳膊离开。

    等这对情侣刚走,四五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立马跑过来疯抢!

    “这是我的!”

    “是我先看到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油腻的被人丢弃的蛋挞,却是让他们填饱肚子的美食!

    霍少看着这些穷人,忍不住感叹:“还不是香港地产给搞得?那么多地产商想要搵钱,这些人只能睡大马路当乞丐咯!”

    徐三少:“所以从我接手徐氏建设开始,我就发誓,宁可赚少也不能黑了心肠!”

    霍少看他一眼,忽然竖起大拇指道:“知不知,就凭这句话我好佩服你!”

    徐三少耸耸肩,无奈道:“事实上我也只能嘴巴上说说!徐氏建设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我不肯搵钱,其他股东也不愿意!”

    霍少点点头,“是呀!当初我们霍氏地产也好威风的,可是因为和内地走得近被港英政府制裁——不给批地!批了地又不给盖!盖的时候又各种找麻烦!好辛苦的!搞到最后那些股东见没钱可赚,就纷纷跑路,从我们霍氏退股!”

    顿了顿,霍少继续说道:“现在我老豆表面上看来很威风,依旧是香港地产发展协会会长!可是大家都清楚,他这个名头名不副实,霍氏地产疲软多年,实力已经大不如以前,像地产三大亨中的李照基,郭德胜,还有冯景琪都能压过我们霍家!对了,还有那个李佳诚,他的地产公司也很厉害!最近开发了好几个楼盘也搵了不少钱!”

    “那么阿坚呢,你说未来他会不会也变成地产大亨?”徐三少突然问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错觉,阿坚似乎掌控着整个香港发展趋势,就像押宝一样每次都被他猜中!”

    霍少忍不住摸着下巴点头道:“你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总有这种感觉,阿坚实在太鬼马了!就像这次拿下九龙仓,在我看来就是他进军地产界的一个信号!”

    “怎么讲?”

    “难道你忘了,九龙仓自从搬迁之后就要建立新港口,港口区域马上就会变成黄金地段,只要挨着港口兴建百货大楼,购物广场,还有各种港口配套设施,一准发达!”

    “这个我信!可他钱从哪里来?”徐三少摊摊手,“不要忘了他还欠我们徐家,霍家还有包家总计一千五百万!开发港口最起码也要上千万,这样下来就是三千来万----你让他怎么搞?难道出去卖?”

    霍少怪笑起来:“出去卖倒是个好主意!阿坚长得那么靓仔,香港不知有多少豪门怨妇对他垂涎欲滴!到时候我们把他安排到九龙花舫上面,你帮他拉客,我负责收钱,一位怨妇收取一万块,阿坚想要搵足三千万最起码也要接三千个怨妇,好惨的!”

    “是啊,那要有大毅力才行!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徐少也一脸的恶趣味。

    两人幻想着石志坚涂脂抹粉端坐在九龙花舫上,娇娇滴滴犹如那些卖唱的女郎。

    “到时候让他唱歌!他不是喜欢吹水自己多有才,懂得创作什么《风继续吹》,《暗里着迷》么?到时候就让他演唱这些歌曲!唱得好那些怨妇就给他打赏,唱得不好就赏他巴掌!”徐三少继续幻想道。

    霍少眨巴眼:“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很坏?怎么说阿坚也是我们朋友!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阿坚被那些老女人打而无动于衷?”

    徐三少也深深自责,“你说的是!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要不,我们在旁边鼓掌?”

    “好!”霍少抚掌大笑,“阿坚挨巴掌,我们一起鼓掌叫好!这也算是对他的鞭策和鼓励!”

    “是啊,现在像我们这样的朋友实在太少了!”

    “没错,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任凭世人对我们充满误会,我们也要训练阿坚成才!”

    就在徐少和霍少两个家伙无限意银的时候,啪啪啪!旁边突然响起鞭炮声,吓了这两家伙一大跳。

    “搞咩呀?”

    “谁在放枪?”

    两人做贼心虚,循声望去,却见附近一小屁孩不知从哪儿买来一串“二踢脚”,正在和一群小伙伴嘻嘻哈哈放着玩儿。

    “还好!”徐少和霍少互望一眼,各自甩了一把冷汗。

    “也不知道今晚边个倒霉被阿坚给骗了?!”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两人忙岔开话题,生怕之前说的那些坏话被人听到。

    “这都快要过年了,那个倒霉家伙一定连年都过不好!”

    “好替他感到悲哀!”

    啪啪啪!

    又是一串鞭炮声!

    徐霍二人忙跳开,讨厌的鞭炮!讨厌的孩子!他们岁数大了,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过年!

    以前过年的时候可以收压岁钱,现在是他们发压岁钱!

    以前是不断盼着自己长大,现在却是怕自己变老!

    ……

    啪啪啪!

    一串鞭炮在地上蹦跳着,炸成一团红色纸屑!

    别墅门前的空地上,李佳诚的儿子今年八岁的阿巨正在拿了长长的火捻放鞭炮,老管家忠伯怕他发生什么意外,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守护着。

    “忠伯,再给我一串!”

    “不要啦,小少爷!放鞭炮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炸着你自己!”

    “别的小朋友都不怕,有的还敢拿着鞭炮放!”阿巨歪着小脑瓜不高兴道,“阿爸话我是小小男子汉,我要是连放鞭炮都不敢,还做什么男子汉?”

    忠伯无奈只好又取出一串比较安全的鞭炮说道:“那你放这串吧,引线长,不容易伤到!”

    阿巨把小脑瓜摇成拨浪鼓,“这串鞭炮是我留着和宝儿一起玩的!现在不能放!”

    “边个宝儿呀?”

    “就是姜美宝啦!我们可是好朋友!”阿巨得意道,“宝儿长得可漂亮了,像洋娃娃一样!好多男孩子都钟意和她一起玩!”

    忠伯记起来了,那个叫姜美宝的不就是石志坚老姐的女儿吗?记得去年还是前年,李老板工厂举办茶话会,那个小女孩就跟着她阿妈一块去了,阿巨和她藏在桌子底下还闹出很大的事故来!

    “阿巨,我话你知,以后你最好不要和那个叫姜美宝的一起玩!”

    “为什么?”阿巨仰着小脑瓜,不解道。

    “因为你阿爸会不高兴。”

    “我阿爸为什么会不高兴?”

    “因为那个姜美宝的舅舅,就是那个叫石志坚的,和你爸爸是商业对手!他们经常斗来斗去的!”忠伯觉得自己给孩子解释太多,恐怕他也不明白。

    阿巨却笑了:“那我阿爸一定是输了。”

    “呃,什么意思?”

    “我阿爸要是赢了的话,就一定不会禁制我和宝儿玩!因为我们是大赢家,要以德服人!要胸怀坦荡!可要是我阿爸输了,他就会觉得没面子,就不好意思让我和宝儿一起玩,那样怕被人提起他输的事儿,被人笑话!”

    忠伯愣住了,一脸诧异地看着阿巨,这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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