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忍,要么残忍。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牛强的心中,他的人生就这样一错再错地走过来,现在,他的心里空洞洞的,感觉到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孤独、寂寞、失意、无助将牛强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好想逃,逃到另一个世界去,可是一睁眼,必须面对的还是这个苦恼的人间,他已经深陷其中,无路可逃。

    牛强想说出来,又因为某种深刻的原因而没有说出口,其中沧桑滋味,谁人能品。忍到最后的结果,牛强无权无职,风雨飘摇,李建国却仍然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当时的欲说还休,对于今天的牛强来说,称得上,有一种醒悟叫恍如隔世有一种无奈叫做人的江湖,有一种无言叫灯火阑珊。

    试想一下,牛强如果不忍,那时没有沉默,敢于反抗,会残忍到什么程度。一觉醒来,就有可能被起诉、入狱、被蒸发消失……,李建国不会放过牛强,即使牛强不会被打死,他老婆或有被**的悲剧,牛强的软弱,是一种迫不得已,是被恐慌乱了方寸,他为了避免被打,被追杀,被妻离子散,孤身一人,独自承受,不改忍辱负重的初衷,牛强能理解自己的沉默与软弱,那颗良心都被无形的一只手压迫着,被辛酸的泪水浸泡着,被无边的痛苦折磨着。无谓的指责,无法的排解,牛强已经麻木到不想去计较其中的是非对错,人生本来就是苦短,犹如白驹过隙,闭上双眼,只不过是落花流水般趟过胸间。

    “牛总,我在问您,往哪边站?”梦影看着牛强迷茫的神情,半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接着又问。

    “覆水难收,我现在落魄到如此地步,往哪边站队,他们都会嫌弃。”牛强从刚才的沉思中走出来,他没有勇气树立起人生的信心,无可奈何地说。

    “对您来说,我认为不能沉默,沉默对你来讲已经没有意义,难道还要将这些秘密,带到另一个世界。如果能勇敢地站出来,可能会赢得后面的人生。”梦影直言不讳,鼓励牛强大胆地说出心中的痛楚。

    “说出来,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弄不好,惹火烧身。”牛强心有余悸,担心地回答。

    “其实,在国人中,只有三种命运,要么做像你这样的牛强,自己只能忍气吞声,要么做李建国,混世魔王,披着羊皮的狼,无恶不作,这是丛林社会的常态,还有第三种命运,就是做王大海式的人,敢于直面人生,为自己的良心说话,争取更强的经济势力,拥有更大的发言权。现在的社会,有如此多的鸵鸟精神,就是因为缺少王大海式的人物。”梦影以记者的职业敏感,分析她所理解的社会现象,对牛强侃侃而谈。

    “事到如今,我如果站在王大海的一边,他还能接受我吗?”牛强带着疑惑问梦影。他从自己的内心里是敬佩王大海的,王大海以公司为家,一心为着德豪公司的生存与发展,心胸宽广,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同时疾恶如仇,爱恨分明。披荆斩棘,百折不挠,愈挫愈勇,受到员工的拥护。

    “从王大海为人的性格来看,他不会小肚鸡肠,像您在公司里这样的翻云覆雨地折腾,王大海也没有将您赶出德豪公司,依然保留您在公司工作的权利,是在等着您回头,毕竟您是德豪公司的创建人之一。”梦影看牛强开始说起王大海,她给牛强的茶杯里,添加一点开水,放好水瓶,接着回答道。

    “你这里能抽烟吗?”牛强端起茶杯,就着刚加水的热茶,吃了几口后,掏出口袋里的香烟,问梦影。

    “没有禁烟,你抽吧,但要把窗子打开。”梦影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然后回答牛强。

    “我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地考虑,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我都要站在王大海这一边,不能再让李建国把我当狗一样使唤,让我去吃屎,不去闻一闻,臭不臭,闭着眼睛就去吃;叫我去咬人,没有想一想,能不能咬,张牙舞爪地冲上去咬;指使我干坏事,稀里糊涂地先干着再说,不管坏事干过以后,所产生的后果会怎样,比如李建国要我暗中搞垮德豪公司,大乱才能得到大治,一方面我好上位,抢得董事长宝座,另一方面趁公司人心混乱,可以找到借口,将王大海再次锒铛入狱。”牛强在不断反思,讲述着受李建国指使,干出的一些得不偿失的坏事。

    “不要想,结果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的不好说您,不但头脑简单,而且四肢也不发达。智斗不行,武也打不过,害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没有人说你好,连您的主子都不说一声好,退一万步说,即使斗赢了,也要赔去您在德豪公司的股本,不讲全部赔掉,至要大打折扣。”梦影知道德豪公司近来发生员工滋事行为,竟然出自牛强之手,情不自禁,气愤地对牛强说道。

    “我怎么就像是吃了**药,竟对李建国深信不疑。”牛强自我反省地说道

    “因为您怕他,所以对李建国的话言听计从。”梦影毫不客气,说中牛强的要害。

    “我不能再糊涂下去,不能再让李建国像呼狗一样,恣意使唤。”牛强鼓起勇气,对梦影说。

    “您与李建国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或者说,您有什么把柄捏在李建国的手中,能不能方便说出来,我帮助您分析一下。”梦影看到牛强态度的转变,趁势追问。

    “陈年一笔旧帐,李建国已经捏住我十多年。”牛强深吸几口香烟,将烟蒂按灭,甩到垃圾桶里,沉重地对梦影说。

    “现在不说,等待何时,在我这里不说,还有谁能与诉说。”梦影急着补充道,她不能让牛强欲言又止。

    “事情是这样,改革开放初期,我与朱兆有在围墙上打洞,搞起窗口经济,活跃了当时的商品流通,赚了第一桶金,接着又开始建工厂,从加工制造到营销一条龙,利润空间更大。朱兆有当上滨江的首富,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英雄。可是,没有想到好景不长,正在事业发展得轰轰烈烈之时,风云突变,上边来人查朱兆有,认定朱兆有倒买倒卖,犯有投机倒把罪,其实是无稽之谈,货物是我们从沿海开放得较早的地区,千辛万苦购买进来的,有许多货都是自己亲自肩扛背驮,至于在滨江买出去什么价钱,只要消费者接受,应该是公平买卖。然而这样的行为,竟成了违法行为,依据是商品赚取的利润太大。”牛强谈起创业的往事,如数家珍,历历在目,连他搭乘长途客车,怎样给一麻袋货物省上一毛钱的细节,叙述得活灵活现。

    “朱兆有是法人代表,上面找他的麻烦,怎么又把你扯进去了。”梦影不理解地问。

    “当时上面对公司派住工作组,工作组宣布公司全面停产,办学习班,讨论会、检举会、批判会接二连三,后来连商店也全面停业。李建国是工作组的成员之一,在财务科查帐时,有一张单据是我经手的,倒卖一批钢材。”牛强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揭一块始终不能愈合的伤疤。

    “等一下,公司的钢材怎么就不能卖出去。”梦影抓住问题的关键,继续发问。

    “当时的政策不允许,如果建设厂房多余钢材,只有上级管理机关有权调剂到别处再使用,单位无权私自出售。李建国对我进行突审,如不老实交待,将我关进大牢。我就一五一十地将前后情况,如实禀报。这批钢材是当时经济管理部门的头头李再,按计划价格批给我们,我们再按市场价格卖给下家,赚取的差价,按五五比例分成,李再拿五成,剩下的五成由我们公司得。至于李再是李建国的父亲,我后来才知道。”在梦影面前,牛强毫无保留,他第一次将这个情况,向李建国以外的第二个人透露。

    “李建国对我说,坦白从宽,只要我不透露这批钢材的内幕,他担保我不会出事。”看梦影不但认真地听,而且还拿着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牛强怕自己讲的内容有所遗漏,仔细地想了一想,又急忙补充道。

    “从此以后,你就成为李建国的哈巴狗。”梦影收起钢笔,抬头满意地对牛强说。

    “不只是当哈巴狗那么简单,给他个人的贡献也不小。”牛强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将他与李建国之间所有的事情全部抖落到阳光下。

    “牛总,您讲给李建国个人的贡献,具体指的是什么?”梦影又重新拿起钢笔,认真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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