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雪炫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取了餐桌果盘上的水果刀,又取了一只苹果在手中削起来,头也不抬道:“査先生,我来这里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们钢铁联盟刚成立不久,还没对外宣布各种事宜,你们《明报》就跟着那石志坚一起煽风点火,胡乱猜度,是不是有些有失文人风骨?”

    金镛哈哈一笑:“你们这个组织成立是什么目的,我不清楚!要怎么做,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老百姓住不起铁皮房,用不起铁煮锅,仅凭此,足矣!”

    利雪炫抬起头,美眸凝视金镛双眼:“为民请命,指点江山?果然,査先生有时候好像搞不清楚状况,这里是香港,不是你的小说世界,不需要大英雄,也不需要什么绝世武功来伸张正义!”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金镛笃定道,“这是我小说里写的,利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

    利雪炫笑了,“唔好意思,我不太喜欢看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只会浪费时间,没有一点益处!”

    “很遗憾,你失去了很多乐趣!”金镛笑眯眯道,“武侠小说可是成人的童话!看起来利小姐的童年一定很是不幸。”

    利雪炫眉头微蹙,似乎被金镛戳中心事儿,她小的时候父亲被赶出利家远赴泰国,在泰国身处异国他乡,被人排挤哪里乐趣可言?她的童年是孤独的,冰冷的,在她的记忆中童年一共只有两种色彩,黑和白。

    “好了,査先生,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同你谈论小说价值的!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不再为虎作伥!”利雪炫说着打了一个漂亮响指,旁边鬼佬温泽顿就把一份文件递给她。

    利雪炫接过文件之后放在茶桌推给金镛,“你看看先!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金镛不紧不慢地捡起那份文件,翻开查看,一开始他神色如常,渐渐地神色凝重,最后露出一丝惊诧,抬头望向利雪炫:“怎么会这样?”

    利雪炫笑了:“怎么,你很好奇我是怎么从沈宝新手中购得两成《明报》股权?原因很简单,我给了他钱,足够多的钱!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拿钱买不到的!什么文人风骨,视金钱如粪土,统统都是狗屁!”

    《明报》初创于1959年,初期资本仅10万元港币,查良镛出八万,另两万为他的中学同学沈宝新所出。

    《明报》初期,以连载查良镛自己的小说《神鵰侠侣》为卖点,查良镛还亲任社论主笔,成为吸引读者的另一块黄金招牌。那时他下午写小说,沉浸在虚构的古代江湖刀光剑影,晚上则写社论,针砭时弊。

    随着《明报》销售量暴涨,后来推出包括《明报晚报》、《明报月刊》和《明报周刊》,及马来西亚《新明日报》系列报刊。

    因此,可以说目前《明报》发展势头极好,能够在这样的事情急流勇退,把两成《明报》股权以高价卖给利雪炫,实际上也是沈宝新最好的选择。

    金镛与沈宝新交好已久,稍微一所思就明白了其中缘故。

    利雪炫继续道:“査先生,你是大文豪,也是生意人,现在你在文坛上的成就已经很斐然了,想不想在事业上再进一步?”

    利雪炫说完,放下手中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唇边轻轻咬上一口,笑眯眯地望着金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镛竟然不敢去看利雪炫咬苹果的画面,那个画面不知为何充满了魅惑。

    “我的意思是,我们利氏再投钱下去,帮你成为大名鼎鼎的报业大亨。”利雪炫嘴角微翘,露出雪白牙齿。“你最近不是想要成立明报出版社和明窗出版社吗?我可以帮助你,并且帮你打开东南亚市场!到时候你査先生就不单单是一名写小说的金大侠了,而是报业传媒界的王!怎么样,考虑一下?”

    金镛心微微悸动。

    一直以来,金镛都是个有追求的人。

    在文坛上他追求突破与变化,几乎每一部小说都不一样,都有新的起点。

    在报业上他追求极致与顶峰,除了办报纸外,还想要涉及出版与发行行业。

    但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财富也是有限的,如今他的报业帝国刚刚有了雏形,如果步子迈得太大,很容易摔倒,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只能用时间换筹码,稳扎稳打,慢慢缔造自己的报业帝国。

    可是现在,利雪炫却告诉他,可以帮助他一举成为报业世界的王,这种诱惑是难以抵抗的。

    金镛觉得喉咙发干,艰难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沙哑着嗓子望向利雪炫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利雪炫笑了,信手丢点那颗自己才啃了一口的苹果:“很简单!既然你肯接受我的投资,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然要借助贵报力量一用咯!”

    金镛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可是……”

    “可是什么?”利雪炫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和那石志坚建立了深厚友谊,明报和神话也缔结了什么战略性同盟,不过那不都是一纸承诺吗?难道要束缚你一辈子?《明报》是你的,不是他石志坚的,为乜总要帮他说话?”

    金镛不吭声了,端起茶杯想要饮茶,却发现茶杯空空如也。

    利雪炫见此就端起茶壶亲自帮金镛添水道:“另外我也不怕告诉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我已经联系好了《星岛日报》,还有中文《虎报》,他们也会同我们钢铁联盟一起进退!”

    金镛咳嗽一声,似乎被茶水呛住。

    利雪炫继续道:“实际上即使你不站到我们这边,我也能左右舆论方向!何为舆论?这个年代不就是报纸销量吗?他石志坚区区一家《东方日报》如何与我争锋?”

    顿了顿,利雪炫拿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捏起来说道:“不过有一点恐怕査先生你也看到,《东方日报》发展势头太快,对于你旗下的《明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石志坚开辟的‘幻剑书盟’和‘起点’栏目,简直是一招绝杀!要不是你写《鹿鼎记》顶着,相比偌大香港再无人是他对手!所以在这里我给你一个建议,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扼杀摇篮!”

    金镛怒了,把茶杯一放,茶水溅出:“文人争锋,无非口诛笔伐!你要我施展鬼蜮伎俩获胜,还是免谈!”

    利雪炫笑了:“既然査先生你不愿意亲自出手,那么我这个二股东就只好代劳了!”

    “你要怎么做?”

    “你很快就知!”利雪炫微微一笑,对着茶杯轻轻一抿:“好茶!”

    ……

    《东方日报社》,社长办公室。

    “你在这篇《卫斯理》里面把‘钢铁联盟’塑造成了一个反派组织,紧跟时事很好!不过言语不能过激,有一些读者反馈这样写会减少阅读的体验感!”作为女社长的卢雅雯放下手里的报纸,一张俏脸写满严肃,向坐在对面正低头品咂一杯法国红酒的倪框说道。

    倪框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把嘴里含着的红酒咽下去:“我这也是为了帮助你老板阿坚嘛!他给我那么多稿费,我怎么也要在小说里面帮他意思一下,把那狗屁钢铁联盟写惨,写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实际上除了我,大脑袋古龙也是这样做的,他现在除了撰写《欢乐英雄》之外,还帮老板写了很多抨击钢铁联盟的社论,那言辞,比我还激烈!搞得他的帮书迷还以为大脑袋转行变成了民主斗士!”

    卢雅雯用食指指尖轻轻戳了戳桌上的报纸,对面前的珍品红酒似乎没半点欲望:“话虽如此,你们还是要把心思用在小说构思上,要知道,不管你们的社论写得有多好,如果报纸销量上不去,就没人看,没人看的话一切就都是无用功!”

    “放心啦,我听说现在我们《东方日报》的销售量已经突破了四万份!”倪框不以为意的道:“这放到马氏兄弟掌权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这份报纸在他们手里简直就是赔钱货!还有啊,昨天我见过老查的,他也为《东方日报》的销量暴涨感到诧异!思忖起来,都是石先生开辟的那两个板块好,一个幻剑书盟,一个起点,简直绝了!把香港那帮喜欢看小说的人一网打尽!”

    卢雅雯皱了皱秀眉,自从她接手《东方日报》之后,就把整个报社当成了自己家,吃住都在这里。《东方日报》能够一改颓势,有好的发展这当然好,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这让卢雅雯有些不自信,感觉太不真实。

    “今天报纸销售量突破四万份了吗?你等一下,我查查看!”卢雅雯忙从自己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个记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不时还有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贴在上面,这是她这些年做记者时养成的习惯,事无巨细都要认真记录下来,然后仔细分析才能获得最新消息和线索。

    “你不用查了,是其它报纸上面帮我们统计的!那些报纸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不好好卖报纸,却专注我们的销量,几个意思?看起来我们报纸的发展已经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了!不行,我要让扑街阿坚给我再涨工资才行,要不然我就跳槽,让他哭都没得哭!”倪框坐直身子,一副超拽模样。

    “不会吧,倪生!报纸上的话你都信?我是办报纸的,你是写小说的,报纸上面大多鬼话连篇,话我们销量破四万,还不是为了拉拢其它报社集体抵制我们发行?”卢雅雯听到倪框的话,翻了下眼睛:“倪生,红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要不然容易饮醉!醉了就喜欢讲胡话!”

    倪框是谁?

    大才子,除了石志坚,金镛等少数人之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何况从一开始他就有点不爽石志坚让一个女的做社长,让他做主编,此刻卢雅雯竟然敢这样揶揄他,让倪框忍不住气道:“怎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只是一个酒鬼?”

    卢雅雯是什么人,一看倪框这样子就知道对方生气了,当即笑靥如花,竟然用撒娇的方法说:“倪生,你生气了?”

    “生气?没有!我这样子像生气吗?”倪框被卢雅雯俏丽模样一震,再听到卢雅雯甜的发腻嗓音,浑身火气立马就一泻千里。

    “既然没生气,那你怎么站了起来?”

    “呃?是啊,我怎么站起来了?刚才还坐得好好的!”倪框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气得蹦起来。

    倪框忙一屁股坐下,装模作样道:“我是在和你讲道理,我很想知道,我在你的心目中是怎样的人?”

    “你问我在我心目中你是怎样的人?”卢雅雯俏皮地挠挠略有些痒的琼鼻,俏脸上浮现一丝回忆,“你很有名气,很有才华!在我心目中你就和你小说中的《卫斯理》是同样的人!可以上天入地,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还有,你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人又幽默和善,让人如沐春风,无数香港靓女都把你当做梦中情人看待!”

    倪框只觉脑袋晕乎乎的,忙使劲儿敲敲脑门,“我没那么优秀吧?”

    “怎么会没有呢?你就是这样的人!”卢雅雯美眸闪烁,郑重道。

    “咳咳,可为乜我总觉得上天入地解决问题的那位应该是孙猴子?还有让无数靓女着迷称作梦中情人的应该是石志坚那家伙?”

    卢雅雯微微一笑,再次展现美艳绝伦迷死人不偿命天赋,“那是你不自信!你应该拿大脑袋古龙和你比,他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华都不如你!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年轻女孩爱他爱得发疯,成天写情书来报社,那些情书内容,火热的连我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倪框听的双眼放光,一扫刚才的“不自信”,“你说的对!我长得是比大脑袋帅!他有那么多女书迷,我怎么可能没有?”顿了顿,“不过我好像也没收到过情书呀,倒是有一个家伙总写信过来骂我,质问我写《卫斯理》的时候为乜在南极能遇到北极熊?!”

    卢雅雯有些编不下去了,她万万没想到为了驾驭这些才子佳人还要施展“美人计”。

    就在卢雅雯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撵这倪框滚蛋,让他回去赶稿时---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

    然后就见大脑袋古龙慌里慌张进来,脸上表情焦急,一开口就是:“对不起,社长!我有罪!你开除我吧!”

    “呃,发生了什么事情?”卢雅雯一愣。

    倪框也是一脸诧异,望着神色古怪的古龙道:“大脑袋,你怎么了?难道听到我比你帅吃醋了,要自己炒鱿鱼离开?大可不必!大不了我大方点,把天下第一帅哥让给你!”

    “对不起,卢小姐!我更对不起石先生!”古龙一脸自责,“跟我一起来的高庸,上官鼎,还有卧龙生,司马翎,已经诸葛青云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被《明报》挖走了!石先生开辟的幻剑书盟,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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